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假的音乐爱好者,评价业余的音乐家不一定够格。” 岑樾又被他逗笑了。 而后周为川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给了岑樾,岑樾又笑不出来了,只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因为周为川说:“还是要好好保护手。” 周为川低头喝咖啡时,岑樾透过他的眼镜片,看到他眼下有颗痣。 位置靠近脸颊,所以不是泪痣,就是一颗普通的痣。刚好被细边镜框遮住了,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岑樾的鼻梁上也有一颗痣,很小,要靠近才能看得清。 这像是一个隐秘的共同点,而发现这个共同点的过程像是在寻宝,莫名触动了岑樾的某根神经,他竟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为川的手、眼睛,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还有眼下那颗痣,都是他喜欢的。 一见钟情引发的连锁效应,夹杂着好奇、探索欲,让岑樾忍不住试探和靠近。按照庄亦白的说法,比起表哥,他更想把周为川收录进自己的“图鉴”。 很想,非常想,甚至到了心急火燎的地步,这在他的感情经历中十分罕见。 “周工,你现在是单身吗?” 冲动上涌,他索性直接问出口了:“我猜你工作这么忙,下班还要运动,应该没时间交女朋友。” “是。”周为川很坦然。 “那你介意交男朋友吗?” “关于这个,你应该也能猜出来,”周为川笑了笑,并不回避岑樾的目光,“又或者你已经猜出来了。” 岑樾第一次见他时就有预感,现在看来没有猜错。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在桌下攥紧了手指,“我可不可以……” “我明天要去新疆出差。”周为川忽然打断道。 话题转得太突兀,岑樾愣了愣:“去、去多久啊?” “顺利的话一两个星期,不顺利……那就说不好了。” “那我……” 到底能不能追你啊,岑樾有点着急,问这种问题,哪有问一半的。 周为川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点咖啡,站起身,看了眼手表,重新挎上包:“等我回来再说吧。” 第7章 事后岑樾反思了一下,确实不应该这么快就问周为川能不能追求他,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不像自己会做出的事。 追人还是应该循序渐进,慢慢渗透。 周为川口中的出差确有其事,他第二天一早就飞往乌鲁木齐,后又转飞试验基地,行程紧张,休息时间一再压缩。 这期间岑樾也没有闲在家里,他和几个朋友去了趟漠河,采风兼避暑。一直到周为川出差的第五天,也是岑樾返程的前一晚,他在酒店给周为川发了第一条消息。 - 周工,你出差期间,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他预感周为川不会立刻回复,于是先去洗澡,而后坐到桌前,整理这次旅行的照片。 岑樾的恋爱经历丰富,但恋爱绝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经常在路上,经常投入进一个全新的领域,尽情体验后再退出。 他是那种停不下来,也定不下来的人。 漠河的夏日拥有最漫长的白昼,淡季游客不多,很适合放空,哪怕只是在路上和散步的老人聊聊天,也能体会到这座城市的魅力。 岑樾挑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其中有一张是齐蔚给他拍的。 凌晨空荡荡的马路上,他穿着白T恤站在中央,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罐啤酒,头发被风乱了,不经意间看向镜头时,眼底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齐蔚专业学过摄影,构图和光影都是一流,但这张照片最出彩的是动态感,还有从中流露出的自由。 朋友圈收到无数点赞的同时,周为川的消息跳了出来: - 可以,但我不一定能及时回。 岑樾的相机刚好翻到前天晚上拍到的夏季大三角,他喝了口啤酒,望向窗外,只见夜空中缀着一片碎钻似的星星。 这很平常,不似大城市那样,看到星星会被归为奢侈。 - 我现在在漠河,一抬头就能看到星空。 他这样同周为川分享,也收到了他的“分享”。 - 我这里也可以。 差点忘了,此刻他们都身处远离都市的地方,虽然一个在西部,一个在北端。 岑樾今晚和朋友们吃饭时喝了点酒,回来看到上次买的啤酒,又随手开了一罐,现在是刚刚好的微醺。借着这点醉意,他大胆地向周为川再靠近了一步。 - 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周为川迟迟没有回复,岑樾等了半小时,试着拨了微信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和发消息不同,打电话闲聊往往意味着关系更亲密,岑樾并未对此抱着很大期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所以当周为川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起初信号断断续续,一阵杂音过后,周为川的声音变得清晰:“抱歉,刚刚同事找我讨论工作,会议室不能带手机。” “没关系……”他这么认真地道歉,岑樾莫名觉得窝心,不禁坦诚道:“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半晌,周为川说:“也可以。” “周工,你去新疆,是去给导弹当眼睛吗?” “做一颗导弹很复杂,我们只负责做它的眼睛”,这是周为川之前说过的话。大概是岑樾的语气太过正经,不像开玩笑,有种小孩子轻易听信大人话的意味,周为川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说:“是啊。” “这颗导弹有点近视,没打中目标,所以叫我过来收拾残局。” 岑樾听着听着,不自觉放下啤酒:“那……你们的工作环境是不是很艰苦,在沙漠里?几公里之内都没有人?” 他忍不住追问,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像小孩子。 “试验基地只能建在人少的地方,条件算不上艰苦,我们住的已经是这里最好的酒店了。”周为川耐心道:“基地周围有很多石头,我每次来都会带走一块。” 岑樾看不到,他现在就坐在试验场的塑料椅上,把玩一块光滑小巧的鹅卵石。 深夜,试验场的大功率照明已经关闭,只剩下几盏光线柔和的路灯,西北的荒芜,还有荒芜中独自静坐的人,仿佛都被一并柔化了。 “你的头像就是之前捡的石头吗?” “对的。” “那除了捡石头,你们休息的时候还有什么娱乐吗?” 岑樾好奇有关周为川的一切,尤其是这些调查不到的东西,他甚至后悔起初用了那种方式,像这样一点点了解他,一定会更有趣。 “附近有所初中,如果有空闲时间,我会和同事进去打篮球。”周为川说:“有次被那里的老师发现了,知道我们在旁边的航天基地工作,让我们去给学生上一节航天科普课。” 周为川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又或许是他身处的领域于岑樾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岑樾总觉得自己在听故事。 他彻底忘记了啤酒,但微醺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甚至在这一刻忘了目的,忘了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忘了自己要追人,只是专心听着周为川的“故事”。 他屈起腿,蜷在椅子里,心跳加快,陷入一种孩子气的兴奋和雀跃:“真的吗?我也想听周老师的科普课。” “你感兴趣的话,下次有机会给你讲。” “可以现在就讲吗?”岑樾意犹未尽地握紧手机。 周为川笑了一声,笑声带来的震动清晰地传到岑樾耳边:“今天太晚了,再讲就要变成睡前故事了。” 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了。 岑樾跳下椅子,躺到床上,将手机放在枕边,觉出一丝轻飘飘的困意。 “好吧,你还要继续加班吗?” “还要加一会儿。” “好辛苦……”岑樾小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忙完早点休息。” 但他没有主动挂断电话,像是在等什么,就这样沉默了片刻,他听到周为川说:“晚安。” …… 新疆和内地有着两个小时时差,但很奇妙的是,距离拉远了,时间错开了,岑樾却觉得自己和周为川更近了。 周为川出差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里,他不会每天都给周为川发消息,如果他不发,周为川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他们总共打过三通电话,第一通是在漠河,他们都能看到星空的那晚。 第二通,北京下了一场暴雨,岑樾没有出门,独自窝在公寓,而周为川那里晴空万里。 在岑樾的再三请求下,周为川的科普课讲了一个开头。 他说导弹的命名都很有特色,比如“东风”系列和“鹰击”系列,取自诗词,诗意中蕴含着力量,又很朗朗上口。 岑樾理科学得一般,如果周为川讲专业知识,他大概率会觉得无趣,并回想起中学时期不理想的理科成绩,这样的科普就刚刚好。 密集的雨点淹没城市,带来泥泞和混乱,他背靠软垫,面对飘窗,安静感受电话那头的晴朗。 最后一通电话,周为川说,导弹近视的问题解决了,他明天要回北京了。 很巧的是,明天是7月10日,岑樾的阳历生日,家里人习惯庆祝阴历,因此这一天他会选择和朋友一起过。 岑樾向来不是畏手畏脚的人,他想要什么就会去拿,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况且周为川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表现得温和包容,句句有回应,助长了岑樾向他靠近的欲望,还有信心。 于是第二天傍晚,岑樾估摸着周为川已经回京,给他发了邀请的消息。 - 今天是我生日,周工要不要来吃蛋糕? 紧跟着一个定位,是齐蔚的酒吧。 几分钟后,周为川回复道: - 生日快乐。 - 蛋糕就不吃了,我没有准备礼物。 岑樾正坐在梧桐树下,速写一对学生情侣,也是他今天的第一单生意。看到消息,他将铅笔夹到耳后,一手扶着画板,一手打字: - 我支了一个速写小摊,周工要是来照顾我的生意,就算带了礼物了。 庄亦白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看到岑樾在给那位很正的天菜先生发消息,凑过去逐字读了一遍。 岑樾的邀请在他看来过于草率,他迟疑道:“这么说他会来吗?你这嘴一点都不甜啊。” 岑樾放下手机,继续勾画人物轮廓,定出两人热恋中相互依偎的姿势,心情很好的样子:“不来也没关系啊,我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他。” “反正早晚都是我的。”
第8章 后海聚集了不少来看日落的游客,人头攒动。沿湖的步道旁,走几步就能看到卖冷饮或饰品的小摊,还有随处可见的画手,画一张速写或漫画是二十块钱左右,姑且认为是市场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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