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偶公司找的基本都是外包音乐公司,不那么专业,所以经纪人偶尔会把曲子样本发给温诉,问他的感想。 里面有好几句歌词都是温诉亲手改的。 此刻,他站在下面茫茫的人海里,墨镜和口罩其实都很多余,因为他早就被前面如浪潮般的应援棒光芒淹没了。 闪闪发亮的是台上那四个人。谁也没有兴趣去看除此之外的事物。 远和零青明明是第一次同台合作,但又不像是第一次,每一次擦肩而过时的击掌、眼神的交汇、微笑,自然得仿佛只是即兴发挥。 要做到这种程度,当然少不了台下的大量练习。 粉丝的应援声在歌曲高潮时到达顶峰,此起彼伏,激动地、颤抖地,曾经前排那一片固定只可能是金色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其他的颜色。 温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 落在一旁的手却被人轻轻捉住了,只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连牵手都谈不上,只能算是距离恰到好处的触碰。 旁边传来的声音很低沉:“知道你今天不在,Rei粉肯定来都没来。” 温诉淡淡笑了下:“没事。” 卫松寒就不说话,但还是没放手,温诉似乎也忘了,又或者是觉得这动作并不算越界,他接着道:“我其实挺喜欢唱歌的。” “以前,我家条件还不错。那时,同龄人都没有电子设备能玩,我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机。是我爸送的生日礼物。我妈还在的时候,他也算是个好父亲。” “他喜欢听歌,我家客厅有一整套昂贵的音响设备,从流行曲到爵士,什么都有。他不准我瞎碰,我就在旁边跟着听。所以手机里游戏没几个,歌倒是一大堆。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晚上蒙在被子里偷偷学着唱。” 温诉只有说到这里时,尾音才微微往上扬了一下,但也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后来……楼下有一户人家着火了,不知道是因为电路老化还是因为别的。我当时在学校,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已经结束了。死伤很少,但其中一个就是我妈妈。” “我之后听他们说,我爸其实发现得早,那时候火还不大,本来是想带我妈走,但楼上有人喊,他就一个人回头去救人。结果,他把那个人救下来,我妈却因为看不清路又慌了神,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然后……烟变大了,我爸下楼时没能发现她。” 温诉说得简略,童年的回忆本就模糊,痛苦的记忆似乎更是如此。 只记得自那以后,男人性情大变,终日靠酗酒和赌博度日,只有夜深人静时,温诉才能听见一点客厅里传来的期期艾艾的哭声。 房子没了,又丢了工作,花钱如流水,只出不进,客厅里那套音声设备也很快就被男人转手卖掉。 家里再也没有了歌声。 “……他打我,拿绳子把我关在厕所好几天,我小时候从没怨过他,我知道他也痛。” 温诉说。 “所以我只能靠唱唱歌打发时间,毕竟太无聊,厕所里又冷又湿的。记得词的不记得词的,我什么都哼过。有段时间,一唱歌就会想起小时候,所以刚做地偶那一个月,我每天都睡不着,睁眼就不得不逼自己去唱。公司老板说我得学会脱敏,我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脱敏。” “不过,好歹撑过来,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台上,最后一首歌结束,炸耳的音乐,彩灯闪烁,观众为那四人高声欢呼着。 “当然会过去了。”卫松寒看着前方,没看他,只有手指在昏暗里紧紧地勾络着他,“温诉,都会过去的。” 离场时,有人走得太快,差点一头撞到正要出去的卫松寒。 “哎呀,谁……嗯?卫先生?!” “弟弟桑!你怎么在这儿啊?” 卫松寒表情不太友善,那群人忙道:“你忘啦!我们之前一起练过wota艺的啊!” 卫松寒这才有点印象:“你们来干嘛?” “还能干嘛,卡着点跑来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个工作人员呗,累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们很急诶!” “我们可是在论坛说了,只要累哥不上台,我们就一分钱都不会花!” 说到这,他们齐齐一顿,猛地看向卫松寒:“你这浓眉大眼的该不会……” 卫松寒:“…陪朋友来的。” 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着急的Rei粉问了他后台的门在哪个方向,就急匆匆跑走了。 “……还好你没摘口罩。”卫松寒问,“你认得他们不?之前你来练习室的时候也在的。” 温诉侃道:“我又不像某些人,脸盲。” “你才脸盲。”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卫松寒关上门,蹲下身抓住温诉的脚腕,要帮他脱鞋。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可谓行云流水,一点不带停顿。 “……”温诉其实不懂卫松寒的耻点,有时候碰下自己的手都能脸红,做起这种事倒很自然。 “我自己能脱。”温诉小声道。 卫松寒抬头,温诉也看着他,眼神不像往常那样一派从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似的。这很不像温诉。 所以卫松寒一愣,腾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开个灯。”说完就快步走了。 他走进客厅打开灯,埋着的脸已经烫飞了,偏偏这时候来了个电话,看见上面的名字,卫松寒露骨地皱皱眉。 接通后的声音就更冷淡:“干嘛?” “干嘛??你亲姐时隔半个多月给你打电话你就问我干嘛?” 卫欢在电话那头的音量过大,卫松寒走进房间关上门:“总不可能是来关心我的吧。” “确实,还真不是来关心你的。你现在还在那边吧?” “在啊。” “那就行,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Rei现在咋样了?你有空帮我去问问他们公司老板呗。” 卫松寒:“……” 差点忘了,卫欢压根儿就没脱粉。 不过因为落后了好几个版本,卫欢以为卫松寒不说话是因为已经忘记Rei是谁了。 “就是我之前追的那个小偶像!” “…我他妈知道。” “那你就去问问啊。我累总不会是被公司搞了吧?” 谁是你的Rei了。 卫松寒突然觉得这事开始离谱了。 他可以跟小王坦白粉籍,甚至可以跟自己铁哥们坦白粉籍,但,要他跟卫欢坦白…… “你要问自己回来问。”他道。 谁知卫欢道:“行,不工作了,明天就飞回来。” 卫松寒:“……好,我帮你去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消息。” 没让卫欢看出任何异样,卫松寒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总不可能说,Rei现在在自己家里住着吧。 倒是因为她突然打电话,卫松寒想起来一件事。 开门来到客厅,温诉正好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外卖,我叫了。” 卫松寒应了声,转身打开角落的柜子,温诉凑过去,就见他从里面拽出来一个木箱子。 揭开一看,箱子里面放着一把吉他。 温诉挑眉:“你还会弹吉他?” “不会,”卫松寒拍了拍灰尘,盘腿在旁边坐下,“初中的时候觉得会弹吉他的人很帅,缠着我爸给我买。他说搞艺术的都不是正经人,让我滚远点。我嗷嗷哭了一顿,被我大哥看见了就出钱悄悄送了我一把。” 温诉第一次听卫松寒说自己家里的事,他拉过椅子坐下:“你还有哥哥?” 卫松寒道:“嗯,上头有哥哥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卫欢当时眼馋我的吉他要跟我抢,我还和她打架来着……”他抽抽嘴角,随意拨了拨有些走音的弦,“不过我也确实只是三分钟热度,后来发现练琴的过程枯燥得要死,玩了几天就扔一边了。” “今天听你说唱歌的事,我才想起来。可惜我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了。” 温诉闻言,冲他伸手:“看看。” 卫松寒就把吉他递给他,谁知,温诉拿起来就随意架了个相当专业的动作,手在弦上试了一串音。 “弦是有点松了。”他道。 “……”卫松寒还没回神。 温诉就垂下眼,手指先在弦上虚虚动了几下,随后,一串熟悉的旋律从木吉他里被弹奏出来。 卫松寒道:“刚才台上的最后一首……” “嗯,”温诉抬头冲他笑,“很久没弹,有点忘了。但那首曲子我很喜欢,以前还扒过一次谱。” 卫松寒问:“你以前学过?” 温诉道:“初中,学校有类似兴趣班一样的课。后来大学也弹过一段时间。” 虽然弦有点松,导致音不太准,但这种东西随手一弹就能看出门道。 温诉这明显不是只学过短短一段时间能练成的水平。 卫松寒直接愣住了。 操。 好他妈帅。 温诉是不知道这人坐在地上脑子里就在想别的,又拨了拨弦,道:“卫松寒。” “嗯?怎么?”卫松寒回神,仰头看他。 “我……”温诉盯着琴弦,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像鼓起了某种勇气,他闭上眼,声音有些不稳,“我想……走出来。我想去试一试。” 以前,无数次想过,只要能从那里下来,怎么样都好。 但等温诉真的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时,他心里竟然可笑地产生了一种冲动。 那冲动叫不甘心。 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和解脱。他在台下,像一只搞砸了一切的丧家犬。 他抗拒那个男人的一切,抗拒想起从前,害怕重蹈覆辙。 以为只要逃离,就能从整夜的噩梦里走出来。 可温诉走不出来了,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还能去到哪里。 “是不是已经有点晚了?”他自嘲地问。 卫松寒站起来:“晚什么?” 他紧紧蹙着眉,像有很多话想说,手伸过来,在半空停一下,最后抬起来按住了温诉的肩膀。 “一点儿不晚。C位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你没认真的时候都能拿下,真要认真起来,远都不够你打的。” 他冷哼了声,毫不客气把远拉出来一顿拉踩。 “而且,一周前的你肯定说不出这种话。”他透了口气,声音微低,“看吧,我早说了,都会过去的。” “站在台上对我笑吧,温诉。”
第42章 “生闷气不想跟温诉讲话”挑战 温诉的腿伤要去医院复查,早上吃完饭后,他盯了手机屏幕半分多钟,才给经纪人打去了一通电话。 卫松寒怕自己在跟前温诉不好讲话,又怕自己不在没人给他壮胆,跑去后面厨房洗碗去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通勤早高峰,陈因过了一会才接起来。 “Rei?” “因姐。”温诉叫了她一声,“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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