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青倒不是真乐意同人一起旅游,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家。 随着大哥林屹立归家的日子靠近,他越发不安,一日一日像踏在针尖上,一想到他将和林屹立的新婚妻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扮演乖巧的祝福者然后被品头论足,就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失踪。 林屹言也不常回家,有时候林宜青很想给他发消息,可是在聊天框打了很多字又全删除,鬼知道他二哥在哪儿,以前的假期里林屹言不是在自由行就是和朋友大半个月不归家,爬山探险蹦极什么都做,他压根不知道林屹言在干嘛,说不定和富二代朋友们在哪里聚会喝酒,花天酒地乐不归蜀。 林宜青越想心里越不舒坦,索性将林屹言的账号拉黑再也不想,以前每到假期他总是主动报名补习班和兴趣课,不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去补习班的路上,这次漫长的假期反而无所事事得让人难受。 所以何天志的邀请给他了一个出口。 去机场的路上,何天志和他碰头,朝他挥手,直到登机前何天志一直在搓手,磕巴地说道:“我其实真没想到你会答应一起旅游。” 林宜青非常敏感,轻问道:“我一起来不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没有没有!”何天志赶忙说,“多一个人能说话挺好的,旅行还是有个搭子方便,连吃饭点菜都能多上几个。” 两个人顺利登机落地,林宜青随着何天志制定的旅行路线,不发表一点意见,头两天在热门景点,大理水清风静,沿湖骑车时心旷神怡,往后几天,何天志一改旅行热门路线,专程为看山看水,挑人少的偏僻镇子去了。 何天志对摄影还真有点天赋,林宜青每次看到照片都在夸,说得都让何天志怀疑他是在找话骗自己。 “我拍的照片真的还行?怎么每次给你看风景照你都能找到话夸我?” 晚饭时两人在客栈楼下的小店吃豆花米线,何天志检查起今天的照片,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技术。 “真的,我不懂摄影,但觉得每张都挺好看的,”林宜青还真不是想奉承他,认为这事没必要骗人,“你是第一次摄影,以前从来没有学过吗?” “不算,我以前初中毕业报名过一个摄影课程,学过点基础技巧,但两三年没碰过相机了,当时的内容勉强还记得一点。” “我其实还学过人像,你要不要拍几张?”何天志问。 林宜青这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僵得将筷子放下。 何天志看他那样,确定林宜青真不是敷衍他,抱歉地笑起来:“我还是拍风景好了,人像我不行的。” 去的第四天下了小雨,古镇街上木柱墨瓦,石板路被浸得润出青色,湖水清朗,两人在附近的茶楼点了两杯花茶,靠湖欣赏湖边的村落的雨丝风片。 度假式待了一周,第八天两人回市区定了酒店,林宜青在路上买了一些鲜花饼寄回去,顺带去逛了鲜花市场,花铺个个郁郁葱葱,桃红柳绿的鲜翠挤挨满一路。 回程那天早上两人在酒店一楼餐厅吃早餐,林宜青盘子里基本没什么食物,林宜青盯着旁边餐桌的一对带小孩旅游的夫妻,小孩说爸爸张嘴,男人就张嘴接过小孩递给他的橘子,女人在一旁笑得很无奈。 林宜青这边心不在焉地用叉子转圈。 何天志以为他眷恋景色,边切鸡蛋边说:“我回去都把拍好的风景照发给你,这一趟不算白来。” 距离飞机起飞四个小时,两人在前台退完房,推着行李准备离开时,何天志突然说:“我放行李箱上的小背包呢?” 背包里还装着单反和身份证,何天志叫酒店管理来调监控,可是前台推脱一阵,说自己没权限,两人遂报警,坐在大厅一筹莫展,何天志生气地说:“他们就是和稀泥,退房前有保洁人员进房间清理垃圾,多半就是酒店自己人偷的,警察过来受案还要好一阵呢,说不定早把我相机转移了。“ 林宜青说:“等警察来总得看。” 他和何天志只好取消了返程机票,在大厅干坐着。 正当何天志和他母亲打电话怒斥酒店不作为时,林宜青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过来,走近时他认出来,这人不就是那天那个醉鬼吗? 张思齐也认出林宜青来,一瞧说;“那个啥,你是那个,老林他弟弟对吧……” 林宜青点点头,何天志在他后面探出头,谨慎地问这位怎么称呼。 张思齐说:“你们住这个酒店啊?旅游是不是?” 林宜青说:“是,正准备回程。” “你们这是在大厅坐着?”张思齐疑惑道。 说到这个何天志就来气:“我的背包在酒店里被偷了,身份证和手机都不见了,正在报警,警察还没来,想让酒店方出示监控,他们不让,非要警察来了才肯。” 不管来的是谁,这事何天志恨不得拉个横幅让来住的客人看看酒店的态度,能劝走一个是一个。 何天志继续愤愤道:“不让算了,存心敷衍我们呢,还扯什么他们有制度,说不定这小偷就是酒店自己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才这样推脱。” 张思齐诧道:“他们真这么说?” 何天志没听懂他们指的是谁? 林宜青皱眉说:“前台经理确实这么讲。” “你等一下,我去问一声。”张思齐挠挠头,又指了下大厅的椅子,“你俩先坐着吧。” 等他人走了,何天志莫名其妙地问:“刚才那人谁啊?和酒店方有关系吗?看起来像个富二代的样子。” “我二哥的朋友之一。”林宜青说。 何天志凝起眉露出苦瓜脸,他对林屹言的印象还是上次审话一般找上门,把他吓得够呛。 但过了一会张思齐真就带着酒店经理必恭必敬地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给林宜青说监控他们已经在调取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这下搞得何天志更加摸不着头脑,张思齐在经理后面不是很耐烦地站着,仿佛是来监工的。 酒店经理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是因公办事,规章制度是这样的。” 几个人遂去酒店查看监控,何天志和林宜青离开房间去楼下吃早餐的那四十分钟,楼梯监控发现有个人披着工作服从何天志的房间出来,提着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但袋子在出门时被绊倒,里面露出了何天志背包的一角。 何天志瞪大眼叫道:“是你们工作人员!” 酒店管理满头是汗地解释:“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我可以向你保证,咱们工作团队绝对没有这个人。” 张思齐在一旁冷道:“那不就是你们让小偷混进保洁团队了,你这个管理在做什么?” 酒店经理忙说他这就去把所有保洁人员集合,到时候警察来了立刻调查,一刻不敢在监控室停留地跑了。 酒店经理一走,何天志便用敬仰的眼神看向张思齐。 “没想到我家底下这个酒店管理这么差,”张思齐看着小碎步去端茶的酒店经理,啧道,“还尼玛看人下菜,一看你们是学生就想糊弄你们,等着一会警察来了再看一遍监控吧。” 好家伙这富二代酒店是他家开的,何天志在心里惊呼,刚刚他还说自己是林屹言的朋友对吧,果然官二代的朋友都是些非富即贵的纨绔子弟。 林宜青站在一旁说谢谢。 张思齐皱着脸摆摆手,忽然他叉腰像想起什么:“你们吃饭没有?没吃的话我让厨师做,楼下餐厅,吃完正好就正好警察就来了。” 何天志看了看林宜青,老实道:“还没。” 实话讲林宜青对张思齐的印象还停留在只会哭丧脸的痴情富二代,但在酒店的表现他还算一个正常的继承人,把他和何天志安排得服服帖帖,经理一来他公事公办地吩咐要彻查,现在停止所有人换班,一个人都不能跑。 三人在餐厅找了张圆桌,何天志有些不好意思,张思齐揣着兜一边听经理汇报完进程,把人招呼走了。 林宜青在一旁通知苏小纭自己遇到麻烦,机票已经退了,推迟返家的日期。 虽然掉了东西很麻烦,但因为这件事使他合理滞留在云南,他却异样地平静。 如此他就有理由不回家,从而错过林屹立返家的相聚,他没法想象那三天要陪同新婚夫妇吃饭,然后餐桌上父亲会怎么介绍起林屹言,又怎么介绍起他的名字,彼此交换眼神开始虚伪地演戏,一想到他就觉得仿佛千斤重担压在他肩膀上。他甚至在心里期待着这场闹剧拖得久一点,仿佛上天就让他合理错过再次见到林屹立的机会。 张思齐问:“给你们上点特色菜吧?能吃辣吗?” 何天志:“我没问题,他不行,他胃不好。” 张思齐说;“哦,那个……老林他弟,你吃清淡的?” 林宜青还在回苏小纭消息,被张思齐一问,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他被这个称呼吓到了,惶然点头说:“对,不太能吃辣。” 张思齐点头,发现自己又忘了林屹言这弟弟叫啥名了,不过他觉得也无所谓,吩咐道:“那我让厨师挑几个口味适中的。” 一会儿上了菌菇汤和特色炒菜,菜色倒是不错,张思齐的脑子不当许子东,比起这桌菜透露出的信息,他更操心这个经理办事不妥当,他暑假这两天来这边散心两天,顺带学习一下管理事业,没想到正好就碰到这个说大也不大的破事,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处理好了再通知母亲。 果然三人刚放下筷子,警察就赶来了。 警察来后经理当着几人的面查取监控,再将所有员工叫过来问话,最后有个中年女人承认,今天她的弟弟过来借钱,她悄悄把人带进了后门,原计划从后厨打包一些吃不完的剩菜塞给弟弟,结果此人趁着她不在,悄悄穿上她的工作服溜出去不知道干什么,监控里那个人就是她弟弟。 酒店监控布置得正好能推算出小偷行动轨迹,人没跑多远,第二天早上就抓住了。 警察提醒何天志,他运气比较好,正好垃圾袋被绊倒把他包给露出来了,不然就是看到人进他房间了也不能抓人。 张思齐这边开始盘查经理,分析怎么出现这种漏洞的,不仅要从现在开始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工作区,还要从制度上防止酒店保洁人员故意盗窃客人财物的可能性,他一边记录一边给母亲汇报,并要求总部修订管理章程。 当天晚上张思齐重新给两倒霉蛋定了两套房,何天志躺在床上,感受升房的快乐,连床垫都变高档了,说:“抓到了就好,我查了机票,最快可以买明天下午的机票返程。” 林宜青住他隔壁,对失而复得没感到有多开心,忧虑地望着38层外的窗外,他刚刚还在思考能不能再拖一阵,可事已至此,老天爷都让他认命,明天返程,后天就是林屹立归家的日子,他注定得和大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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