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行政处领奖,阮阮正前前后后忙得不亦乐乎,她穿了一身红色冬季汉服,扎着两个丸子头,颇有过年意趣。 箱子里的小奖品五花八门,阮阮给他挑了个塑料翻盖小圆镜,外壳图案是带有水钻流沙的粉紫色魔法阵,任锦欢拿在手上,委实觉得这风格他招架不住,而剩下那些又充斥着浓浓的甩卖风,忍俊不禁道:“阮阮,你这都是从哪个批发市场淘来的?” 阮阮附上一根挂链,用她特有的逻辑自信糊弄道:“任老师你不要小瞧它,现在还没到午夜十二点,所以魔法还没生效。” 任锦欢附和她笑道:“行,那我拭目以待。” 除夕当天,海外电商事业群众人擦拳磨掌,各种群消息狂轰乱炸,研发技术部做好多套备案,防止晚上服务器宕机,运营一遍遍确认每个对接细节,产品盯着客服反馈bug随时调整,战研各组全天配合各业务出实时数据。 起初大家对目标达成尚存犹疑,但正如金向棠所言,最好的当下是不念过去,在高强度投入后,各项指标得到预期中涨势,这些零散的小成功缔结出全员一心同体氛围,加上东南亚及巴西地区一直增长稳定,距离千万目标仅一步之遥。 如果说,几周前大家背负的是成败在此一举的决心,那么今天,成功就在此举。 晚上,任锦欢打点好国内电商分析组一切后,来到E3海外,气氛好不热闹,行政摆了一长桌的自助大餐,据说金向棠专门请了烧国宴的厨师团队。曹旭一看到他,便故意说他偏心国内,白天那么长时间都不过来。 “你们怎么都一个德性,我辛苦端水这几个月,总要被你们编排?”刚刚他从国内离开时,那边也是拿同样说辞非让他留下。 曹旭笑嘻嘻道:“任老师,你想两头通吃可不行,既然上了金总监这条船,就别指望还能安稳端水。” 任锦欢四两拨千斤戏谑他:“那也没见你们惦记啊,我为什么要偏心,图什么?” 对方打了个响舌,腆着脸说:“惦记呢,想着你呢!咱们金总监刚刚还说,等你来,这庆功蛋糕才开始切。” 他闻言,心里忽然像飞进一只扑翅膀的欢快山雀,不禁去看远处正与手下交谈的金向棠,在白亮灯光和匆匆人群中仿佛抓到个锚点,每一次眨眼对方都还在原地。 不久,旁边传来一声高喊,说破千万了,所有人都抬头看电子屏实时信息——攀爬的折线如山峰般迈过水平边界,八位数字到达目的地后开启新的出发,全球地图随着交易额增长逐渐点亮各区域…… 工位上迸发出接二连三的欣喜欢呼,尽管一个月前遭遇覆辙,但正是死地末路才让余生续存得到更鲜活的力量。 金向棠被几个年长者揽着肩,他同样在看屏幕,只是扫过地图某处暗区时,有些出神,在周围雀跃下,他良久才露出一个确认答案后的笑容,却不是全然的心满意足。 人总有种微妙心理,巨大成功和狂热性事之后,皆无可避免陷入突然的空虚,回国之前这种体验从未如此强烈,他素来追求的是明确结果,也坚信迄今为止的人生轨道没有偏离,但仍然于今日感受到这无来由的自我审问。 金向棠侧过身,发觉窗外树枝上已挂满亮黄串灯,流光溢彩间投出现实与虚幻的交错,然后,他在这交错中看到了将将回眸的任锦欢。两人无声相望。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任锦欢走到窗边柔声道。 “没什么,大家都出了力,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豁达笑笑。 任锦欢凝视他,缄默不语——不管如何,你是那个背负所有压力的人,是将成败系于一身的人,是承担期待与质疑的人,值得额外赞誉。他没有道出心声,而是拿出手机给他看,是一段视频—— 孟买的城中村,新年夜里,一座单独留下的“阿拉丁电商小站”挂了几盏手工灯笼,那个曾经说要去宝莱坞的印度男孩和伙伴将蜡烛点燃,透过彩纸灯壳发出灿亮辉光,他背着一把新吉他,说是在阿拉丁电商app上买的,最喜欢买中国的水果罐头,很好吃,并称这里是大家每天提货地。视频拍摄者问他会唱什么,他便用新吉他再次弹了那首《Traveling Light》,在失焦的灯笼微光中留下熟悉旋律。 任锦欢道:“正好有个记者同学在印度采访需要素材,就托他去看了一眼。”虽然印度业务已经全部撤离,但留下了这座存在证明的小站,希望能为你点亮那块地图暗区。 金向棠目光烁然,缓缓对上他视线,在周遭熙熙喧闹中,渐隐的旋律连着视频里的烛火最终消失在进度条末尾,但心头的烛火已然在刹那间明明灭灭、摇曳闪动。 方老板在半小时后专门来到E3,给每个除夕加班员工发了888元红包,众人纷纷将合照晒到朋友圈。随后,HR将蛋糕推到台上,招呼大家来分,金向棠切了一块递给任锦欢,便听有人吐槽,怎么跟国庆那次蛋糕一模一样,HR到底是在职场世故中修炼过的,不到一秒工夫,飞快圆了这个小差错:“这恰恰说明我们的胜利不是偶然,可以复制!” 任锦欢欣赏道:“你们部门这HR有点能耐。” 金向棠不置可否粲然道:“是,和你一样能耐,你就喜欢这种会说好听话的。” 任锦欢看着他,思量后倏然笑笑,“虽然蛋糕没变,可对我来说,还是有不同。”他拿起盒子里的纸制王冠,郑重戴在金向棠头上,如同完成一个加冕仪式,轻声道:“至少这次,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接受它。” 金向棠微怔,紧接下一秒,任锦欢悄悄凑近道:“这种好听话你不喜欢吗,今天的冠军同学?”
第50章 灵犀如织>>31(下) 深夜十一点,小区楼下,黝黑的灌木丛连成重重屏障,乌魆魆地撑出低矮隐秘之地,一辆黑色帕拉梅拉偏巧停在这里,车窗起了雾,像朦胧的纱帘,饶是白天再招摇显眼,此刻谁也瞧不清。 更谈不上去注意车内隐约起伏的暧昧声。 任锦欢抵着金向棠的胸口,仰起脸庞与他交换绸缪亲吻,刚刚快下车时,手腕忽然传来紧缚力量,车门“咣”的一声重新关闭,金向棠将他拉回来,按在座椅上,柔软的皮质沙发凹出内陷褶皱,疾风骤雨般的吻强行袭进口中,他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在逐渐升温的车内暖风中选择顺从。 金向棠轻轻扣住他脖颈,来回抚摸,另一只手在肩背游走,逐渐下移到被衬衫皮带紧束的腰臀,任锦欢感受到身体被托起,揉弄的动作一直徘徊在臀部,有些痒,于是本能摆动腰肢想躲开,金向棠便环住他的腰与自己紧紧相贴。 交缠的津液湿黏绵长,任锦欢摩挲着金向棠的下颔角,那里因为探身前倾勾勒出清晰俊朗线条,很有侵略性,金向棠顺势吻了吻他手心,然后继续低首流连于唇齿间。 上颚被对方不断舔弄,半点呼吸空间都没余下,任锦欢闷哼出细碎尾音,他不知道继续了多久,但身上温度及预感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停下。 “学长,我得回去了……行李还没收拾,明天要回家……”他勉强道出这句恳求,粗喘的气息盘旋在车内,金向棠说好,但同时扯着他的领带,利索解了前两粒扣子。 等到手掌从领口伸进胸前,下身被什么抵着时,任锦欢瞬间紧张起来,他没想过两人就在车里做,不管怎样,有些突破他的羞耻防线。 而这时,一道电话铃响传来,是金向棠的,任锦欢瞥了一眼,如获救星,微微推开他,示弱般劝道,是你家人。 金向棠到底停了下来,盯着他,缓缓靠后。他蹙紧眉头,顺开沾了汗的发丝,尽量快速平复胸膛起伏,接通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 “儿子,你们下班了吗?” “嗯,刚下班,我马上就回去,你和爸不用担心。”他试图神色如常道,目光仍旧看向任锦欢。 “没事,你别着急,晚上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电话那头是温蔼气质的年长女性声音,任锦欢斜倚着车窗,撇过脸,拉开彼此间距,留给他这私人时间。 金向棠与母亲聊了几句家常,最后金母道:“我和你爸包了饺子,放在冰箱里,我们先睡了,就不等你了,你回来要是饿了就自己煮点。” “好,我记得,你们快去休息吧。”挂掉电话后,他轻轻短叹一声。任锦欢侧头冲他笑道:“你怎么还和你妈撒谎?”哪里是刚下班,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金向棠听完也闷声笑笑,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着实意犹未尽,他看着身旁“共犯”道:“那你倒是给我一个不撒谎的机会。” 怎么还从他身上找原因,任锦欢觉得对方这会儿实在无赖,索性直接下车,金向棠再次拉住他,从车后座拿出一个方盒。 “你的鞋子做好了,汪叔直接打电话到我这,我帮你取了。” 任锦欢颇感惊喜,拆开后试了下,款式美观且合脚,他挺满意。“谢谢。” “真想谢的话那就别走了。” 任锦欢略愣,抬首看去,对方却又转开脸道:“开玩笑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金向棠今晚有点无忌惮似的,或许是项目圆满结束后的压力解脱,他想。 金向棠沉默看着正前方虚空,忽然脖子一凉,任锦欢给他戴了根金属挂链,下面坠着块小女孩风格的圆镜,问这是什么。 “阮阮说是一块魔法镜子,送你了,就当你的跑腿费。”他打开翻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领带。 金向棠觉得幼稚好笑,漫不经心端详他,看那双清湛明澈的眉眼,然后是鼻梁,最后是不自觉张启的双唇,嘴角仍然残留湿润吻痕,不一会儿,先前那股冲动重新开始翻涌,暖气热得人难耐,他恍如初醒,干脆关掉。 任锦欢拾掇好后,靠近他轻声道:“你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金向棠伸手去抱他,却被躲开,对方歪头无奈笑笑,合上翻盖镜,轻轻吻在盖面的魔法阵上,温情安慰道:“十二点快到了,再不回家,魔法失效,你的帕拉梅拉就要变成南瓜了。”说罢,拿着鞋子径直下了车,灌木丛在夜色里刮出沙沙窸窣声。 镜子轻轻撞在胸口,手臂中留下满怀捉不住的春风,金向棠低首看去,这下,他是真的意犹未尽了。 除夕夜的首都大街已经不像平常般水泄不通,大部分人均踏上了返乡归途,留京的则借着春晚节目在家唠嗑闲聊。 金向棠将车开到十字路口,黄灯闪烁几秒后转红,周围鸣笛渐响,十几辆车陆续停下,忙碌的交警仍在站岗夜查,等候期间,他打开电台,百无聊赖听着熟悉播报: “北京交通广播FM103.9兆赫提示您,夜间行驶,注意安全,还有三十分钟就要正式进入新年,感谢一直支持的听众朋友们,祝愿大家新春愉快,鸿运吉祥,无论过去一年事业成就如何,在这最后的半小时内,请慢下来,将时间留给家人、爱人、一直陪伴您的人,好好享受当下,岁月新更又一春,迎春还是旧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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