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片] - 是这个耳机吗? 岑樾眼前一亮,立即回道: - 对,就是这个。 - 您今晚大概什么时候下班,我在门口等您? 两分钟后,周为川回复道: - 七点半。
第4章 七点一刻,岑樾将车停在研究院对面的停车位上,摘下墨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今日最高温39摄氏度,到了晚上七点,也只降下来两三度,岑樾刚拉开车门就被一股燥热窒闷的风扑了满脸,对今天的着装有一丝后悔。 他在研究院门口找了处阴凉,等到七点半差两分,手机响了,是他妈岑晓宁打来的。 “悦悦,晚上来的时候记得给外公带个礼物,”岑女士细声细气道,“顺便帮妈也挑一个,妈在做头发,一会儿来不及了。” 岑樾都快忘了今晚还有聚餐,他暗自心烦,往大门看了一眼,没有周为川的身影,心不在焉地拖长声音:“好——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你不要买那些保养品啊,你外公那儿都堆满了,要买点用心的。” “上次送的那个木雕就很不错,你外公喜欢得紧,都叫人摆在会客厅了……” 岑晓宁养尊处优惯了,和自家儿子说话也免不了带上吩咐的语气。 好在岑樾已对此十分习惯,知道岑女士不能随便糊弄,便一句句听着,一句句给以回应,累了干脆蹲了下来。 夕阳倾斜,碎光跃上玻璃幕墙,金光灿灿的一片,岑樾的半边脸也浸在这样的金色中。 天气太热,他的鼻尖不知不觉冒出一层细汗,头发也乱了,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表情有点放空,声音是闷的,侧影融入身后喧闹的城市车流,像流浪猫,又比流浪猫矜贵,漂亮得令人过目难忘。 等他挂断电话,抬起脸,嘴角还无意识地往下瘪着,只见周为川站在几步之外,稍稍逆光的方向,还像初见时那么挺拔。 他好像始终是这样,不管什么场合,都兀自挺拔着。 只是站着这个动作,他就和别人不一样。 岑樾有点腿麻,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他调整好表情,看了眼时间,朝周为川弯弯眼睛:“周老师,你迟到了三分钟。” “抱歉,我看到你在打电话,就先去买了点东西。”周为川微微低头。 “买了什么?”岑樾看向他手里的塑料袋。 “花卷,”周为川说,“我们食堂做的面食很不错,今天下班早,买到了最后两个。” “今天算下班早吗?” “你们单位……正常不是五点半下班吗?” “你也说了是‘正常’,”周为川说着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递给岑樾,“这里很少‘正常’。” “谢谢周老师。” 周为川礼貌地回以微笑:“应该的。” “您是要下班回家吗?” “对,我到对面坐公交。” “那正好一起,我也坐公交。”岑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岑樾知道周为川住在哪,自然也知道他平时坐哪趟公交。电子站牌上写着610路还有12分钟到站,他便在底下随便看了个还有14分钟到站的,78路。 “我坐78路,您呢?” “610。”周为川说。 公交站后面有个商店,门口摆着两个大冰柜,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雪糕,构成夏天独有的风景线。岑樾看到后开始觉得口干,用手扇着风,同周为川说:“好热啊周老师……我请您吃冰淇淋吧。” 周为川:“还是我请吧,这里只能刷餐卡。” 周为川的餐卡和出入证是用钥匙扣扣在一起的,上次在水吧,岑樾没有仔细看。这次要感谢收银员动作慢,周为川的餐卡在卡机上多停留了几秒,岑樾得以看清了他的证件照。 那张照片应该是拍摄于周为川刚入职或是学生时代,很年轻。 倒不是说周为川现在老了,只是照片上的面容明显更为青涩,或许是尚未掌握成人社会的圆融之道,青年眉眼间的冷感和攻击性十分野性且原始地流露出来。 所以他骨子里是锋利的,只是不常表现出来,他越是擅长把自己包装成平庸的样子,岑樾就越是对他好奇。 岑樾选了一支原味牛奶雪糕,周为川选了绿豆冰。 有些人吃雪糕会将包装纸垫在木棍末端,这样不容易弄脏手,有些人则不爱留着那层纸,撕开时顺手就扔了。 周为川属于前者,岑樾属于后者,且岑樾吃东西慢,雪糕化了之后,容易滴到手上。周为川已经吃完了,他还在小心翼翼地舔着雪糕,怕弄脏手,也怕沾到袖子上。 他今天也穿的是白色长袖,版型宽松,衬得人很瘦,乍一看和昨晚音乐会上的着装有些相似,但昨天是纯白加上细丝带点缀,今天则多了些中式元素。 衣袖上绣有竹叶的暗纹,收口处的系带也不是轻飘飘的材质,棕绿色的棉麻像细而有力的叶脉,尾端缀着一颗小小的翡翠串珠。 “哎……” 尽管岑樾已经足够小心,指尖还是沾上了奶油。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拿纸巾,雪糕也在同时化得飞快,偏偏这时,袖口的带子散开了,更是给人添乱。 好在周为川先岑樾一步,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他,终止了这场慌乱。 吃完雪糕,擦干净手,岑樾便该处理袖口碍事的带子了。 和昨晚一样,他先试着单手操作,也和昨晚一样,他失败了。唯一和昨晚不一样的是,他像是知道自己有退路,下意识看向周为川,小声说:“周老师……” “我来吧。” 周为川靠近,拾起带子尾端,那枚串珠待在他指腹间,看起来似乎更小了,莫名有种温驯的味道。 一个利落的蝴蝶结打好,岑樾说了声谢谢,周为川却看着他的袖口,迟疑道:“你好像很喜欢穿这种……系带子的衣服?” “啊,是比较喜欢类似的设计,”岑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以后应该不太会穿了,不然总要麻烦别人。” 其实他也就这两件衣服有丝带。 不知有意无意,周为川抬手推了一下眼镜,说:“挺好看的,喜欢就穿。” 从选择衣服,到带子散落的时机,都有岑樾故意的成分,但对方的夸奖却是意料之外,岑樾愣了愣,一下子竟没能接住话。 “78路来了。”周为川提醒道。 电子站牌上的时间不准,78路反而比610路先到站了,非常不懂事。 可岑樾总不能真的上车,只好向周为川坦白。 “周老师,其实我说谎了。”78路靠站停下,车门打开又合上,岑樾看向周为川:“我是开车来的,说谎只是想趁等公交的时间,跟您聊几句。” “这样不算耽误您的时间,反正本来也是要等车的,对吧?”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像中学里偶尔用小聪明表现自己的男生,刚刚好,不过分的程度,又因为年纪小,顽皮的表象大于犯错的本质,所以不会惹人厌烦。 起码周为川不厌烦,岑樾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 迎着夕阳,610路姗姗来迟。 周为川低头笑了笑,对岑樾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快回去吧,别中暑了。” 还是和这种双商都在线的男人聊天舒服,岑樾感到心满意足。 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有来有回,他就算察觉到了你的心思不纯,也照样尊重你,礼貌待你。 “周老师拜拜。” 岑樾扬起笑容,朝周为川挥手,袖口的带子随之轻晃,振起暧昧的频率。
第5章 目送周为川离开后,岑樾戴回墨镜,准备赶赴“战场”。 家庭聚会是岑樾最头疼的场合,如果地点定在老宅,就是加倍的头疼。 岑老爷子坐镇了,底下的小辈必须给面子。 人要齐,气氛要热闹,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爱看子孙满堂。 岑家现在是岑樾的大舅当家,也就是他妈岑晓宁的大哥。岑晓宁是他们这辈的老小,被哥哥姐姐宠着长大的,天真又大胆,二十出头就敢跟穷小子私奔,现在四十好几了仍是大小姐性子,成了他们这辈里公认最不着调的。 而岑樾继承了岑晓宁的不着调,成了孙辈里最让老爷子操心的。 比如他的性取向,这件事在岑家已经人尽皆知,一到聚会,免不了被念叨好几遍。 “喜欢什么样的,男的女的,都随你,”岑老爷子抬起手杖,在空中点了两下,冷哼道,“可你倒是带个人回来看看。” 岑樾谈过的对象两只手数不过来,但没有一个介绍给家里人过,因为都没有谈到这个地步。 他坐到外公旁边,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外公,下次,下次一定带回来给您看。” 老爷子不信:“每次都说下次,我可一个都没见着。” 岑樾只好继续撒娇:“没骗您,我最近单身,实在没人能带回来呀。” 岑樾虽然不让人省心,但同时也是最会讨人欢心的,再加上他年幼时就没了爸,是在外公身边长大的,爷孙俩感情最深。 岑老爷子听罢,也没打算继续揪他的小辫子,收着劲儿敲了一下他的头,转而问道:“对了,你这家伙不是说要出国念书?怎么这两天又没动静了。” “太热了嘛,”岑樾说,“再说了,老往外面跑您也不放心,就在家多陪陪您。” 岑樾本科就是在国外念的,外公没少挂念。国外自然不按照中国传统节日放假,但岑樾还是会尽量抽时间回家,陪外公过节。 外公是无条件宠着岑樾的,其他长辈就不一定了。 “悦悦,还是尽快申请学校,读个商科回来,”大舅说,“不是逼你继承家业,只是人玩够了总归要收心,定下来。” “你下个月就满二十五了,不小了。” 他拍了拍岑樾的肩膀:“等你读完回国,可以跟着你言哥,让他教教你这些。” 岑樾拿了块慕斯蛋糕,一边吃一边陪着笑,嗯嗯啊啊地做着保证,耳朵疼,脑袋也疼。 幸好他表哥岑言没来,不然更有的折磨。 岑樾上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和岑言关系模糊,虽然没真的在一起,但暧昧是有过的。现在岑言已经结婚成家,进了公司高层,俨然一副精英模样,岑樾再见他总觉得尴尬。 这场家庭聚会持续到十点半,岑樾熬了一晚上,终于回到独居的公寓。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解开袖口的系带时,岑樾手指顿了顿,有点舍不得。 他在做什么呢? 晚餐是食堂买的花卷吗? 岑樾做起了梦,也犯起了懒,和衣倒在床上,犹豫要不要给周为川发消息,然而还没犹豫出结果来,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两米宽的大床,岑樾总是睡着睡着就蜷缩到角落,手指攥着枕头一角,就算有床伴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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