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没拿手机,急于解释的他下意识打了手语:“我看抽屉里放着条围裙,还是新的,就用了,虽然不太合身。” 苏温言不懂手语,但多多少少能get一点他的意思:“是我忘了提前给你准备,你先炒菜吧。” 说完,他操纵着轮椅来到书房,找出一张银行卡。 吃饭时,他把银行卡交给俞亦舟:“这张卡里应该还有几万块钱,密码写在背面了,你觉得你需要什么,或者这个家里需要什么,就用它买。” 俞亦舟受宠若惊,忙拿起手机敲字:“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苏温言笑笑,“你也不想一直穿着不合身的围裙吧?” 俞亦舟有些窘迫,只好收下银行卡。 苏温言睡了一下午,现在其实还不饿,可面对一桌精心准备的晚饭,他又不好让小保姆白做。 勉强吃了些,他回到自己房间。 轮椅停在浴室门口,他内心有些犹豫。 昨天从医院回来,实在太累就没洗澡,现在只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住院三个月,他都快被消毒水腌入味了。 他往浴缸里放热水,扶住浴缸边想要起身,左腿膝盖完全吃不上劲,右腿也没什么力气。 勉强能站起来,但如果是洗澡的话,绝对会摔。 苏温言叹口气,再一次为这残破的身体感到无能为力,不得已,他只好求助外援。 俞亦舟听到他的呼唤,很快赶来。 “现在交给你个任务,”苏温言说,“帮我洗澡。” 俞亦舟:“……” 苏温言:“虽然这条的确不在合同里,但我也强调过,你得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提供帮助,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该不会拒绝我吧?” 俞亦舟垂下眼。 他当然不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苏老师会这么轻易地求助于人,还是洗澡这种私密的事。 他没说不行,苏温言就当他默认了,又道:“衣服和浴巾忘记拿了,你帮我拿一下,洗发水和沐浴露在那边架子上,我够不着,你也帮我拿一下。” 俞亦舟一一照做,觉得他现在穿的这身睡衣太单薄,还特意拿了厚一点的。 东西准备齐,水也放好了,苏温言有些艰难地脱掉衣服,冲他伸手。 俞亦舟喉结滚动。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苏老师裸|体,可以这样的方式看到,还是怪尴尬的。 他将对方从轮椅上抱起,轻轻放进水中。 视线不自觉地落向他全身。 此刻他才意识到,穿着衣服的苏温言竟还没显得太瘦,一旦除去这最后一层遮挡,瘦骨嶙峋的身体暴|露在视线之下,几乎让人目不忍视。 明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车祸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手术后的疤痕蜿蜒于四肢和躯干,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 感受到他的注视,苏温言也看了看自己,这些不符合美学标准的疤痕的确有碍观瞻,可惜他无暇理会。 俞亦舟在浴缸边蹲身,犹豫良久,最后转语音了三个字:“不疼吗?” “的确有点疼,”苏温言坦诚道,“所以你下手轻一点,可别弄疼了我。” 俞亦舟抿唇。 他摘下花洒,帮对方打湿头发,用手掌抹开洗发水在他发间揉搓。 总感觉苏老师发质变差了。 以前,苏温言很喜欢摸他的头发,他便也忍不住摸回去,他还记得那触感,柔软顺滑,像猫毛一样。 现在却有些毛糙。 苏温言的头发不是纯黑,偏深棕色,发质变差时,更显得没有光泽。 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冲干净头发,俞亦舟又往浴花上挤沐浴露。 白色泡沫逐渐绵密,他站在苏温言身后,浴花轻轻触上他后颈。 肩胛已经瘦得突出,脊椎也看得格外明显,他完全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哪里碰坏了。 手指经过他肋下突起的疤痕,绕到胸前。 浴室里开着暖风,已经足够暖和了,苏温言放掉浴缸里的水,方便他帮自己清洗下身。 在医院时,洗澡都要由护工帮忙,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让不熟悉的人触摸他的身体。 生病让人丧失羞耻心,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俞亦舟从身后来到身前,弯着腰,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义务。 苏温言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离得近了,他可以仔仔细细地打量。 口罩十分碍事,他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戳了戳。 俞亦舟猛地抬头,露出震惊的表情。 苏温言隔着口罩触摸了他的脸,大致判断出五官位置——从美学角度来看,这人的面部比例相当完美。 俞亦舟回过神,捉住他的手又认认真真洗了好几遍。 苏温言没有挣扎,任他摆弄,视线继续下移,逐一经过胸腹、腰、臀、腿。 身材也非常接近黄金比例。 有黄金比例身材的人不多,优秀五官的人亦少,二者相叠更是万里难挑其一,除了俞亦舟,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个。 随便雇的小保姆,居然有这么优秀的身体条件? 这人真不是俞亦舟吗? 如果能拨开头发,看清那双眼睛就好了。 想着,苏温言就要伸手,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俞亦舟手沾了水没法用手机打字,但直觉告诉苏温言,他想表达的是“如果你再捣乱我就要生气了”。 于是他只得作罢。 身上的泡沫全都冲洗干净,俞亦舟帮他洗澡,不免弄湿自己的衣服,单薄T恤紧贴身体,隐约透出肌肉的轮廓。 苏温言还是不死心,又问:“你想不想做我的人体模特?”
第4章 俞亦舟怔住。 一句话,似乎将他拉回了五年前。 那时他还在上大学,苏温言也还不是老师,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一家并不起眼的花店里。 他课余时间在花店打工赚生活费,恰好碰上前来买花的苏温言。 店长让他搬几盆花给客人,他抱着花盆,和苏温言四目相对。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两个人都顿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单用“漂亮”二字形容似乎略有欠缺,用“温柔”二字亦不足以概括,他甚至忘了自己手上还抱着花盆,差点酿成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故。 而苏温言也在看他。 那双浅而剔透的眼眸将十九岁的俞亦舟尽收在内,从头到脚,俞亦舟竟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正在被一把无形的尺子丈量。 片刻,他听到对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俞亦舟回答了他的问题,心跳也随之加快几分,紧接着,对方冲他笑了笑:“我叫苏温言,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从没谈过恋爱的男大学生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动,头晕脑胀间,已经交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苏温言拎着打包好的绿植,站他花店门口冲他摆手:“晚上五点我在餐厅等你,别忘了哦。” 第一次约会,他紧张了整整一下午,想着要送他什么礼物才好,最终,他选了一盆薄荷。 在他帮忙照顾的所有植株中,挑选了长得最好的那一盆,鲜嫩青翠,茂盛挺立,叶片看着柔软,摸一摸却能闻到清凉的薄荷味,沁人心脾。 就像苏温言这个人。 他带着礼物赴约,苏温言收到那盆薄荷,看起来十分高兴。 晚餐结束时,他问:“你想不想来我的画室当人体模特?你的身材比例和五官比例都很完美,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优厚的薪水,每次一两个小时就够了,不妨碍你在花店打工。” 时隔五年,他还清楚地记得那番话。 记忆中苏温言的样子和面前的人重叠起来,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让他几乎以为苏老师认出了他。 不可能吧。 这几年间,他身上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变得更成熟了,和大学时的俞亦舟判若两人。 苏温言已经四年没见过他,他又戴着口罩,真的能这么快认出来吗? 俞亦舟迅速回神,擦干了手,重新拿起手机文字转语音:“人体模特是什么意思?” 苏温言:“……” 难道他猜错了? 青年正在对他的提议疑惑不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见他不答,便也不再继续问,而是拿起毛巾要给他擦干。 苏温言冷静下来。 看来是他太想俞亦舟了,看谁都像俞亦舟。 明明早知道那个家伙把他鸽了,还要在这里抱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苏温言叹口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法再收回来,他只好解释道:“我忘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个画画的,在艺术家眼中,人体存在一个黄金比例,这个比例最符合人们对于‘美’的定义,拥有黄金身材比例的人少之又少,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俞亦舟帮他擦干了身体,将他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住。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苏温言被他抱着,只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摔下来,“你就是那个‘少之又少’,所以我邀请你来当人体模特,工资另开,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俞亦舟把他放在床上,帮他穿好衣服,又认真吹干头发。 他压了压苏温言蓬松到炸起的头发,将它们整理整齐,这才回答他的问题,冲他摇了摇头。 苏温言沉默。 居然不答应吗? 好吧,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脱光了衣服当人体模特,可以理解。 他略感失望,没再说什么,却见对方拿起手机,输入:“不用另开工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温言:“……” 这不是挺会说话吗。 这小保姆,还挺会来事的。 紧接着,俞亦舟在他面前蹲身,轻轻挽起他的裤脚。 苏温言不解:“干什么?” “我给你按摩,”俞亦舟用手机转语音,“一直不活动的话,肌肉会萎缩的,我帮你按摩、活动一下,可以缓解。” 说完这句,他又怕对方怀疑他不专业似的,补充:“我学过护理,你不用担心。” 住院期间,护工也的确会帮忙做这些事,苏温言早就习惯了,既然小保姆主动提出来,那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他说:“那好吧。” 得到许可,俞亦舟开始帮他按摩双腿,活动关节,经过伤处时,动作也变得格外小心。 苏温言看着他的发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俞亦舟顿了顿。 他拿起手机:“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我问你会显得很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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