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亦白说他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需要一段稳定关系来治愈。岑樾表示不可能,只是每个人睡觉的习惯不同而已,且这个说法也太矫情了,哪有谁能治愈谁。 岑樾没有睡多久,不过二十几分钟,但这个时间比较特殊,容易引起意识混乱。 感应灯已经自动调至最暗,落地窗还没来得及关上,成了卧室里的主要光源。 岑樾睁开眼时,刚好是面对着窗,星星点点的灯光如一张大网,猝不及防将目光掳掠,他盯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身体还保留着陷入梦境时,往下沉的肢体记忆,意识也短暂地断片。 岑樾枕着小臂,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感觉脸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往下看,他才想起自己回来还没换衣服,于是张嘴咬住那枚硌着自己的串珠,将袖口的蝴蝶结咬开。 ——周为川系的。 这个认知猛然间跳出来,和串珠被捻在周为川指腹间的画面一同,将记忆接上。 岑樾翻身仰躺,用小臂遮住眼睛,傻笑了一声,然后他下床倒了杯樱桃啤酒,坐到飘窗上慢慢喝。 这套公寓在二环边上,三十二层,位置和视野极佳,能将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从这个角度看,北京毫无疑问,是很美。 住在这里的人们,就像一只只绕着霓虹飞舞的小虫,有的人无论怎么努力振翅,也无法真正触及到这份美,就这么望梅止渴了一辈子,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在霓虹花园,万花筒的绚丽底色于他而言触手可及。 公平从来不在游戏规则以内。 岑樾衣服睡乱了,头发也乱糟糟地支着,垂着手腕,轻握酒杯的样子有种不经意的风情在。有很多人喜欢他这样子,没有攻击性,却有距离感,像私密场景下才能靠近和拥有的一帧,总归是吸引人的。 外面的光线足够,他索性没有开灯,就这样赤着脚,屈起膝盖,懒散地靠着窗框。 不知道周为川现在是不是还醒着。 思来想去,岑樾还是在微信里再次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以此作为对话的开头。 周为川还没睡,这次回消息很快,内容依旧礼貌得体,让岑樾不用客气。 - 周老师,突然发现您的微信名好有趣,是“周”拼音拆开后的谐音吗? 岑樾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 随便取的。 岑樾不相信,怎么可能随便取的都这么有诗意。他还在思考要怎么套周为川的话,周为川又发来一条: - 以后不用叫老师,也不用叫您。 - 那叫什么? - 直接叫名字。 岑樾笑着喝了口樱桃啤酒,心跳加快,脸也跟着热起来。 他解开领口的扣子,继续问周为川: - 那你的名字里,“为”是念二声还是四声啊。 - 都可以,看你觉得哪个顺口。 - 你更喜欢哪个? - 二声。 二声确实要更好听一些,并且岑樾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时,在心里默念的就是二声。 - 好吧,可是我想叫你周工,你们同事之间好像都这么叫。 - 可以。 一来一回的对话,简直比岑樾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每一句都能让人心尖发痒。 这种仿佛在追人的感觉,几乎立刻调动起了岑樾那根兴奋的神经。 岑樾将玻璃杯贴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深呼吸,而后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小半杯酒。他放下杯子,把周为川的备注从“周老师”改成了“周工”,还差点打成了“周公”。 明天周为川还要上班,岑樾不好和他聊得太晚,只好佯装懂事地道了晚安。 樱桃啤酒不会醉人,却勾起了岑樾馋酒的心,又是因为心情好而想喝酒,很难得。 他不愿意想以后,想未来,还有长辈口中应当有所进步的二十五岁,他只想抓住这一刻因为周为川而起的愉悦和心动。 此时庄亦白的电话进来,问他明天要不要一块去攀岩馆。 岑樾想了想:“去吧,明天没安排。” “你干啥呢?要睡了没?”庄亦白也是个爱玩的,和岑樾从初中起便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这不是赶巧了,岑樾欣然答应:“好啊,去哪喝?”
第6章 岑樾对对抗类的运动不感兴趣,球类也玩得比较少,喜欢攀岩和潜水,除此之外便是日常的健身。他小时候体弱,到现在也不怎么长肉,最开始运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瘦弱,后来才找到乐趣。 他知道周为川偶尔会在午休时间去游泳,因此特意办了那家俱乐部的会员。 俱乐部就在周为川单位附近,算是综合运动馆,环境不错,还有个小型攀岩馆。 如果每天都以各种理由出现在周为川面前,未免太刻意,岑樾没有蹲点,做的唯一刻意的事,是改约庄亦白来这里攀岩。 不同于他们常去的那家攀岩俱乐部,聚集很多富家子弟,大家彼此之间都打过照面,或是家里有生意上的联系。 这间攀岩馆周内基本没有人,十分清净。 岑樾和庄亦白认识了一位刚刚裸辞的同龄人,每天听他吐槽领导同事,还觉得挺有意思。 来这里主要是娱乐放松,顺便等一等周为川,岑樾便没有带上太多专业装备。 今天他穿了件白色无袖背心,戴上护具和安全绳后,腰被掐得很细。手臂完全露出来,攀住岩壁发力时,大臂和肩部的肌肉微微鼓起,线条匀称而不夸张。 岑樾预计沿着高级道攀至中间,离开地面后,注意力只集中在手和脚,以及下一个点。 期间馆内的空调出故障了,空气越来越闷,岑樾察觉到不对劲,主动降下来。 庄亦白也紧跟着下来了,两人卸下安全绳,去休息区喝水。 攀岩馆位于俱乐部的副馆,除了专业攀岩区之外,还有家咖啡厅,和休息区只有一墙之隔, 岑樾面庞泛着略微缺氧的红,平复心率时,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财经杂志,好巧不巧,在企业家版面看到一个熟人——岑言。 本就是天之骄子,再加上婚后老丈人的扶持,岑言的事业发展如日中天,登上杂志也不稀奇。 庄亦白这两年也时常听家里的长辈提及岑言,连忙凑过来,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可惜他看不懂干货内容,只得评价照片:“你哥挺帅的,适合穿西装,禁欲系精英。” 岑樾:“嗯。”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庄亦白撞了下岑樾的肩膀,挑眉:“你哥不是你初恋吗?高中的时候。” “并不。” 岑樾灌了口水,喉结滚动,一行水珠顺着修长的颈线淌下来。 他拿过一旁的毛巾,顺势擦了擦汗,说:“我初恋是文科班的学长。” “好吧,那岑言就不算。” 庄亦白刚说服了自己,思索片刻,像是又来了兴致,同岑樾细数道:“不过说真的,你没想过把你哥收进图鉴?比你大两岁,又是表亲,不算那个什么吧。” “不算什么?”岑樾停下擦汗,偏过头,用见鬼一般的表情看着他:“朋友,你疯了,忘了他年初刚结婚?” 庄亦白登时呆住,“嗷”了一嗓子:“我真忘了!” “都怪你哥结婚太低调了,婚礼都没办。” 岑樾:“……” 合上杂志,岑樾准备去点杯咖啡。 转身时,他无意间瞥向落地窗,只见一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毫无防备地,岑樾被睫毛上的汗珠蛰了一下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再次聚焦向那个人,瞳孔微微震颤。 ——竟然真的等到了周为川。 “他来了。” “谁啊?”庄亦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反应过来。 “气质是挺特别。”庄亦白咂摸着合适的形容词,最后还是选了岑樾向自己描述过的:“好正啊……” 又说:“和你表哥不是一个风格,不太禁欲系,也不太精英。” 毕竟他刚看过杂志上的岑言,难免进行一番比较。 周为川今天穿了一身款式简约的黑色运动服,单肩挎着包,像是完全从工作中跳脱出来。他淋着正午的日光,步调不紧不慢,但因为肩背挺拔,丝毫不显得懒散。 距离上次和周为川见面,只过去了四天而已,岑樾心说自己运气不错。 “我本来就不喜欢什么禁欲系,没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周为川快要推门进来了:“小白,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来。” 庄亦白比了个OK的手势,闪回攀岩区了。 …… 一道脚步声靠近,岑樾装作无意地抬起头:“周老师?” “好巧啊,我在这里攀岩。” 在这里遇到,碰巧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周为川没有表现出惊讶,唇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还叫老师?” “叫错了,周工,”岑樾也不心虚,歪着头看他,“你是来喝咖啡的吗?我请你吧。” 周为川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好啊,这里不用刷餐卡。” 之前周为川用餐卡请过岑樾两次,分别是柠檬茶和雪糕。 咖啡的香气混合着冷气,钢琴曲轻柔作伴,让岑樾想起第一次见到周为川那晚。 周为川刚洗过澡,头发没完全吹干,看起来很随意,也很松弛。岑樾不知道他是否会经常这样,游完泳,趁头发半干的时候喝杯咖啡,然后再回到研究院。 走神时,岑樾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周为川的手上。 冰拿铁不加糖,玻璃杯上起了一层冷雾,水珠沾湿了周为川的指腹,他像画画一样,用拇指拂开那一片水,虎口随之牵动,张开,绷紧时尤其性感。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周为川说:“你的手。” 同一个关注点,忽然跳转到自己身上,岑樾难得慌张,经周为川提示,才发现他指的是自己的手受伤了。 其实也不算伤,只是刚才攀岩时,食指指节处不小心划了一个口子,岑樾自己都没感觉。 “会不会影响拉琴?”周为川问,“不是都说音乐家的手很珍贵?” 岑樾一听就笑了:“我可不算什么音乐家,偶尔客串一下演出而已,很业余。” 之前两次见面,他都穿了白色衬衫,今天虽然也是白色,风格却天差地别,又是刚运动完,看起来要外放和舒展许多,更符合他的年龄,整个人鲜活得晃眼。 好看的人通常有种能力,能察觉到自己的好看是否带来了附加分。 可惜很明显,名为周为川的卷面分并未受到影响。 周为川的嗓音依旧沉稳好听,谈吐间,你来和我往的度掐得刚刚好,风趣而不轻浮,让人很舒服。 “但你琴拉得很好,每首都很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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