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慌得声音都颤了起来:“老、老师你不舒服?” 他扯动着发青的唇角:“不要紧,老毛病了,吃点胃药就好了。” 我急得额上也冒出了汗:“药在哪,我给您拿。” 他摆手:“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跌跌撞撞跑出办公室。姚助理最近放假,由赵学姐代职。助理办公桌在会客厅外,有一个柜子没锁,听姚助理交代过赵学姐,教授不用一次性餐具,如果帮他买午餐晚餐可以用里面的环保盒打包。赵学姐对这个兼职很热心,保证说她一定会记得提醒教授按点吃饭。在柜子的显眼处找到了胃药,空荡荡的盒里只剩下最后一包。我用热水充好了药又兑了一些凉水,喝了一口确定温度适宜后跑回办公室递给老师。老师没说什么接过去喝了。他皱着眉站起来说:“过一会儿就好了,走吧,我们一起下楼。” 我背上双肩包跟在他的后面走入黑黢黢的林荫道。路灯在远处无精打采的亮着,更远处更黑了。 老师停下来,转头指了下相反的方向:“我记得宿舍在那边。” 我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师,我忘了时间。” 地上他颀长的影子好像伸来了手臂,但是我没有感到触摸,只听见他声音轻轻的说:“没关系。听你说话我也忘了时间。” 仿佛夜风轻抚的音色让我的心又一次颤了起来,我不敢抬头去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出现了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莫名觉得心虚。 我继续跟在他后面往前走着。老师的手一直按着上腹。我不由自主地也按在了自己身上同样的地方,忍不住说:“老师,要不还是去急诊看看吧。” 他鼻子里笑出来:“小题大做。” 我跟着他走出校门,拐角处有一家药店,不过已经关门。 “老师,您家里有胃药吗?” 他想了下,说:“有吧。” “那我给您买点胃药送去吧。” 他好笑道:“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买药?” 他又一次站定,“好了,我家就在前面,你回去吧。” “嗯。”我站住脚,点点头。 老师走进小区的大门,我在门外的路灯下默默的站着。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吃的,这附近有没有粥店,能叫外卖吗,虽然他不喜欢一次性餐具…… “周惜,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我吃了一惊,不由抬起了头。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看见他脸的瞬间我立刻又垂下脸去,尴尬得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似乎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上来吧。” 我一愕抬头,他已转回身走进小区的大门。我愣了一瞬,赶忙跟了过去。 穿过门卫之后,我跟着老师进了小区其中一座住宅的大堂,里面灯光明亮,三架电梯都停在一楼等着接晚归的住户。电梯果然是要刷卡才能上升,老师按下了“26”。高层住宅的走廊很宽敞,两头各有一个公寓。老师用指纹打开左边公寓的门,进去后在鞋柜里找了双拖鞋让我换上。他顺手打开灯,温暖的光晕让空旷的房间有了点儿人气。 老师脱掉外套,扶着沙发坐下来,我紧张的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我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会加剧他的疼痛。 他轻声说:“没事,可能是饿的。冰箱里有即食粥,你帮我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 我在冰箱里找到了即食粥,看到有牛奶也一并拿了出来。我把叮好的粥倒进一个大瓷碗里,添上了些小锅里热温的牛奶端给他。他示意我放去餐桌,自己则撑着沙发靠背起身,挪着脚步坐到桌前。 我心里的难受涌上了眼睛,鼻子也在发酸,哑着声音问:“老师,您家有热水袋么?” 他摇摇头,接过我递去的勺子。 “校门口有二十四小时超市,我去看看有没有卖的。” 我冲到门口去换鞋,老师在身后说:“电梯卡在鞋柜上,大门密码是361509。” 二十四小时超市里并没有热水袋,我绕了校园大半圈,在另一个校门附近的便利店里找到了充电式暖宝宝。 回去的时候在电梯口遇到了老师。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但仍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不过没说什么,再次把我领进家。我悄悄的仔细看了他的脸色,确定他的胃应该不那么疼了,揪成一团的心终于松动了一些。我把门卡放回原处,犹豫着还要不要换鞋。 “进来吧。”老师说,“这么晚了宿舍关门了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好了。” 他拿着暖宝宝进了主卧,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套家居服和洗漱用品,指了指客厅的另一边:“客房旁边有洗手间,不用拘束,就当住酒店好了。” 他说完就走回主卧,那好像是一个套房,卧室连带着洗漱间,我听见里面传来唰唰的水声,很快门缝内的灯光就熄灭了。 我手里捧着他给的东西,在客厅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是做梦吧,我想,可能梦里我也不敢让自己真的进了老师的家门。终于走进客房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在水里漂,那么梦幻,那么不真实。 运气太好了吧?简直像中了彩票大奖…… 想什么呢,周惜! 不过就是好心人怕流浪猫露宿街头,你倒是在这里瞎窃喜个啥? 睡觉。睡觉! ps: 排雷: 攻有前妻和孩子,虽然领证但不是结婚,也没上床,隐情要后面才会解释。(渣攻嫌犯) 受有前女友,是中学的初恋情人,因为念旧一直留着对方的信物。(矫情受嫌犯) 全文伏笔多,内情多,慢热,前虐后甜,较为适合安静耐心地品尝,如果还是味道不好,苏苏先行致歉,感谢尝试和时间,么么哒。(甩锅的胆小作者)
第5章 惜惜 居然一夜无梦,第二天还睡到了八点多,简直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本来都应该比平时更早醒的,毕竟不在宿舍,而且又是在老师的家里。但可能昨晚长达两个小时的单独报告实在让身心俱疲,后来又绕着学校跑了半天,透支掉所有的体力,所以直到阳光穿透落地窗打在眼睛上,我才突然惊醒。 客房的窗帘很遮光,但我忘了关,还好这个公寓的楼层很高,即便睡觉时脱得只剩下裤衩也并没有引发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我迅速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把带着松木清香的家居服原封不动的放在床上。这应该是老师的衣服,不过尺码似乎小了些,可能是他学生时买的,但看着还很新,不像穿过的。不过我还是没敢穿。 老师在书房,门没关,好像在跟人视频会议,说的是英语。餐桌上留着吃了一口的面包和半杯咖啡,厨房里的烤箱中还有一人份的面包,小锅里温着牛奶,旁边是两个白煮蛋,用凉水泡在小碗里。我本想跟老师打个招呼就离开,但是他中断了几秒钟谈话,向厨房的方向指了指:“早餐。” 我吃完早饭收拾好厨房,他还在通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倒掉了他的咖啡,把杯子洗干净放好。我从橱柜的上层翻出一只绘有向日葵的马克杯,咖啡杯太小了,装不下我煮好的牛奶麦片,而他早餐似乎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送进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下楼去药店买了他的那款胃药,想了一想又去两个路口外的大超市买了些养胃的食材。他家的冰箱挺大,里面基本是空的,弄出早饭已经是极限了。 刷卡进入电梯,保安对我友好的笑了笑,到了2601门前,我按下了昨晚记下的数字,门“咔哒”一声开了。老师还在开越洋会议,已经十一点四十了,视频里的教授我在顶刊上看过他的照片,这时候的美国应该接近午夜了,做学问的人确实都很拼。 厨房里的厨具很齐全,不过几乎没什么调料,好在胃病也不能浓油重酱,我用蒸煮的方式处理了大部分食材。 将近一点的时候,老师走出书房,他惊讶的看着我:“没想到你会做饭。” 我擦了擦手,煤气灶的热气弄得脸上发烫:“我妈工厂比较远,周末才回家,我爸不会做饭,胃也不好,我上小学的时候他胃出血住了一次院,我就跟妈学着做了一些简单的菜,不是很好吃,不过应该能养胃。” 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时间不早了,你也一起吃吧。” 吃饭的时候,老师的手机响了两次,他趁着说话的间隙喝一口粥或者吃一块山药。每次他的嘴巴一心二用的时候,我的胃就不由自主跟着抽一下,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忽然看向我一笑道:“我知道吃饭说话消化不好,伤胃。” 我的脸上一热,赶忙把视线收回来,低下头吃自己碗里的东西,没话找话的说:“没想到老师周日也这么忙。” 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听你的,专心吃饭。” 他应该只是随口一说,可那“听你的”三个字听起来那么随和亲切,不像是导师跟一个学生说话,倒像是家里人的闲话家常。 我知道自己又胡思乱想了,赶忙低头扒饭,再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 饭后我洗碗,老师拿了块抹布去擦桌子。他把抹布探进水龙头下搓洗,手指修长白皙,淡粉色的指甲盖儿沾了水,像镀了层透明的膜。 我没想到自己看一只手也能失了神,直到他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你还需要用水池?” “不……不用。”我慌忙调转目光,遮掩地过去接他手上的抹布,“老师,我来吧,您放这儿就行。” 他侧过脸看我:“怎么,我不像是能做家务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忙摇头,“我带着手套,洗起来方便。”这都什么见鬼的理由! 老师笑着把抹布搭在水池边上,把水龙头的位置让给了我。 “周惜。”身后他忽然唤了声我的名字,但又不像在叫我,那个声音有点不同往常,我下意识的没敢回头,只听他接着又说,“这个名字很特别,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又是这样闲话家常的语气,我默默在心里深吸了口气,才敢开口。 “我爸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叫西西,后来死了,他伤心了很久。我妈怀上我之后他就说想让我也叫西西,我妈不肯,两个人折中了一下意见,就取了这个‘惜’字。” “惜惜。”老师喃喃的吐出这两个叠字,带着点气音,“好听。” 我愣了愣,一下没忍住回过头去。 老师斜靠在厨房的门上,宽松的家居服使他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随意的散在额头耳畔,像宣纸上的墨色勾勒出一副眉目俊逸的白描,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直能夺魂摄魄,哪里还经得住那眸中浅淡的笑意,透明阳光似的落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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