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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养

时间:2024-05-06 14: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匿名咸鱼

  我想到这里,简直无法再直面他斑驳的皱纹,浑浊的眼睛。

  他将不锈钢盆里唯一的鸡腿夹进我的碗里,“真瘦哦我孙,多吃点,旺仔都比你能吃。”旺仔竖起耳朵昂起头,嘴里的猪骨啪嗒掉到地上,黑溜溜的眼睛又低下去。

  爷爷吃完饭,早早睡下了。

  蟋蟀叫个不停,我坐在门槛上,狗蹦上我的膝盖,吐着舌头喘气,嘴巴的弧度像是在笑。

  我突然就很想与人分享,这只狗的可爱。很想找人倾诉一番,我爷爷的好,很想跟爷爷聊一聊,我之前过得有多辛苦。辛苦到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不能呼吸。

  我想我失去作为一个孩子的权利很久了,而在今晚,这种权利复苏了。

  80、

  “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鲁迅

  81、

  补完课准备回镇区的时候,遇见了唐思源,之后就会约着去翰林书店看书。通常呆不上一个小时,我要赶回家吃饭。然后思源说,可以邀请他去玩吗。

  我跟他说抱歉,太远的路程啦,晚上也没有车可以回来。他跟我说没关系,他将一本塑封的红与黑从书架中抽出来,我看见他冷硬的嘴角。“如果你不介意晚上跟我挤一挤呢?”

  我很讨厌拒绝思源啊,我无法拒绝他。又或者我很难拒绝很多人,任何带着讨好面孔,可怜忸怩的人。

  所幸的是,唐思源招猫逗狗的模样看上去很开心。爷爷颤巍巍、笑眯眯地端出一锅炖鸡肉,我们像是在庆祝一个节日。

  这样的日子并不多见。

  第二天和思源一起回市区,爷爷笑得满脸褶子地跟我们说再见,那会儿鸡狗不叫了。思源说还想再来,却没有了下一次。

  事情对我来说,好像已经过去了。它过去了,就可以用寥寥数笔,轻而易举地带过。我再没有苦恼,除他之外的,都不叫苦恼了。

  而边度最后去了什么学校,我没有问,也没人跟我说。他最好像在这个暑期消失一样,永远消失。

  新学期开始,班上的同学换了一轮。唐思源搬去了对面的教室,我们没有再约着中午一起吃饭。渐渐有些“流言”——舍友说,唐思源在追求一个女生。

  读语文老师推荐的译本时,发觉西方人喜欢什么人,喜欢称其为我的:我的女孩,我的洛,我的杰克,诸如此类。我喜欢上一个无法诉诸于表的人,更无法在文字里,将他归于“我的”。我卑鄙的悄悄的,只能将他称作,我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朋友,我缩回龟壳当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太痛苦了,当你无法再从暗恋中获得交谈的欢欣、逾越的、暧昧的触碰。

  不过只要肯做对比,这就算不上什么了。

  爷爷大概是在我高三上学期去世的。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好吸烟,奶奶生病那会儿,好一顿折腾,他身体也衰败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没再胖过。不过八十多岁,老死,少病无灾,算是喜丧。

  出事的时候没人跟我说,国庆回去才知道爷爷没了。整个屋子落满了灰,旺仔和吉祥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去到邻居家问,阿姨告诉我,爷爷已经走了十来天了。十三还是十四天,她不清楚。

  我回到家,擦净了染灰的凳子。或许旺仔和吉祥还会跑回来,我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该怎么办,我只能等下去。

  我等了三天,猫狗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饿死了。国庆只放三天假,我无法再等不下去,只好回到学校去。后知后觉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她也同样一问三不知。

  “…火葬之后呢,去哪里了?”

  “烟墩山那边?”她给了我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烟墩山那么大,到底是哪里?”

  她说不上来,转开了话题,说开了个小卖铺什么的。

  我挂断了电话。正是晚间,办公室里的老师几乎都走了,剩下一个值班的老师,正在走廊上抽烟。

  烟雾飘得很远,我瞧了一眼,朦胧的视野里,烟像飘云,慢悠悠地飘到天边去了。


第三十二章 无缘.

  82、

  逃避的后果。

  我坐在护士站面前的铁椅子上,思源坐在我旁边,一切都要等安排。

  我问他,还有钱吗?他说有,我没再说话。我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我没办法面对思源了,我不知道他平和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东西。

  在这沉默之中,我忽地有个念头,如果思源不是我期望中的那个思源,我为什么还要停步在这里呢。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看着他外套口袋里露出的一小块黑,他的眼睛转向别处,还没来得及思考,我的手已经伸了出去。他的口袋太小了,钱包几乎是从拥挤的状态被抽离出来。他也几乎是即刻,将头扭了过来。

  我只能强装镇定地把钱包展开,电子支付时代,钱包里早就找不到现钞了。里面只有证件,以及我历年转换工作场地办的银行卡。思源没说话,他待我看完合上,脑袋靠上我的肩。干燥的头发扎着我的脖子,我有些僵硬。然后我看到泪水,带着弧度从他的脸上飞驰向地面,“阿鹄,别住院了好吗?”我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苹果味,“怎么了?”我问他。

  他答非所问,“我们回家治吧。”他话里有哽咽,颤得像在拨弦。

  他哭什么,我不知道,我没说话。

  他擦干眼泪,就要拉着我走。走廊两边的墙像在挤压之间的人,头顶的灯亮着白光,却像功率不足一样。逼仄又阴暗。

  思源是害怕吗?

  其实我也不打算住在这里,钱包被我藏进口袋里,我可以随处去了。

  他蹲在家门口,又是抹眼泪。满包的药被他攥在手里,药盒捏皱了。

  我弯腰碰了碰他的头,他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

  别哭了,思源。

  83、

  唐思源突然跟我说,想去我家玩。

  我有点诧异,他说:“想见见爷爷家的狗和猫,爷爷身体还好吗?”

  我问他,“你想我爷爷吗?”他一脸坦然,用那种我在熟悉不过的神情,天真烂漫的神情,张张嘴说,“想啊。”

  我霎那间鼻子发酸,想到那天晚上的烟雾,我沉默了半晌,应上他的话,“我也很想他。”我从来没有正面袒露过,想念,爱这种情感,随后我就开始后悔,后悔我在他面前的寡言。我自以为我跟爷爷还会有很多顿早饭、晚饭。他走得那么悄无声息,我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

  唐思源趴过来,看我垫在枕头上的数学卷。

  “什么时候能再去呢?”他这样问道。

  我莫名不想让他知道更多,他知道会难过吧,于是只说,“下次放假吧。”

  元旦的时候。那时候会好开口一点吗?

  他朝我笑笑,惯例将另一半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

  唐思源随身听里的歌更新了,多半是外文歌,其中一首词汇简单的,我听懂了。

  “almost lover always do.”

  我也朝他笑笑,对着更正了一半的卷子,心里苦涩得直咽口水。

  电闸“哒”一声,整栋楼归于黑暗。

  他将被子扔过来,两张被子重叠起来,被窝里是薄荷味的水蒸气。

  “我们一起睡吧,晚上好冷啊。”他的眼睛在冷空气里眨呀眨,晶莹得反映出几点细微的光点。


第三十三章 三三得九.

  84、

  无缘的爱人总是如此。

  85、

  一个暴风雨的天气。狂风刮折了伞骨,我蛮力将翻折的骨架折回来,“啪嗒”一声,它脱力断成了两半。我有点生气,雨水弄了一身不说,我就这一把伞。它不应该这么脆弱,我从没有想过,它居然这么脆弱。

  我没办法,只能靠在食堂边檐下等,可等来等去雨也不见小。午餐时间即将结束,周围团簇的蓝白色的学生,越来越少。没有再多思考,雨蒙上眼睛,晃动灰暗的视线里,我什么也看不清,我只感觉自己在奋力奔跑。到最后气喘吁吁,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爽的,以至于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了,这种压力逼迫我必须要去憎恨什么。

  然后我看见腿吊在床梯上的唐思源。

  他看见我,先是愣住了,又像是表演的姿态俯下身,那对我而言还是俯视,随而关怀备至地问,“你没有带伞吗?鹄哥。”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湿滑的瓷砖地,磨得没有花纹的帆布鞋,我一边避免踉跄,一边疾步奔向阳台的淋浴间。

  午休并不供应热水,我急匆匆地跑进来,换洗校服和毛巾都没拿。平复了心情,再开门,就看见唐思源撑靠在洗手池。“怎么了吗?你心情不好?”拆下来的衣物是潮湿的,令我更是心烦,“没有,你不用管我。”说完,我怕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急匆匆去冲了个澡。待到冷水将满腔焦躁冲走去,午休时间剩下一个小时。舍友通通躺在床上,巡寝的教官走过一遍,唐思源躺在自己床上紧闭双眼。

  我无法睡着了,苦熬着精神,午休结束的铃一响,趁着他翻身下床,向他道了歉,心情才总算舒畅。他跳下床梯,转头朝我投来一记沉默的长望,我不知道意味了什么。不管是原谅还是失望,我想都是无所谓的。与唐思源做朋友的这两年,我早预备过无数次。

  归根结底,人的常态就是孤独。

  晚修回宿舍的路上,遇到唐思源和他班的一个女生,我第一次觉得这道斜坡是如此的拥挤。淅淅沥沥的雨滴,一座座由伞构成的碉堡。我不想再弄湿校服,躲过人群和“摩肩擦踵”的“花碉堡”,踩着光秃的草地跑回宿舍楼。

  当我趴在床上背年份表,唐思源才慢悠悠地回到。他插着兜,衣领立着,一副花孔雀的模样。他们椅子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聊些名牌鞋,魔兽世界,女孩子的事。学校名列前茅的贫困生实则不多,奇怪的是,优秀的人往往好的都占,又有钱又聪明。其实也很容易理解,资源分配的问题。表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电吉他,又学跆拳道又学击剑。读书之后,培训班、奥数班也是不断。

  不具备这些家庭条件的人,只能靠努力,靠拼命。然而这种靠拼命的机会成本太大了,更多人在权衡之后会选择早点走上社会。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灯熄了。

  唐思源抓住我们两床之间的横杠踏上楼梯,我感觉他的手就近在咫尺,近到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或者我的呼吸打在了他的手上。我将脸正压在试卷上,听见他躺到床上,床板应声发出“吱”叫。想来是年久,有了裂痕,与床架有了摩擦不合。

  教官的手电筒来回刷过几次,我按亮我的小手电,接着背我的年份表。当我背到1926年第四届三中全会,唐思源敛声屏息地说了句什么话。小到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耳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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