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楚恒冬救了他的命,后来,又陪他度过至暗时刻。 他什么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从来不为自己而活的人,习惯了奉献和牺牲,其实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被爱,就大发雷霆、伤心欲绝。 因为不被爱,才是属于他的正常情况。 他其实,说到底,也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 可楚恒冬越是回避,他越是心生妄念,他为这份妄念羞愧。 与其说生楚恒冬的气,不如说生自己的气,明知不可能的事,还要去幻想什么呢? 醒醒吧,他二十七了,不是十七。 “那你想要什么呢?”杨森不理解。 许尧想了想,安安静静地回答:“想要他承认,我真的不重要。” 他要楚恒冬的答案,就像他想要自己的心,也尘埃落定。 “你照顾他吧。”许尧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有钥匙吗?”杨森说:“别墅的。” 许尧把钥匙从兜里取出来,还给他:“一直带在身上,现在不需要了,我应该回我该呆的地方,要是老板有传召,您叫我就行。” 许尧莫名其妙就想起苏跃那句:“我随叫随到。” 做鸭子就做鸭子,做娼.妓就做娼.妓。 本来就身无一物的人,瞎折腾个什么劲儿,等着哪天恋爱脑的心死了,他才能好好地做回他自己。 许尧和安洋回到他们租的老破小。 下午,安洋的远方表弟就上门了,他来帮安洋搬东西。 许尧愣住,唯一的朋友似乎也要离他而去,“你搬家?不住这里了?”许尧茫然地问。 安洋眼神示意他那个身材高大的表弟。 表弟名叫何冠,特别听话懂事的样子,停下手头动作,等待安洋的下一步指示。 安洋拉着许尧去阳台说悄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好朋友刚刚发生那么大变故,他却要搬离这里。 “何冠租了小区的房子,离我们店里近。”安洋赧声解释。 许尧又不瞎,一下就看到他脖根深处的草莓印儿,他勉强地笑了笑,替安洋高兴:“找到正主啦。” 安洋搓手:“是啊,寻寻觅觅这么些年,也该收心了,找个固定的,搭伙过日子。” 许尧关心他:“你们不是亲戚吗,他对你好吗?” 安洋嗐了声:“什么亲戚啊,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就是个投奔我的借口。他人蛮好的,周到细致,我开店全靠他。” 许尧听他说着,缓缓放下心:“那就好,对你好,真心实意的,比什么都重要。” 安洋感叹:“是啊,见惯了酒色财气、逢场作戏,没想到我这根老油条,也有春心萌动的一天。” 以前安洋绝不相信什么真爱,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 “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钱,”安洋说,“我想通了,最重要的,是有个人真心实意地陪着你,和你白头到老。” 许尧被他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抖抖身子:“行啦,腻腻歪歪,要搬就搬吧,我送你们出去。” 何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安洋那套游戏设备送给了许尧:“闲着没事儿,你就玩这个。许尧,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别难过。” 许尧把行李搬上货拉拉。 他用力的时候,肚子抽疼了一下,许尧没太在意,与他俩挥手道别:“有空我就去找你们玩。” 安洋笑得特别开心快乐:“好嘞,随时欢迎。” 他们走了,许尧回到老破小。 一开始,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后来,安洋来了,现在,安洋走了,这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了。 他平时节俭,东西没多少,其实一整个屋子,满满当当都塞着安洋的物事,如今跟着主人一同离开,空荡荡的房间,唯余死寂。 许尧曲着腿坐进沙发里,抱起膝盖,发了一下午的呆。 ----
第31章 31. 许尧想了很久。 除了父母和弟妹,再也不会有人像楚恒冬那样,对他那么好了。 他救他于危难中,出手阔绰为他摆平困难,他出现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他们一起看海,哪怕最动情最疯狂时,楚恒冬也牢牢地将他护在怀里,不让他的后背和脑袋磕到坚硬的石头。 那一瞬间,无可比拟的安心,以吹枯拉朽之势击败了性取向的心理防线。 许尧其实知道,他对于同性,尤其楚恒冬这样的,很难不心动。 他没有送出去的情书,再也没有被楚恒冬接受的可能。 而他诚挚的爱意,也只是让自己,多一个借口留在他身边。 许尧把冰箱里的啤酒搬出来,又把安洋藏起来的香烟翻出来。 这天晚上,屋子里酒气四溢,伴随着香烟的燃烧,整一个乌烟瘴气。 许尧坐在沙发上看狗血韩剧,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在哭男女主分离,还是在哭自己为别人而活的一生。 低烧未退,抽烟酗酒,许尧这样生过病的人,终于是倒下了。 他硬撑着没给任何人打电话,一个人闷在被窝里,想着憋出汗来,就退烧了。 然而烧了足有三天,手机铃响了好几次,放在客厅里,许尧不想爬起来去拿。 他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干脆躺着,任由手机吱哇乱叫。 那手机是楚恒冬给他买的,联系簿里第一个人也是楚恒冬。 许尧迷迷糊糊地琢磨,什么时候,把手机换掉,把爸爸和妹妹放在联系簿最前边,这样他才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正视自己肩上的责任。 许尧烧得浑浑噩噩,梦见了王梨花。 王梨花是五月走的,现在也到八月了。 他和楚恒冬,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一个月如胶似漆的好日子。 一个月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实在太短,可许尧却觉得,他可能要用一辈子来遗忘。 其实人的一生说长也不长,更何况他这样,随时可能复发,疏于治疗,然后撒手人寰。 许尧手脚冰凉,额头滚烫。 他蒙在被子里,孤苦伶仃地想,不行,他得爬起来,他得把妹妹的房子准备好。 如果他等不到妹妹风光嫁人的那天,至少他要给她留够念想。 研究所的工作,暂时回不去,那就找点其他的零工,先上手做着。 楚恒冬的三十万,杯水车薪,用不了多久。给摩托车主就赔了十万,现在手头只剩下一两万了。 许尧从床上爬起来,他觉得自己能硬撑。 他心里着急,又懊悔不迭。 为什么耽于情爱,和楚恒冬鬼混了整整一个月,都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忘了那上百万的房贷还等着他去还。 本来以为三十万够撑一段时间,赔了十万之后,再次身无分文。 全是他自己作死。 许尧刚下床,就摔了。 他站不稳,脚下的地板像在摇晃,眼前也是雾蒙蒙的。 他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王梨花穿着白裙子走过来,温柔地叫他:“尧尧。” 许尧回头望向母亲,他很想她,夜以继日,念着他小时候,王梨花给他做的醪糟小汤圆,特意加了桂花,很香。 “妈妈…”许尧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上班…不挣钱…只知道玩…对不起。” 浪费的一个月,让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钱一分没捞着,自以为在谈的恋爱,却是他在自作多情。 图啥啊。 王梨花抚摸他的顶毛。 许尧觉得很冷,肚子有点疼,他蜷缩起来,捂住腹部,因为痛苦而紧闭双眼:“妈妈,我肚子疼。” 王梨花会将他抱起来,给他揉肚皮,然后温柔地安抚:“哪里疼啊,妈给你揉揉。” 许尧拉住她的袖子,他睁开眼睛,想要目睹母亲的容颜,然而他看见了楚恒冬。 “……”许尧无法分辨自己是否仍在梦中,他松开他的袖子,怔然出神。 楚恒冬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他摸许尧的肚子,然后问他:“哪里疼?” 许尧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发出一声安心的喟叹。 梦里也好,梦里,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做不得真,就能在梦中放肆了。 “你亲亲我呗。”许尧很想他。 楚恒冬微怔,弯下身,亲吻他的眉心,然后是眼帘、鼻梁,最后才落到苍白干枯的唇上,辗转缠绵,任由呼吸交织。 “我梦到妈妈了。”许尧闭着眼睛呢喃:“我也梦到你了。” 楚恒冬问:“梦到我什么。” 许尧眉头微皱,痛苦一闪而逝,他倏然间咧开嘴角,笑了:“梦见你说,我也喜欢你。” 楚恒冬想要提醒他:“许尧。” 许尧瘪了瘪嘴:“但这种话,你只会对卫三少爷说吧。” 楚恒冬蹙起眉毛。 许尧昏昏沉沉地呢喃:“杨老师给我看了照片,卫三少爷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的。我和他一点也不像,我又穷又没志气还是个废物,工作也丢了……” 楚恒冬说:“你不是。” 许尧合上的眼帘掀开,笑眯眯地望着楚恒冬:“我要醒了,我要去工作,去上班赚钱,我要把小柔和爸爸接到城里……这也是妈妈的心愿。” “阿姨还有其他心愿吗?”楚恒冬将他抱起来。 许尧靠在他肩膀上,又累又困,他努力地想要醒过来,这个梦却越来越沉,就像梦魇了似的。 很真实,真实得可怕,让他醒不过来,沉溺其中。 “还有…还有…”许尧梦呓。 王梨花说:“尧尧,以后要开心快乐。” “还有…我……我不重要。”许尧揪着楚恒冬的衣领,着急万分:“我要醒了,我要醒了。” “去医院吧。”楚恒冬亲吻他微微发烫的额头。 许尧下意识抗拒:“不去,没钱,不去。” 楚恒冬眉头拧得更紧,不赞同道:“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许尧说:“我不是,妈妈也在。” 楚恒冬背心发凉,哭笑不得:“这种话,说出来,挺吓人。” 许尧推开他,试图站起来,让自己清醒。 楚恒冬刚松手,许尧就摔回地砖上,疼痛使人清醒,他回过头来。 楚恒冬重新将他抱回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给杨森打电话:“请墨医生来出诊。还有件事,许尧租的房子对门,找找房主,买下来。” 杨森夸赞:“昏君。” 许尧被他抱回床上,楚恒冬给他额头搭了湿帕巾。 他把许尧的身份证拿回来了,放在他枕头旁边。 做完这些,楚恒冬起身,去超市买菜肉果蔬。 这个地方不好订餐,许尧又不喜欢在外边吃,那就只能在家里做了。 楚恒冬蛮有兴趣挑战下自己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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