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积满灰尘,约好的家政要到翌日才来打扫。 江初输入密码,推开防盗门,无数灰尘扑面纷飞,呛得他鼻腔喉咙发痒。 “咳咳咳......” 江初捂住口鼻,摸黑走进家门,好在水电费会自动扣缴,玄关的声控夜灯自动亮起,正好照亮视野。 除了灰多一点,家里一切正常。 打开窗通风,再拆开防尘布,不过是些小事,却容易催生疲乏。 很快累了,江初索性不整理卧室,直接侧着身,躺倒在客厅沙发上。 身上的卫衣还湿着,江初也懒得换,头枕在湿润手臂上,就这么睁着眼睛发愣。 屋里恢复安静,玄关处的灯熄灭。 窗外的雨被风吹进屋,撞到窗台上,发出细小的声响。冷意侵袭进屋,顺着墙壁爬,立刻占据整个空间。 江初躺着休息片刻,吸了吸鼻子,翻出茶几里的遥控,打开投屏。 他家里的投屏比江南半山的大得多。 客厅中空,幕布垂挂在二楼,宽度有两层楼高,从前江初为了能看清楚角色的细微表情,才特意买这么大。 而现在,他再没心思去钻研。 账号登录,根据历史记录,幕布上继续播放照片和影像。 尽管看过千遍万遍,江初也不会厌烦,唇角上勾,心头终于获得一丝平和。 一个人住没关系。 孤独也没关系。 只要这些影像还陪着他就好。 幕布上的光忽明忽暗,在地上照出不均匀的光影。 不知看了多久,江初渐渐耷下眼皮,身体有一瞬间冷得发颤,蜷缩成一团,很快又觉得暖,喉咙发干。 脑子有些晕乎,眼皮沉重。 江初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听着音响里池南暮的声音,隐约闻见了木质香气。 “初初,你发烧了。”一双宽大的掌好似覆住额头,低沉磁性的声音贴在耳畔。 江初清楚知道,这是幻觉,或是梦境。 只要睁开眼,他就能看见池南暮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可眼皮太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拼命挣扎之后,江初认命放弃,乞求着问:“你抱抱我吧,这次没有别人打扰,你再抱久一点,好不好?” 一息之后,额头上的手掌及时收走,江初在幻觉中落入滚烫的怀抱,鼻尖香气萦绕。 “初初,你发烧了,茶几的抽屉里有退烧药。” “我没有发烧。” “听话,再这样烧下去会有危险。” “不会!”江初急切否认,只想让拥抱维持得再久一些,尽管是虚假的幻觉。 “听话。” “我不要。” “先去吃药,好不好?” “不好。” 无论幻觉里的池南暮说什么,江初都不讲理地否认,生怕一点异样的惊动,就会让他从幻觉中抽离。 “怀抱”越来越热,热得江初喉咙干渴,渐渐喘不上气,全身的骨头都被烫得发疼,五脏六腑仿佛在烧。 体温到达意识丧失的临界点时,木质香气开始变淡,抱着他的双臂渐渐松开。 “不要......不要醒!” 江初咬紧牙关,拼命伸手向前去抓,却触了空。 双眼猛地睁开时,他只能看见自己举在空中,那只孤零零的右手。 江初挣扎着坐起身,拉开抽屉,将里头的退烧药翻出来,没去接水,而是将胶囊生吞进喉咙。 吃了药,江初又躺回沙发,赶紧闭上眼睛,奢望能再次看见幻觉。 可惜这一次,退烧药起效,他什么都没有看见,连一个虚假的梦都没有得到,就这样睡到天明。 晨间的第一丝阳光照进窗。 江初睁开眼睛,四肢无力,思绪清晰。 充满爱意的池南暮,只会出现在意识模糊的幻觉和梦境里。 江初盯着茶几上的退烧药,眼神变得阴沉偏执,再无法忍受巨大的失落感。 是不是只要再多发几次烧,继续烧下去,昨晚的幻觉就会不停重现,他就能一直见到他的池南暮?
第20章 “池总,离婚协议没有问题,您让我准备的解约合同,也已经发到您邮箱里,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辛苦。” 江初确实要离婚,什么都不要也是真的。 池南暮盯着协议里,少得不能再少的条约,陷入沉思。 只要签下字,早日去登记离婚,他脱轨的人生就能回归原始正轨,在正确的路途上继续行驶。 再没有人会扰乱他的日程,打断计划,生出变故。 只要忽略这两年,一切就都没有改变,他还是他,没有出错的池南暮。 池南暮打开笔盖,提笔在横线上签下字。 最后一笔横彻底写完时,右耳倏地刺痛,像是被针扎过一般。 “嘶......” 池南暮蹙紧眉,忍痛盖好笔盖,先将钢笔插回笔筒里,摆到原先所在的位置,才伸手去摸右耳。 指尖触到的一瞬,痛感忽地减弱,剧痛只维持一息,而后变成细小却不可忽视的疼。 右耳上的四个耳洞分布不均,不在一条线上。 耳廓上三个,耳垂上一个,池南暮通常会无视,不去细看,因为无序的排序会勾起烦躁。 池南暮起身,摘下一边耳机,走进洗手间。 耳洞早就闭合,只留下几个不易察觉的小点,池南暮对着镜子检查,并没有发现异样。 为什么会突然疼痛? 又是失忆的后遗症? “池总?”律师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试探着问。 “稍等,我正在看。” “好的。” 江初重新回去拍摄那日,他出现过一次幻听,后来没再出现,池南暮也没有去管。 这次又变成幻痛? 因为不可控,烦躁感到达顶峰。 池南暮蹙着眉,疾步走回书房,检查邮箱里的解约合同。 和平解约的合同并不复杂。 池南暮逐行检查,很快确认无误。 “不用改,通知王临,签好了就给江初送过去。” “好的。” 处理好协议的事,池南暮起身,将椅子推到办公桌下,桌沿抵着椅背,离开书房。 卧室床上还摆着两个枕头。 池南暮站在床边,俯视片刻,倒是没动枕头,像往常一样,侧身躺在自己那侧,与空气背对背。 错轨的人生即将恢复原状。 那在这间房子里养成的习惯,就无需改变。 登记离婚之后,他搬回原先独住的房子,一切就能恢复原状。 想到这,因幻痛而起的烦躁消减了些。 池南暮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闭上眼睛,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第一次陷入回溯跳跃的记忆里。 - 嘀嗒—— 水滴落到洗手池壁,溅起的水花弹到衣服上,浸湿一片。 池南暮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眼神厌恶,仿佛对镜中的人非常不满。 这是哪里? 镜子里反射的布局很眼熟,这说明他位处原先独居的住处,正在浴室里。 耳旁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我也想打耳洞,但是经纪人又不同意,我才不想被她念叨。” 笑声像是蒙在水里,是一段音质极低的回放,模模糊糊识不清。 他想转头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梦里的池南暮却先凑近镜子,视线右移,落在右耳上。 右耳上光洁无暇,没有耳洞。 池南暮静止顷刻,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个穿耳器,放到右耳垂上。 穿刺的针抵在皮肉。 一息之后,池南暮面无表情,重重摁下去。 咔嗒—— 剧烈的刺痛从针扎破口处蔓延,但梦中的他像是无知无觉,迫不及待拿下穿耳器,侧着头检查。 因为没有用定位笔标记,耳洞的位置歪歪扭扭,不在耳垂中央,偏离中心线,并不好看。 池南暮蹙紧眉头,指尖覆在刚打上的耳钉,无视银针摩擦伤口的疼痛,重重往外拉扯。 伤口遭了大力撕扯,立刻流血。 池南暮抽了张纸,胡乱擦掉血迹,又一次将穿耳器扎在耳垂上。 有了经验,这一次,耳钉死死钉在耳垂中央,尽管沾着淋漓鲜血,但池南暮相当满意。 就这样,池南暮对着镜子,穿耳器从下至上,一路往上穿刺。 耳廓上的钉不好打,总是歪斜。 池南暮失手数次,最终勉强打下三颗位置歪扭的耳钉,以及数个流着血的废洞。 撕扯的疼痛感极剧烈。 伤口流出的鲜血沾湿整个右耳,温热的血顺着侧颈往下流,一滴滴落到肩上。 这些耳洞......都是他自己亲手打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耳畔的笑声忽然变得清晰,画面一转,咸湿的海风急速迎面来,吹乱他额间的碎发。 “等以后我年纪大了,再也不用拍戏,我就在左耳上,打四个和你一样位置的耳洞。” 这是...... 江初的声音? 池南暮想回头,海风吹起的沙子却进了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他正骑着机车,在日出里飞驰。 朝阳东升,海面的波光摇曳。 心脏疯狂直跳,静不下来,快要跳出胸膛。 机车行到海边停下。 池南暮踩下脚撑,自己下了车,单手扶着车头,似是怕平衡不稳,会让后座的江初带着车摔倒。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去打耳洞,不会有人敢说你。”池南暮说。 江初侧过身,没有下车,面向他而坐,皱着脸说:“她是我的经纪人,我当然要听她的话。又不能因为和你这种大老板恋爱,我就开始嚣张,胡作非为。” 江初的表情极生动,明明是在抱怨,却又像在撒娇,杏眼里的光晶莹漂亮,满眼只倒映着他的面庞。 日光极亮,洒在江初的侧脸上。 狭长睫毛的光影映在眼下,忽闪飘曳,像是挠人的羽毛,挠得他心口发痒,不自觉被吸引着靠近。 “池南暮,你靠得太近了。”很快,江初侧过头,上身稍往后仰,神色紧张。 “抱歉。”池南暮道了歉,也仅仅是道歉,没有就此拉开距离,视线嚣张,不加掩饰,落到江初微红的唇上。 海浪声代替说话声。 他们不用开口,因为迷恋的眼神是有声的,早已代替语言,说千道万。 江初被他看得久了,脸颊逐渐变红,小声说:“池南暮,我没有拍过吻戏。” “我知道,”池南暮凑得更近,回应着说,“我也没有接过吻。” 闻言,江初终于转回头,因为羞赧,所以无理反驳,“你这样,根本不像没有接过吻的样子。” “我想亲你。”池南暮直接了当地说。 四目相接。
65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