贺初秋走进咖啡馆,没有吭声。 寒曜年抬起头:“怎么结束这么早?” “太热了。”贺初秋说完,端起寒曜年的水杯喝水。 搭讪的男生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们关系不一般,见寒曜年不再搭理人,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寒曜年递了张毛巾给他:“等会儿去吃饭?” “不去。”贺初秋莫名有些烦躁,放下水杯,抱着冲浪板转身离开。 他现在状态有点儿不对劲,刚才的行为也非常没有礼貌。 都怪寒曜年! 再和寒曜年相处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贺初秋回酒店洗澡,换了身衣服去当地小吃街,赶在天黑之前回了酒店。 酒店庭院宽阔曲折,贺初秋走到一半时,突然遇到外卖员向他问路,对方说他还有2分钟就要超时,可他偏偏又迷了路,急得都要哭了出来。 贺初秋给他指明方向,对方一脸感激地离开,阴影中有个小孩儿跟了上去,贺初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还带着孩子。 酒店高层,总统套房,寒曜年刚洗完澡出来,接到了一通电话。 贺初秋:“你傍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寒曜年:“你还没吃饭?” 不等贺初秋回答,寒曜年又说:“那我们去餐厅?” 说完,他解开浴袍,走向衣帽间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 短暂的沉默后,贺初秋说:“我来你房间。” 寒曜年动作一滞,衬衫从衣架上滑落。 没过多久,门铃声响起,贺初秋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酒:“喝酒吗?” 寒曜年侧身让人进来,他接过酒瓶,熟练地开酒,醒酒,又递了一杯给贺初秋:“怎么突然找我喝酒?” 贺初秋一口喝完,只是说:“没什么,突然想喝了。” 寒曜年又问:“吃晚饭了吗?” 贺初秋:“吃了。” 寒曜年没有叫餐,只让餐厅送了一点儿小吃当下酒菜。 等他端着东西过来,贺初秋已经抱着酒瓶喝了一大半,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 当他准备倒第二杯时,寒曜年从他面前抢走了酒瓶。 贺初秋抬眸瞪他:“还给我。” 青年冷淡的双眼染上酒气,水润又明亮,仿佛在撒娇。 寒曜年把酒放在贺初秋拿不到的地方,语气沉了沉:“贺初秋,发生了什么事了?” 贺初秋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 寒曜年看了他两秒,没再深究,只是说:“可以,但是你得按我的节奏来喝。” 说完,他朝贺初秋伸出右手,贺初秋反应了两秒,慢吞吞的递过酒杯。 寒曜年给他倒了个底儿,量少得像是在品酒。 贺初秋一口喝完,又把酒杯递过来。 寒曜年掀起眼皮:“等着。” 贺初秋骂了句脏话,起身就要过来抢酒瓶。 拖拽过程中,又不小心把红酒撒在了寒曜年身上,挺括的白衬衫变湿变软,露出下面轮廓分明的肌肉。 贺初秋定定地看着这一幕,喉结滑了一下。 寒曜年呼吸轻了轻,伸手拍了下贺初秋胳膊:“起来。” 贺初秋却顺势抓过领带,把他双手绑了起来。 寒曜年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初秋,你醉了,先松开我。” 贺初秋不仅不松,反而在他手腕上牢牢绑了个的死结。 寒曜年呼吸急促起来:“贺初秋,松手。” “我不。”贺初秋冷峻又固执,竟低头开始解寒曜年的衬衫。 一粒粒纽扣在他手中散开,露出男人大而粗的喉结、高高隆起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 灯光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红酒蜿蜒而下,一直隐没至西裤下方,打湿了茂盛的毛发。 十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也早已让曾经的少年长成大人。 各方面都很大。 寒曜年坐在沙发上,狼狈不堪,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当贺初秋碰到他皮带时,寒曜年呼吸霎时急促起来。 “贺初秋,”他粗而大的喉结滚动,声音又低又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贺初秋跨坐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寒曜年,我在玷污你。”
第39章 寒曜年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 这样的煎熬。 他被捆住双手,朝思暮想的人正坐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动着。 喝醉后的贺初秋又软又热, 手指仿佛融化的蜜糖一样包裹他。寒曜年被操控所有感官,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真切得仿佛一场虚幻的梦, 寒曜年一度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视。 直到他在贺初秋身上洒下一片乳白,寒曜年大脑空白了一瞬, 突然想起自己在土耳其棉花堡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还未走出被贺初秋分手的阴影,开学前一个月, 在发小的劝说下,孤身进行了一次环球旅行。 毫无目的, 随走随停, 意图用新鲜的刺激弥补内心遭受的创伤。 那是他抵达土耳其后发生的事情,一个炎热的午后,寒曜年孤身抵达了棉花堡。 很难形容他第一次看见棉花堡时的冲击, 荒芜的大地上,竟然有那样一个洁白湿润的地方。 山坡上分布着层层叠叠的钙化堤,仿佛一朵朵洁白的云。清澈碧蓝的温泉水从高处落下, 像是流淌的牛奶。 棉花堡的水可以饮用。 彼时,寒曜年刚经过一场漫长的跋涉,焦渴难耐, 他捧起一汪清泉, 大喝一口。清澈甘甜的水滋润他的喉咙,包裹他的身体。 “贺初秋。” 寒曜年咽下喉中的乳白, 声音克制而沙哑:“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刚才发泄过一次,贺初秋酒气散了大半。 他从寒曜年身上下来, 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问:“有烟吗?” 寒曜年给他找来烟和火柴,大部分时间里,寒曜年没有有钱人那种明显的阶级感,但在细节上还是带着富豪的老派做法。 烟是手卷烟,火柴是定制款,连烟盒都镶了钻。 贺初秋单手抽出一只烟咬住滤嘴,划开火柴点燃,用食指中指夹住烟蒂深深一吸,随后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白雾。 他身上的衣服全皱了,头发乱糟糟搭在额前,身体还带着未散去的潮红,眼神却透着一股宁静与忧郁,矛盾,却又性感至极。 贺初秋抽了半支烟,这才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外卖员,他外卖快超时找不到酒店大堂,哭着问我知不知道路,我给他指了方向。” 寒曜年坐在他旁边,安静的聆听。 贺初秋:“回到酒店时,我又在前台看到了他,取餐的客人说,海鲜烧烤冷了腥,他不要了。外卖员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请求他务必不要退货,别给差评。” 贺初秋讲述的语气很平静,寒曜年却能感到他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他问:“后来呢?” “或许是看见外卖员带着孩子,客人没有给他差评,还把烧烤给了他。”贺初秋说,“我经过时,对方又向我道谢,说今晚可以吃一顿大餐了。” 寒曜年:“结局似乎还不错。” “你真的觉得结局不错吗?”贺初秋侧眸看他,语气冰冷严肃起来,“就在几天前,全世界的富豪学者还聚在这里,讨论世界经济形势。他们动辄谈论九位数的大生意,也非常关注社会福利。可不过短短几天,就有外卖员为了一个超时订单,尊严全无,嚎啕大哭。” 寒曜年理解了他生气的点,说:“不是你的错。” 贺初秋摇头:“我最近几年经常想,我是不是太过于关注宏观,而忽视了对个体的关怀。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摆摊时,那个卖红薯的老太太吗?” 寒曜年:“记得。” 贺初秋:“我学新闻的初衷明明是想为这类人发声,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报道些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你写的文章很有价值,”寒曜年摸了摸他脑袋,缓声道,“还记得你写易思弦的文章吗?帮央电度过了一个大危机,这次会议我见到了高总,他至今还在夸你。” “我当然也认可我工作的价值,也知道宏观层面的决策有更大的影响力。”贺初秋摇头,神情苦恼,“重大经济动向固然重要,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媒体报道。可在欣欣向荣之外,还有许多不被看见的人。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可能我一天的酒店费用,就是他们一个月的收入。” 寒曜年:“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外卖员创造的经济价值也不如你高。” “可是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吗?”贺初秋抬起头,“寒曜年,我大学时也送过外卖。” 他也曾遭遇过类似这个外卖员的窘境,因为暴雨快要超时,他在最后一分钟赶到客人家里。 当时他被秋冬的冷雨浇得浑身湿透,手脚冰凉,头发一缕缕往下滴水。 他护着外卖袋,小心翼翼地按下别墅门铃,神情狼狈。 大门打开,里面温馨得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屋子,主人穿着轻薄的睡袍站在门口,抬眼轻轻撇了眼外卖盒,露出了明显的嫌弃。 那人没有为难他,甚至同样把外卖给了他。 一个出于善意的举动,贺初秋却只感到了屈辱和难堪。 因为对方预设了他的弱者立场进行“帮助”,这是高位者自上而下的施舍。 大门在身后关闭,贺初秋拿着外卖离开。 这份外卖一直在他的保温箱里呆到傍晚,直到贺初秋结束送餐,他把外卖扔进垃圾桶,回学校门口买了个10块钱的煎饼果腹。 自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把自己置于这样的窘境。 这些年来,他一步步往上爬,疯狂内卷的背后是强烈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挣扎在最底层。 他想要彻底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如愿以偿地做出选择。 他想让自己活得不是那么紧绷,至少不会因为一单外卖超时,就绝望得嚎啕大哭。 话音落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寒曜年温柔的声音响起:“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贺初秋抬起头,声音低哑:“你说。” 寒曜年:“你刚才说,那个外卖员出来时向你道谢,还说今晚可以吃大餐,那他应该是高兴的。” 贺初秋疲惫地吐出一口烟:“或许吧。” 寒曜年:“你觉得他很惨,只是站在你的预设上。但就那个外卖员的表现来看,他不觉得客人把不吃的外卖给他是屈辱,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运。” 贺初秋沉默许久,吸了口烟狠狠道:“你说得对,是我欲壑难平,把自己的评判准则加在了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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