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歇吧。”钟至抬了抬下巴,“他开始了。” 邹科再次发球。 夏斯弋扬拍下压,劈杀出一道斜线,落点界内,直接拿下一分。 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致使棠光喊出的那一嗓子激动得尤为突出:“计分啊!夏夏赢了怎么还不计分!” 记分牌翻动,众人不以为意,认为夏斯弋单纯是靠运气侥幸得分。 夏斯弋心知肚明,他丝毫不受影响地接过羽毛球,指尖轻轻抚过羽尾:“现在,轮到我了。” 球拍在半空中挥动,被挤压的空气发出嚣鸣,连同他的气势一并冲击而出。 邹科后退接球,又迅速前移。 几番调动后,夏斯弋抓准机会,踮脚起跳,扑网再拿一分。 接下来几轮里,夏斯弋发力追分。 他步法灵活,影子在光线交错间晃动,如同轻舞,反观邹科则是左支右绌,完全陷入被动。 看着夏斯弋那侧不断翻动的记分牌,众人渐渐觉察出不对劲。 这个前几轮还完全出于弱势的人如同掌握了场内的动向,每次都能准确地攻击到对手的薄弱点。 几记好球下来,喝彩声前后迭起。 夏斯弋不骄不躁,他精准地捕捉到一个质量不高的回球,反手搓球,殷红的球头重心不稳地朝往前翻滚。 场馆上方空旷的窗口处斜照下一抹阳光,跟随众人焦灼的视线一同洒落网前。 球身越网而过,擦过对方捞球的动作,垂直栽入对方场地。 11:10,成功反超。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好!” “卧槽!” “牛逼!” 一片雀跃中,棠光激动地抱着季知新的胳膊一顿猛摇:“反超了反超了!夏夏太帅了!” 曲明格一脸呆滞地向钟至偏过身:“我去,夏斯弋鬼上身了?他、他这什么操作?” “试探。”钟至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他脑中有一个近似数学模型的骨架,他将观察到的对方的技巧、站位、姿势、跑动能力等信息转化成血肉填充进去,进而分析出对方的弱点,进行针对性攻防。” 曲明格听愣了:“我去,学霸都是这么娱乐的吗……”他回首瞄向邹科,对他的处境深表同情。 场内,双方交换场地。 邹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波动着,外围的掌声如芒在背,他无意识地收紧手里的球拍,眉眼中的怒火显而易见:“你前面丢分都是在故意耍我?” 夏斯弋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策略,顺水推舟地应下:“是又怎么样?” 邹科憋闷地后退到中场。 接下来了十几分钟里,邹科陷入了失分到心态失衡,心态失衡又失分的恶性循环,比分大幅拉开。 等到邹科回过神发现上当时,他已经无法翻盘了。 夏斯弋奋起一跃,以一记后场重杀结束了这场闹剧般的赌局。 21:13,比赛结束。 场馆内欢声雷动,见证了一场精彩的反败为胜。 夏斯弋轻松地呼了一口气,无意间扫到了钟至的身影。 短暂的分神后,他的注意力重回场内。 夏斯弋抬手撩动发带外散乱的发丝,走到网前:“衣服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扒?” 邹科一言不发,脸上青紫交加。 “啧。”夏斯弋上下打量着邹科的身材,“不过你这……” 邹科跨前一步,恼恨地抓住球网:“夏斯弋,你别太过分。” 夏斯弋压下唇角的讥讽,面色沉沉地向前倾靠。 “我懒得理会不代表你可以骑到我头上,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再有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时间临近下课,夏斯弋收起球拍离场,围观的同学知道没什么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开。 棠光激动地迎上来,在扑进夏斯弋怀里前被季知新一把拽住了后脖领。 季知新提醒道:“人这么多,你悠着点丢脸。” 棠光回瞥一眼,情绪丝毫没受到影响,激动地扭回头道:“夏夏!你刚才怎么能那么帅!” 夏斯弋心情颇好地拿过季知新递给他的耳机盒,轻笑道:“我平时不帅吗?” “当然帅了……” 夏斯弋戴上蓝牙耳机,将棠光夸张的彩虹屁隔在耳外。 场地上,邹科紧握双拳,冲着夏斯弋的方向吼道:“我不服!是我大意了,你再和我比一局!” 夏斯弋置若罔闻地在播放列表里的找歌,预备和朋友们离开。 邹科追前了几步:“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家教都喂了狗吗?!” 听到这句话,季知新和棠光的心口同时“咯噔”一声。 多年前,夏父在一场车祸中意外丧生,至今仍是夏斯弋心里的痛。 不说别人,哪怕是他们俩都要尽力避开类似的话题,邹科却偏偏触碰到了这片逆鳞。 看样子今天的事,注定不能善了了。 两人紧张地看向夏斯弋,却见他的手机屏幕上,歌词刚好滚动到副歌部分,沉浸的歌声隔绝了外界的干扰。 一场硝烟就此覆灭,两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邹科见无人理会他,气愤上头地颠起手机的羽毛球,报复性地打出一记球。 羽毛球生出一声急促的嚣鸣,直奔夏斯弋的后脑勺。 “啪——” 一声钝响吸引了季棠两人的注意。 夏斯弋感知到异常,也摘下一侧耳机,转头望去。 视野里,钟至站在他一步之外,正抓着一只羽毛球缓缓沉下手掌。 关注到夏斯弋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抬眼回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在等我一起走?”
第8章 你俩真在一起了? 夏斯弋无情地翻了钟至一个白眼,他懒得多问,戴上耳机扭头就走。 确定夏斯弋远离,钟至唇角戏谑的弧度霎时消失,他捏住手中的羽毛球,转而面向邹科:“邹科,是吧?” 一个刚才听到钟至讲解的同学看见这一幕,好奇地凑近曲明格:“你这朋友羽毛球打得很好吧?他这是要和那个姓邹的比一场?真怪啊,他怎么不和赢了的打,反而和输了的打?” “怎么可能?不会打的。”曲明格双臂环胸,语气笃定,“我钟哥从来不随便虐菜。” 话音刚落,钟至扬声:“这么想找人练手,不如和我打一局?” 曲明格惊愕地张开嘴:“……” 看着钟至手里的羽毛球,邹科怪异道:“你在替他出头?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钟至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说,和我打一局。” 他神情严肃,言语间的压迫感浓重。 邹科对夏斯弋这个宿敌有过几面之缘,听闻其人心机深沉,是个颇不好惹的主,今天他要是不给面子直接走人,日后难免不会生出新麻烦。 邹科识趣应下,底气不足道:“打就打。” 下课铃响的同时,邹科发出了场内的第一球。 羽毛球破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曲明格接受了这个超出他逻辑认知事实,他闭了闭眼睛,无趣地向旁边移了几步,倚在墙边。 之前向他搭话的同学好奇道:“你怎么不看了?打球的不是你朋友吗?” 曲明格耸了耸肩:“这种碾压局……太血腥了。” 那人愣愣地眨眨眼,转头观战。 如曲明格所言,钟至一轮接一轮地扣杀,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 钟至的杀球迅猛,邹科几度接球失败,即便勉强接到,触网的力道还是影响了羽毛球该有的轨迹。 失球,还是失球。 那些没离开的同学明明没有像刚才那样围过来,邹科却感觉有无数化作长钉的目光向他穿来,见证着他不自量力的狂妄。 就像当初当选副部后,大家都说他捡了夏斯弋的漏时一样。 羞耻在一次次失败中被激发,得到的却是更猛烈的挫败。 钟至从容应对着扑面而来的怒气,抓准时机瞄准对方的脑门就是一拍。 羽毛球急速旋转,直中邹科额心。 撞击的闷响带起痛楚,邹科倒吸一口气,条件反射地捂住痛处。 羽毛球下坠,折断的半段尾羽跟随本体飘落。 邹科气急败坏地越过球网,直冲钟至而去。 钟至不动声色地横起球拍,挡住对方意图拽住自己领口的手,之后借力一推,逼得对方后退一步。 邹科受制,背脊抵在坚硬的网架上,气氛陡然绷紧。 场下,一直和曲明格搭话的男同学向他招了招手:“喂,你朋友和人打起来了!” 曲明格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钟哥向来是能以‘德’服人绝不……” 他无意用余光瞥了一眼,尾音便虚得听不清了。 这次,曲明格彻底没声了。 邹科不服气地挣动身体,却完全无法摆脱钳制。 硬碰硬失败,邹科上头的怒火稍作缓解,态度也柔和了些:“钟至,我没惹过你吧?你明明和夏斯弋也不对付,这是在闹哪出?” “他的家教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钟至压低声音,“管不好自己嘴的话,我可以帮忙。” 邹科下意识轻嗤一声。 钟至眼眶微觑,加重力道折动邹科的手臂。 他上移球拍,冰凉的拍杆抵上邹科的颈项,金属质的冷感顺着跳动的颈动脉深入,裹挟其中的危险肆意侵略,致使邹科生理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钟至低声对邹科说了什么,旋即松了手。 离开前,他像是偶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赌约记得践行。” 邹科梗着脖子,僵硬的手指逐渐蜷缩,最后被捏得吱咯作响。 钟至从容地走到曲明格面前,伸手推上对方合不拢的下颌,顺手放下球拍:“还不走?” “走、走。” 曲明格干瘪地回了两个字,呆呆地跟上去。 人声渐去,脚步声在愈发空荡的体育馆走廊里显得愈加清晰。 曲明格突然发声:“钟。” 他纠结地舔舔嘴唇,换了个更拘谨的称呼:“钟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曲明格:“你刚才……是在帮夏斯弋出气吗?” 钟至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曲明格心里犯嘀咕了,他能理解钟至听到夏斯弋的事下楼是想去看姓夏的出丑,但刚才又是打球又是动手的,一连为那家伙做了两件过线的事,他十分不解,甚至困惑得抓耳又挠腮。 瞧见他那副样子,钟至只好稍作解释:“他说错话了。” 曲明格茫然地消化了一会儿,思绪豁然开朗。 钟至和夏斯弋的关系再差,钟夏两家也是世交,邹科口无遮拦地提及“家教”,就是连夏父和夏母也算了进去,怪不得钟至会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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