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祈祷的,有算命的,香火气隔着远远就能闻到。 “你要去吗?”叶尚声问,寺庙里摩肩接踵,他怕宵行云不适应:“要不在这等我?” 宵行云也在挑花,闻言道:“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 志愿者在门口引路,叶尚声跟随着人流在等待。 上香的人双手合十向佛祖祷告着自己的困苦,以求佛祖保佑,病痛灾难褪去,前程事业似锦。 轮到叶尚声,他说:“愿佛祖保佑,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如果非要发生些什么,请全撒在我身上吧。” 起身到宵行云,叶尚声趁着空闲去买了三串手链,桃木红绳平安扣。 卖手链的老板是个讲究人,遇到有缘的,宁可送你也不要钱。遇到对不上眼的,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卖。 出门后叶尚声让宵行云伸手。 他把绳子调松,小心翼翼套进去,再收紧。想起二人重逢时遭遇的那场车祸,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宵行云买了条。 宵行云虽然清瘦,但小臂结实:“怎么给我买?” 叶尚声端量着,红绳衬得那只手更好看了,颇为满意。 “希望你每天都真心地觉得快乐,希望你每一个笑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妖魔鬼怪全都不能靠近你,你要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不过那个老板挑得很奇怪,给宵行云这条怎么只有半边平安扣?看起来倒更像碎碎平安。 宵行云眸底情绪不明:“手给我。” ? 叶尚声把手抬起,那人动作轻柔给他带了条大差不差的进去。他也买了。 叶尚声眼尖发现,他和宵行云的项链刚好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扣!他万般诧异盯着宵行云。 “那我祝你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身边出现的都是好人。” 能够守住你灵魂最深处的那抹天真。 “祝你幸运,顺遂。” 商业街上,香味渐浓。炒田螺,炒河粉,诱得人流口水。隔壁烧烤摊子滋啦响,孜然味更是扑鼻。 来都来了,二人往反方向走,打算随便逛逛。花钱的事叶尚声想都不再想,就感受一份烟火气好了。 到某处转角,叶尚声隐约听到热闹的鼓点声。音乐狂野迷醉,听风格大抵是一支民族乐队。 “想看吗?”宵行云稍稍弓腰问。 叶尚声回头看宵行云,满怀期待地点头。 于是,他就这样被宵行云握着手腕,拐过街角,穿过人山人海到了舞台前。 乐队共三个人。主唱皮肤黝黑,头上是粗布毛巾,分不清是装扮还是民族服饰如此。右手拨动着电吉他,食指和无名指带着素戒,在蓝红灯光下泛着荧光。 鼓手用脚打着节拍,看表情,早已投入到这场民族音乐的狂欢当中。 吉他手相对文质彬彬,椭圆的眼镜又增添了一丝喜剧感。 所有人都跟着音乐有节奏地左右跳动,双臂举在胸前,好是欢乐。 大概是一首关于家乡的歌,叶尚声不自觉地代入了稻花村,虽然二者毫无关联。 回到家快十点了,经上次偷偷拜师晚归一事,叶尚声长记性了,主动给爷爷奶奶报备行程。 草丛里萤火虫聚在一起,远远看就像是一片秘境。听说由于生物节律和环境因素,萤火虫是可以实现同步闪烁的。 乍一瞅,还真是那么回事。 “宵行云,你老家在哪?” 没得到回答,叶尚声往前走两步到宵行云跟前。 宵行云正仰着头,星星栖进他深邃的双眸,叶尚声仿佛在那里看见了银河。 他不再抿着唇上演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笑得惬意,指着天空明亮的七颗星星:“看,是北斗七星,还有那边,是夏季大三角!” 宵行云脑海中出现了一句话,他把这句话念出声来:“如果世界不再温柔了,你可以把星星揣进兜里面,然后送给全世界。” 出自北岛。 叶尚声没想到的是,后来这个人送了他一屋子的星星。连他的微信备注名都是小星星。 他突发奇想:“宵行云,你要不要吃烤地瓜?” 宵行云正视他,“吃两条可以吗?” 二人都还没吃晚饭,叶尚声冁然而笑:“当然可以啊!” 就这样,如十年前一般,他们又一次坐在霞蔚云蒸的天穹之下,聊着稀松平常的话题。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我话来着?” 叶尚声吃得饱饱的,双手撑在身后:舒坦。 “噢,是。你老家在哪?” 宵行云扭头看着他的眼睛:“在梧城。” 叶尚声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全身仿若被闪电鞭笞,时空的裂缝再次开启。 . 听说县城这边通火车了,在郊区一带,深黑色铁轨无限延伸,直至消失在绿色的天际线。 叶尚声没想到,他能有幸成为第一批旅客。 他的手撑着地坐在草台上,草尖如麦芒,刺人。 “我要走了。”他哑着嗓子说,似乎累得不成样子。 风从远处袭来,少年的碎发掠向侧方,连带着衣衫鼓起。 “去哪?”宵行云说话时气息在抖,身子也在抖。 火车的鸣笛从远方传来,裹挟着叶尚声的声音奔向天穹。 “梧城。” 一瞬间只觉耳鸣,铁轨轰响,风声不休。 宵行云没听清,他更愿意将其当作一场幻梦,醒来一切就好了。 他想问点什么,嘴唇微张之际叶尚声俨然已起身,笑容明朗对他说:“抱一个吧。” “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样,两副身躯短促相碰又迅速分离。 彼此都回过神时,一个茫然若失,一个已在路上。 ---- 抱歉来晚了,因文章设定问题,本文归属到幻想现纯频道。
第11章 “巧了不是,”叶尚声径自笑出了声,是苦笑,但表现得并不明显。他在脑海里歇斯底里,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般默默把所有记忆封存好:“我妈妈就是梧城人。” “那你去过吗?” 先前没去过,因为我一出生就没了妈。不过后来去了。叶尚声在心里道,开口却说:“应该去过吧。” “去了多久?”宵行云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他像在寻找一个答案。 三年?四年?还是五年?叶尚声记不清了,也不想记清。 “谁知道呢?那么久远的事情。”他蜷缩着手,神色复杂盯着院里的黄皮树。十月就要到了,黄皮开始掉落。 “明天不用来载我了,我好得快。”他说着起身蹦了两下,似在证明自己。宵行云也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上沾染的尘。 叶尚声歪头看他,问出近几日心头的疑惑:“宵行云,你不是有洁癖吗?干嘛坐地上?” 还来我家吃饭,在逼仄老旧的厨房做菜,陪我去人烟密集的街市...... 为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有洁癖?”宵行云拧过身子,直视人的眼睛。 昏暗的灯光落在俩人之间,暖黄色调定格,蟋蟀在草丛里唱着夜曲,木柴星子噼里啪啦响。 因为你第一次见面没有握我的手,因为春节期间我清楚在你眼中看到过纠结,看到你下意识躲开我,因为第一次去你的房间,上面摆了好几瓶消毒酒精...... 话到嘴边硬是拐了个弯,叶尚声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我胡乱猜的,头一次见随身携带湿纸巾的男生。” 他弯着眼道,表情很乖。 这个说法也够撇的。 但宵行云接受了:“我的洁癖吗?因人而异。” 夜里十一点,叶尚声独自坐在石阶上发愣。脖子根漫上一层殷红。 因人而异,是什么意思?那人曾真真切切拒他于千里之外。 —— 次日叶尚声顶着个黑眼圈起床。 今天是第一天到新班级上课,他很激动。位置是老师随意调的,座位表就在讲台上。 宵行云和另一个班的同学坐在一起,那个同学的名字叫夏昊。 是个开朗人,就是有些闹腾。 叶尚声和以前三班的同学人坐,那个人叫陈安。 和夏昊相反,陈安很安静,话少,也鲜少露出一本正经学习外的其他表情。 虽然叶尚声和这个人没有过交往,但留下的印象还挺深的。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凌梅推门走进新教室,放下手里的资料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兼新班主任,凌梅。” 其实叶尚声和凌梅老师不见得多熟,准确来说他以前和谁都不熟。但不可否认,现下这份亲切感,在陌生的班级,陌生的环境,给了他莫大的慰籍。 课堂氛围极好,一节课过得飞快,末了老师出教室前道:“位置不合适的自己协商微调,顺带把讲台上的座位表也改了。” 于是班里的同学开始调座位,有专挑和自己过往班级的同学坐一起的,也有因为近视想把座位往上调的。 谢谢,麻烦让一下等礼貌性话语此起彼伏。 这个班级挺好的,新班级的每个人都很好。起码大家各忙各的,谁都没空搭理不认识的人。 但这样已经很好了,好得不得了。叶尚声从未想过,他还会在中学阶段,度过一段正常的求学生活。 他觉得酸酸的,又甜甜的。而后薰衣草的味道飘来,叶尚声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用回头,也不用他找,那个人自己过来了。他们还是同桌。 他在新班级适应得不错,进步飞快,与同学们的关系也逐渐熟络。 恰逢国庆放假前夕,一班同学商量着今天放学出去玩。 班长毛智鑫负责收集大家意见。这班人,典型学来疯,玩得也疯。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附近的一家海底捞,吃饱喝足又去了KTV。 怕大家玩不开,毛智鑫“首当其冲”,点了首奢香夫人助兴。 前半段他不会唱,跟着音乐口齿不清地糊弄过去。十个调九个都是错的,惹得台下狂笑。 轮到高潮,大家都燃了起来。刹那间,“乌蒙山连着山外山”响彻云霄。一班人笑着闹着快活着,释放着压力,宣告着激情。 他们是少年,打不到的少年,最鲜活的少年。 去他妈的压力,去他妈的考试,老子一定能赢。 明明是极热闹的场景,很多人却哭了。叶尚声也哭了。 现在说一生有些早,但他还是想说。 他的一生经由了许多,感谢遇见你们,在这期期艾艾的人世间。 疯完了又开始玩摇骰子,黑色塑料骰盅摩擦着桌面,五颗又五颗骰子哗啦啦响。 前有毛智鑫信誓旦旦地喊十个六,后有夏昊拼了老命加两个。 包厢很吵,叶尚声刚好站在夏昊旁边。那人身后是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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