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房子的清洁问题你可以放心。每一任暂住者搬走之后,我都按照最严格的医疗规格,安排人把房子彻底消毒清洁过,家具,地毯,灯具全部都换了一次。】 这就是不同意了。颜湘已经看懂了。 学了十几年画画,这还是颜湘第一次不被允许接触画板,颜料和泥巴。 颜湘心里闷闷地,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他的目光放在电视机上,齐思慕演的那个侠客,高马尾,腰上挂着淡黄色的葫芦,背上纵着长剑,正纵着马越过一条溪流。 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蹄高高扬起,侠客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的刺客璀然一笑,接着举起长剑轻巧地跃起来,意气盎然,孑然一身又轻松无比。 洒脱极了。 颜湘笑了笑。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周助理说他如果实在想画画的话,可以用车库。 有地方画画做雕塑就好了,颜湘根本不挑,高高兴兴地笑了笑,说:谢谢你。 - 蒋先生似乎一直在出差,也很少打电话过来,颜湘想多见一见蒋先生,也不能如愿,只好像一只风筝一样整天被吊着。 其他时间他都在车库里做雕塑。 车库在地下负三层,不太通风,也没有窗,偶尔会有车子的嘶鸣声。 颜湘搞了一个可以充电的小台灯,放在木箱子上面,旁边是画架,泥,雕塑工具,托台,还有白纸和颜料,在最旁边还有个小架子,上面放着练习好的的小像。 只是要特别小心,车库的门要经常开关,因为老是关着完全不透气,一直开着又会有车进进出出的声音,还有尘烟味和汽油味,颜湘挺不喜欢那个味道的。 开门关门的时候,架子不太稳,会晃,有一次差点把他摔了,吓得颜湘滑跪过去拦,膝盖擦了好大一块破皮。 今天照常在车库里练习雕塑,颜湘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颜湘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拨通了电话。 “喂,多多呀。” 多多是颜湘的小名。因为小时候颜湘就很喜欢时尚杂志上五颜六色的花纹,用米粒儿那么大的牙齿去啃,啃烂了一整本杂志和绘本,就会咯吱咯吱地笑,一会之后,又会竭力又含糊地撒娇:多,多。 他想要更多的杂志和绘本,但是还小,没法完整地说出自己的意思,只能黏黏乎乎地说:多,多。 后来多多就成了颜湘的小名。 “欸,妈妈。”颜湘说。 “你快毕业了是么,之前说的导师的工作室,怎么样了啊。” 颜湘的表情凝了一下,温和的眼睛垂了下来,撒了谎:“挺,挺好的。老师很好,同事也很好。我也很好。” “好就行了,缺钱吗?要对自己好点,妈妈都半截入土了,不要花太多钱在我身上。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的。” 颜湘听不得妈妈说这种话:“不要胡说,妈,好着呢,我马上毕业了,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的。” 颜湘妈妈很是温柔地笑了笑:“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不说这些了,多多,跟妈妈说说,每天工作是什么样的,压力大不大啊。” 颜湘环顾着四周的环境,阴暗的车库下,只有一盏微弱的,可怜的小台灯,周围乱乱地摆着他的雕塑工具,即使关了门,也还是能闻到空气里那种汽车的尘烟味。 但是颜湘只能硬着头皮撒谎,眼神带着心虚和愧疚:“每天,每天就起床,吃点早餐,然后去工作室刻雕塑,我工作的地方很好,太阳很暖和,前面是一个漂亮的小花园,偶尔会有蝴蝶和小鸟,抬头看就是天空,蓝蓝的,特别宽阔。我,我很喜欢。压力不是很大,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样啊,多多高兴就行。”颜湘妈妈信以为真,笑了起来,经历那年那场生死事故以后,多多开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你工作加油。办了展请妈妈去看,大艺术家宝宝。” “别叫我大艺术家,妈妈!” “好,妈妈忘了,下次注意。我最棒的多多,听见你高兴,妈妈真的很开心。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你呢。” “平时想着你工作忙,妈妈没打电话给你。今天下雪了,我在医院的窗边坐着,跟病房里的其他人聊聊天,手里在给你做棉花拖鞋,等你过年回家穿呢。” 颜湘有些哽咽:“外面,下雪了啊。” 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埋在了车库里,都不知道外面冬天到了,已经下雪了。 “是啊。医院下面有人在扫雪,你出门上班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颜湘乖乖地说:“知道的。” “好啦,那我继续给你做棉花拖鞋,白色的,你说的喜欢石膏,大理石的颜色。” “谢谢妈妈。” “多多长大了又跟我客气了。不用谢,拜。你先挂电话。” 颜湘说:“好。” 并不是不想再聊下去了,而是眼泪不知道什么掉下来了,再说下去怕妈妈发现他哽咽了。 颜湘挂了电话,久久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挂断。 再次退回主页面。 颜湘呆了一会,片刻后,电话再次响起来,这次是周助理。 颜湘擦擦眼泪,接起来。 周助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刻板:“颜湘。蒋先生回国了,正在去往东海湾花园,一个小时后到。” 东海湾花园就是颜湘在住着地方。 接着,颜湘听见周助理道:“在蒋先生到之前,麻烦你要确保人在。另外,安全套和润滑剂在主卧双侧床头柜。”
第6章 颜湘苦笑了一下,刚刚骗完妈妈自己在很好的地方工作,结果下一秒钟就要去做婊·子了。 但是路是自己选的,颜湘告诉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颜湘脱掉围裙,拿遥控器关好车库的门,抓起手机匆匆地上楼,在家里待了半个小时以后,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 颜湘在沙发上很紧张地坐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握着手机站起来,拖鞋跑得哒哒响。 跑到玄关处,却很拘谨地顿住了脚步,看着高大的男人,正在单手扯掉领带,周助理站在门后面拉着行李箱。 蒋荣生抬眼瞥了一记颜湘。 颜湘讷讷:“蒋先生。” 周助理把行李箱拉进屋内,看了一眼颜湘,点头:“你照顾好蒋先生。晚安。”然后轻轻地关上房门,屋外的声音低了下去。 偌大的平层里,只剩下蒋荣生和颜湘两个人。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城市高处的霓虹灯闪烁,蓝紫色的光影落入屋内,随意地落在颜湘有些无措和茫然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在大城市里迷路的小孩。 颜湘习惯孤独和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搭话,显得有些笨拙:“蒋先生,我做了汤圆,你……” 蒋荣生微笑着打断颜湘:“去洗澡。” 颜湘呆了一瞬。 蒋荣生从来没有耐心听完情人的想法或者意图,都不重要,都没有意义,他的语气很平淡,重复道:“去洗澡。” 他已经摘掉了领带,腕表和袖口,坐在沙发上,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精英被大背头,此刻垂下几缕碎发,显得有几分落拓不羁,风流成熟的韵味是一丝不减的,淡淡地笑着看着颜湘,开口道: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重复,也是最后一次。我的压力有点大,你要做好准备。” 颜湘被蒋荣生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垂下了头,安静地说:“知道了,蒋先生。” 然后去衣柜找衣服,洗澡。拧开花洒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拧得太过了,皮肤被猝然烫了一下。 颜湘的肤色本来就白皙,被热水滚一下,很快地泛起一阵不明显的浅红,他忍着微微的刺痛感,把热水调到最低。 正打算关水按沐浴露的时候,浴室的门把手忽然向下扣了一下,接着在缭绕的雾气当中,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颜湘放在沐浴露上的手顿住了,花洒的水还在继续流,淅淅沥沥的,顺着浴室的地板砖花纹肆意流淌。 那座高大的身影越过浴室门,干湿分离的磨砂玻璃门,接着就被推开了。 颜湘脑子来不及反应,手已经迅速扯过旁边的浴巾,把自己裹起来,整个人湿漉漉地,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蒋荣生还穿着整齐的衬衫与西裤,赤这脚,兀自走进花洒当中,他的衣服也瞬间湿了,衬衫变得透明,胸背初起伏的流畅线条若隐若现,是标准的宽肩窄腰翘臀身材,西裤贴着修长又完美的双腿,看起来很有力量。 颜湘往后退了一步,踩起的水花飞溅着,落在蒋荣生的脚背上,水花肆意勾缠错乱。 “蒋,蒋先生。”颜湘的声音很轻,还有一丝发抖。 蒋荣生脸上都是水,点点水花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直向下蜿蜒,到嘴唇,到锁骨。 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微微地眯着,脸上的神情淡然而高贵,危险的底色若隐若现,像高原上蓄势待发的野兽雪豹。 蒋荣生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低地:“接吻会不会?” 颜湘捂着浴巾,摇摇头,尽力表现出自己的坚强和隐忍,然而不知不觉当中,他的眼睛很圆,瞳孔在颤抖,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蒋荣生笑了笑,一只手扣住颜湘的下颌,让它的脸抬得更高一点。 颜湘的五官被迫暴露在浴室的灯光下,洁白又修长的脖颈看起来像一座绝望的神女雕塑。脸上被染上浴室氤氲澄澈的浅黄色光晕,如同一直在温暖里死去的梅花鹿。呼吸急促,已到边缘。 蒋荣生抬起另外一只手,修长又高贵的拇指揉了揉颜湘濡湿的嘴唇。很软,很湿润。 “很适合用来接吻的一枚嘴唇。”蒋荣生满意地评论道。接着,他俯下身/体,凑近了颜湘,眼目朝下,带着蛊惑和专注。 颜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抓着浴巾,英勇就义般接受着蒋先生墨蓝色的吻。 但是几秒钟之后,预想中嘴唇的碰触并没有落下来。 颜湘放松了警惕,像小动物试探一般睁开了眼睛,眼皮上糊着浴室的热气与水花,眼睫毛一绺一绺地轻轻眨着。 结果下一秒钟,蒋先生轻声笑了一下,扣着颜湘的下颌,迫使他迎了上去。 原来刚刚那短暂的靠近,又分离,完全是在逗颜湘。 蒋荣生要颜湘睁大眼睛,清清楚楚地承受接吻的那一瞬间。一定要正中球门。 深蓝色的眼睛浓稠得仿佛化也化不开的欲望,能把所有人都吸进去,沉溺当中。 这是漫长,热烈,色·情的一个浴室湿·吻。 分开的时候,颜湘感觉全身都在颤抖,他推开蒋荣生,孱弱地喘息,示弱道:“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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