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不了目的地,又辗转搭车几小时,池愿站在目之所及皆是冰川的地界。 这里有极昼极夜的现象,夜空有灿烂美丽的光辉。 那是极光。 像纯粹的绿宝石镶嵌在蓝色冠冕之上。 宏伟而绚丽。 带着冰碴的风库库往脸上撞。 池愿穿得很厚,帽子毛绒绒一层,让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 沈修沅就站在他旁边,同他一起抬头,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沈修沅的声音缓缓:“南极跨越24个时区,在这里,时区不再有意义。或者说,只要愿意,时间的意义也会被淡化。” 如果终将要分离,他希望,他所在的日子,能够不让池愿留下遗憾。 人的一生几十年,会有很多个生日。 但这可能,是他陪池愿过的唯一一个生日。 沈修沅经历过许许多多次分别,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般,生出些许孤寂。 或许是天地太过广阔,人立于其间,会有廖廖一生,不过沧海一粟的错觉。 池愿靠住沈修沅的胳膊,无声地,享受这一刻脱离时间的馈赠。 万物皆在变化,年华会老去,记忆会淡化,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占据视线,成为“当下第一重要”。 而池愿会永远记得,十八岁这一年,有人说要为他的未来负责,有人抛下全部,带他远行,送了他一片绮丽的极光。 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礼物。 是在他盛大青春年华中所绽放的,最绚烂的一场烟火。 * 来回两天时间,沈修沅并没有陪池愿回宁城,他们在Y国分手,池愿独自搭乘飞机回国。 池愿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大睡特睡。 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他受时差的影响很小,睡了一下午便缓了过来。 阿姨小火煨了一锅补气血的汤药,用瓷碗盛出来凉到温热,盯着池愿喝了两大碗。 “去那么冷的地方玩儿,千万别受凉。”阿姨说。 池愿笑道:“不冷,我穿得很厚。” “再厚也挡不住寒湿气啊。”阿姨面露担忧,“也不知道先生怎么样了,也不回家,他们忙起来,连身体都不在意。” “我会提醒他,注意别感冒。” 池愿在阿姨的监督下摸出手机,拍了一张汤药的照片给沈修沅。 阿姨“咦”了一声,“小少爷,你和先生联系怎么用是短信?” “这您就不懂了吧。”池愿以手掩唇,神神秘秘道,“这是情趣。” 阿姨不懂。 阿姨表示城里人真会玩儿。 池愿乐得晚上做梦都在和沈修沅玩儿情趣。 这就导致他第二天毫无疑问地起晚了。 罗凤对他请假一事颇有微词,逮着他在办公室训了半节课,池御锦特意抽出时间旁听,和罗凤一唱一和。 “一请就是请三天假,下个月就高考了,你知道这三天意味着什么吗?”罗凤怒气冲冲,“一分压死几百人,三天就算只落后一分,你也有可能和省状元的名头失之交臂。” 池御锦:“就是。” 他也不乐意沈修沅带着他侄子瞎玩儿,还去南极看极光,这样显得他给池愿打的五十万真的很拉。 要不是沈修沅先斩后奏,他铁定不同意。 男人都有自尊心,池御锦被沈修沅背刺一次就一定要变本加厉讨回来。 他要在班主任面前疯狂刷存在感,让班主任意识到,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和老师学校站在一起,为池愿学习考虑的大好人。而某位沈姓男子,只不过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糊涂蛋罢了。 池御锦越想心情越舒畅,端起手边的红酒饮掉半杯。 然后他就听见他家胳膊肘总喜欢往外拐的侄子说:“罗姐,我觉得你说得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申请最后一节晚自习停上。” “……”罗凤冷静一推眼镜,冷不丁吐出一句话,“我是教英语的,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吧,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汉语这么小众的语言。” 池御锦一口红酒卡在嗓子眼,给电话按了静音,在公司办公室咳得惊天动地。 罗凤咆哮:“你是要气死我,对吧!” “不是。”池愿心有余悸,怕罗凤化身恶龙将他灭口,小心翼翼后退几步,解释道,“家里怕我退步,给我找了一对一辅导的金牌教师。” 只是这位教师没有教师执照,金牌也是池愿抱着私心封的。
第101章 盖戳 在池愿舌灿莲花的劝说下,罗凤勉强同意向校领导递交免除特例学生晚自习的申请。 而池御锦忙着咳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只得含恨祈祷申请千万别通过。 但天不遂池御锦愿。 罗凤递交的申请通过层层校领导的盖章,在三日后正式下达,白纸黑字盖着红章的文件落到了池愿手里。 沈修沅从Y国回到宁城,落地便直接去了公司,整整一周没回家。 这就显得……池愿冒三班之大不韪申请下来的特别对待,异常猴急。 就好像有人说下次一起去看电影,你花了许多时间打扮,提前几天都睡不着,事到临头却发现,约你的那人似乎只是因为礼貌随口一提。 说不是失落都是骗人的。 五月中旬,宁城已然进入炎夏。 蝉鸣悠然,人的心却躁动不安。 头顶的风扇吱呀转动,池愿将头埋进臂弯,第一百零一次告诉自己,等沈修沅忙完这阵子,会兑现承诺,他不用心急。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以二开头,三结尾。 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 池愿难免烦躁。 他甚至想过用故意考差的手段,让沈修沅意识到,他并不是握着十足把握,他也会有失误,可能会因为一点小错误而踏入悬崖。 等考试时恍惚改完答案,他惊觉他的行为到底有多么不负责。 于是临交卷前,他又乖乖把答案改回来,最后的总成绩还算如人意。 晚自习时间,池愿一如既往在全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提前收拾好书包,迈着矜持的步子踏出教室。 他打车回家,不出意外,只在家里看见了阿姨。 暑气太盛,池愿连吃夜宵的胃口都没有,在阿姨的盯梢下草草喝了一碗绿豆汤就算完事。 阿姨离开,公寓安静下来。 池愿关了所有的灯,颓然坐在沙发上。 落地窗挡不住窗外的夜色,他像一座雕塑,沉寂在微弱的城市灯光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池愿几乎因为疲惫睡过去。 玄关忽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咔哒。 客厅的灯被按亮。 池愿没动。 沈修沅带着浑身的酒气,步伐些许错乱,晃荡进池愿的眼眸。 酒味浓得池愿隔了好几米都能闻见。 沈修沅的声音又低又哑,“怎么不开灯?” “太亮了,我睡不着。” 沈修沅单手扯松领带,在紧挨池愿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家里的卧室不对你开放了吗?” 池愿没听懂,“嗯?” “还是说,在客厅睡着更舒服。”沈修沅半撑眼皮看他,呼吸比平常重一些,“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我就是眯一会儿。”池愿哑然,“你还好意思说我,喝这么多酒,身体不要了是吧?” “不多。” 说完这句话,沈修沅的身体很诚实的抗议。 他的眼皮慢慢沉下去,揉着太阳穴的手久久不动,随意搭着。 池愿撑住沙发扶手,手掌托住下颌,视线从沈修沅眼下的乌青,移动到他红润的嘴唇,不禁喃喃:“为什么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工作呢?” 沈修沅睡着了,回答他的只剩平稳的呼吸。 池愿幽幽叹了口气,很不客气地趁人之危,用指腹按压了一下沈修沅微张的嘴唇。 “嘴不是挺软的么?”池愿捻动手指,起身站在沈修沅面前,半弯着腰,细细打量他的困倦神色,嘟囔:“就会逞强。稍微休息一下有那么困难吗?” 池愿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下,最终侧身站着,将手穿过沈修沅的腰,试图用一种让沈修沅尽可能舒服的姿势把人抱起。 分不清是高估了自己力气,还是低估了沈修沅的重量。 池愿用力不足,不但没有撑起沈修沅,反而一个趔趄,将自己砸进了沈修沅怀里。 池愿从不相信偶像剧里的弱智情节。 只有编剧故意设计,才会让失足的女主恰好摔在男主怀里,又那么恰好,被男主夺去初吻。 所以当电视剧里的情节落到他身上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好几秒的时间都忘了动作。 于是一个本该停留在唇瓣互相摩擦阶段的吻,生出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他一只手被沈修沅压着,一只手按在沈修沅的肩膀上,膝盖还顶在沈修沅的双腿之间。 沈修沅的唇间有酒气,不难闻,是红酒的香味。 池愿酒量不错,可他倒在沈修沅怀里,唇瓣贴着沈修沅的唇瓣,明明滴酒未沾,却醉得连思考都费力。 沈修沅的唇真的很软,亲上去的感觉和用手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都很舒服。 池愿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沈修沅吻在一起。 没有一场合适的表白,他们之间甚至有个人连清醒都算不上。 他没有任何准备,却意外成为了受益者。 一个完全意外的吻,让池愿方寸尽失,手足无措。 眼前的睫毛颤了颤,连带着眼皮都在颤动。 他没有缓冲便撞到了沈修沅身上,把人撞醒也不为过。 不能让沈修沅发现。池愿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喉结上下一滚,迅速抿着唇从沈修沅身上爬起来,顶着烫手的脸蛋,聚精会神盯着沈修沅的反应。 所幸沈修沅只是睡得不安稳,闭眼换了一个方向,又昏昏沉沉不动。 池愿站了很久,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松松合合不知道多少次,才重新鼓起勇气,扶上沈修沅的腰。 这一次,池愿稳稳当当把沈修沅半抱半扛回了卧室。 在帮沈修沅换睡衣和不帮沈修沅换睡衣之间,池愿选择了先帮他把脸擦了。 坐怀不乱才是君子,看见沈修沅的身体,池愿只能当小人。 他可没那么高的道德水准。 小年轻血气重着呢。 池愿用湿毛巾擦干净沈修沅的脸和手,解了一半沈修沅的扣子,方便沈修沅呼吸,再把卧室的温度调成26度恒温。 做完这些,他身上也热出了一层汗。 池愿坐在床边,旁若无人欣赏了一会儿沈修沅红得能滴血的唇色,兀自无声地笑了。 亲都亲了,进度往前跨了那么大一步,他不要再循序渐进,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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