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学?叶尚声瞪大眼睛盯着神色微僵的宵行云,听到单语堂说这话,他也是抿紧了唇。 倒是头一次见宵行云露出这样的表情,叶尚声玩味地看着,扰得宵行云心不在焉,接连失误被吃了好几个子。 下累了二人就去江边散步,恰逢国庆,顺颂时宜。一路上也都挂满了红旗。 “自学,你挺会编啊。”叶尚声打趣着,笑得欢乐。 宵行云跟着笑,“不得已而为之。” 姥爷会体谅我的。 叶尚声蹦跶着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倒着走两步:“那你现在算不算有把柄在我手上?” 宵行云也发现了他这个小习惯,就是不太安全:“算吧......” 他话还没说完,动作迅速往前一倾,抓住人的胳膊往回拉:差点就撞灯柱上了。 二人距离骤地缩短,江风徐徐,吹得人心痒痒。 上次好像也是这个姿势来着,叶尚声突然想不起是哪个场景了,但余光里他又瞥见宵行云轻微地咽了下口水。 “那这算不算我们共同的小秘密?”宵行云学着叶尚声的话说。 叶尚声被美色冲昏了头,晕晕道:“算......吧。” 完了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诓了,算什么共同的秘密,他又没有帮忙保密的义务。 叶尚声啧了一声,往侧后方退去半步:“宵行云,就使命诓我是吧,你缺心眼。” 莫名背了骂声,宵行云也没有饶人的打算了:“是谁刚刚在我下棋时偷偷盯着我看了好久,害我输得那样惨,这笔帐又怎么算?” 叶尚声被回怼得哽住,又羞又臊:“我没有!是......是你自己不专心!” 宵行云现在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还带点忍俊不禁的意思,“行,是我不够专心。走吧回去了。” 昨日洗的衣服干了,叶尚声洗漱完后坐在飘窗上,又忆起了宵行云生病那次。他又冒出了想看书的念头,昨日他是不是也看了好久的书来着? 现冷静下来,醉酒的记忆才慢慢拼凑完整。不过读的好像不是书,是厚厚的一个本子,宵行云的摘抄本吗? 这会叶尚声倒想起了昨夜一直咕哝的一句诗,写在本子的第一页:“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宵,行,云。原是个豁达的名字。 但那字不太像宵行云写的,偏潦草了。 俩人又一起做了会作业,叶尚声的物理不太好,特别是涉及到磁场一块,总容易错。 宵行云把与磁场运动相关的各式例题都挑了道让叶尚声做,几道经典情况的例题做完,其他的变式就大差不差,平日里遇到最多也就拐几道弯。 书桌不大,两个人坐刚好手臂贴着手臂,尤其是宵行云俯过来和他讲题时,由于肾上激素飙升,叶尚声脑子的转速都跟着提高了。一天下来除了两门小科的作业没来得及写,竟还额外做了巩固训练。 十二点多,宵行云把作业都写好了,在一旁看书等叶尚声。所有东西都忙完差不多一点半,该睡了,明天还要去比赛。 比赛安排在一楼的大厅,分上下两场,共七轮比赛,采取积分制。场地用红线围起来。木桌铺上红布,红布上摆着棋盘。 积分前五名选手均可获奖,前三名选手晋级市级赛。 参赛选手数量不多,一天就能搞完。结果还真如毛智鑫所说,二人一路过关斩将,揽得金银奖。分别获得500和300的奖金及证书,成功晋赛。 ----
第13章 (第一卷 完) 回家时夕阳正好,少年骑车驰骋,白色衬衫映得金黄。 叶尚声心里头高兴,原来还有奖金,这一趟不亏。回家后他给了一百块奶奶买菜,自己存着两百,打算明日去旧物市场搜刮一圈。 镇上就有一个,在老巷最深处,第二个路口拐进去。它像流落于现代社会的民国一角,红白蓝的塑料棚子从枯黄的竹质屋檐架出,将街道变得逼仄却有条不紊。 这条复古西洋街位于居民楼后,四季多背光。因此即便在白天店门前的牌匾也都亮着。拐角的第一间铺子出售的是各种数码产品,铜质唱片机,黑胶ccd,复古音响麦克风应有尽有。再往前是一堆形形色色的影碟,有红色经典,花木兰,还有些光看封面就觉得尺度颇大的十八禁片。 长这么大,叶尚声只来过这两次。第一次父亲尚在世时,家里经济情况还算好,年间来买年歌唱片过节时放。第二次是在宵行云的生日,他过来淘几本书当生日礼物。 好久不来倒觉得新鲜,路过一个玉石铺子时,叶尚声驻足瞧着。桌面铺上了鹅绒红布,上面摆满了檀木佛串,玉石观音还有玉镯之类的。虽不懂玉石,但看着赏心。不过应该挺贵的。 见门外有人影停留,老板笑脸盈盈地推开花门帘出来。 大腹便便,但好在面相柔和,看起来好讲价。 “小帅哥喜欢哪款?”老板的普通话有些痞,不像本地人。 叶尚声的视线落在一只玉镯上,没有要买的意思,因为他上次已经去寺庙给奶奶求了条手链,只是忍不住想看看。 他扫了一圈,还真相中了一款。雨棚挡住了日光,光泽显得暗淡,颜色呈湖水绿,细看会发现上面有较为明显的裂纹。 叶尚声指了指道:“老板,看看这款。” 老板仰着笑给人递去,叶尚声毫无防备地伸手去接。结果玉石在触碰他指尖的时候方向猝然往下,叶尚声瞳孔骤地放大,伸手去捞却为时已晚。 玉镯子砸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伴着清脆的声响碎成了几段。 叶尚声大脑还在宕机,老板却先声夺人,拔高嗓子暴跳如雷道:“欸!你怎么打碎我的镯子!” 叶尚声蓦然抬头,眼神从惊恐变成惊疑:“我没有!是你自己没拿稳!” 老板却不听,绕过桌面握住人的手臂不让人走:“你分明碰到了它,自己没拿住摔了,现下反倒推卸责任!” 叶尚声还想辩解,可老板压根不理会,使劲往他头上泼脏水。事情越闹越大,渐渐地狭窄的巷子慢慢被人群包围,叶尚声拼命甩手,奈何甩不掉:“放开!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说完丝毫不慌地指了指门口右上角的监控。 人群嚷嚷声四起,纷纷让老板调出监控。 监控的画质不太清晰,从那个角度看过来,叶尚声接手镯这一过程恰好被老板肥胖的身躯挡住。 视频中只能看到老板三指紧紧扣住了手镯,这是内行里默认的标准扣玉镯的手势,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手镯掉落。而后老板借着传递的动作用身子挡住了交换过程,紧接着就是镯子落地俩人起了争执。 视频不能证明什么,非要有个用处反而是对叶尚声不利的。 “我这可是和田玉!纯度很高的碧玉!少说一万起步!” 不知怎的,人群里就传来了批判。明明还是没谱的事情。 “年纪轻轻就撒谎?长大还得了?” “父母没教好呗,出了社会不知道咋样。” 几个领头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周围难听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他们自视是道德顶层的人,殊不知还不如断头的苍蝇,人们说什么他们就跟着说什么。 叶尚声算是看明白了,“你故意的。” 他红着眼直视老板的眼睛,一个小孩被一群人踩着自尊泼脏水,连带着过世的父母都被拉出来骂了一遍,却倔得不肯掉一滴眼泪:“你故意提前放手,就是为了讹我钱,监控的角度是设计好的,姿势也是固定好的。” 他说得坚定,说得铮铮有词,然而没人听他讲。 老板倒会装善良,挥手让人群安静下来:“我看你年纪小,也不说一万块了,赔一千这事就算过去了。” 叶尚声彻底笑出声,“你想挺美啊,不过可惜了,我全身上下都没有那么多。” 他眼神难得锋利,此刻恨不得将场上起哄的人都刀成碎片。然而老板是见过大场面的,又或是平日里没少做这些肮脏勾当,直接上手搜身。 叶尚声往侧方撇开半步,但很快被人摁住,他朝两边看了眼,是刚刚带头骂他的几个人。叶尚声用狠力将人甩开撞到一起,随手捞起隔壁的一把扫帚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干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但叶尚声却不敢下力道。于是很快就被人重新摁住。 老板可能也没见过这么横的,眼见着周围有人要报警,只想快点把钱搞到手好息事宁人。他凑近人的跟头,威胁道:“小兔崽子,你最好识相点。” 叶尚声也知自己躲不掉。他不求一个公道了,但他要一个道歉:“行啊,想拿钱是吧。可以,道歉。” 他眼里布满血丝,如身陷囹圄的幼狼,冷冽地凝视着在场的人,尤其是押着他的两个:“让他们给我父母道歉,我就把钱给你。” 场面霎时凝固,叶尚声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道歉,听不懂吗?” 老板龇牙咧嘴,那模样别说,还真是丑陋。 笑意虚假:“对不住了小朋友,冒犯你的父母,我替他们给你道歉。现在能赔钱了吧?” 他说完这话,便挥手示意围观的人散了,说带人进去画印登记。 借口罢了,叶尚声在里面和几人厮打一顿,两百块还是被人强行拿走了,不过得亏他手机不值钱,不然指定也被顺去。 他落魄至极,嘴角带着血痕从侧门出来,胳膊上多了几处青紫,白色衬衫愣是没一处是干净的。 沉着脸走到一个卖衣服的铺子。他像执拗地孩童,倔强要在今天买到一份礼物。 手上沾满的灰尘与破了皮的血肉粘在一起,掌心是染了红的为数不多的纸币。 他默不作声地扫过一排衣服,然后拎起一个衣架,示意老板价格多少。 老板是位中年大婶,见少年这模样也冷不防吓到了。 “这衣服是进口料子,是要买给老人家穿吗?” 叶尚声点头,眼里看不出情绪。 老板掂量一下价格道:“给你70吧。” 可是叶尚声没那么多钱,他的右手死死握住30元的人民币。那是他的生活费,是奶奶卖菜得来的钱,他打死也没交出去。 他哑着嗓子:“30。” 老板娘一听不乐意了:“哎呦小伙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取货都不止这个价钱。” 见人没反应,她又道:“这样我给你50可以吗?不能再低了,不然没钱赚了。” 叶尚声垂着头不吭声,他就这样站着,不吵也不闹,搞得老板娘也没办法。恰好有新客人来,老板娘就把他晾在了一边。 街道人来人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鲜活气。明明是秋日,却冷得像冰窟。 叶尚声依旧没张口,良久他察觉一束目光聚在自己身上。 叶尚声极不情愿地抬头,看清了人的面目。自己的歇斯底里在这一刻无处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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