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条合身的围裙,上面印着狗狗图案的卡通印花,憨态可掬,应该是他自己选的。 身量惊人、虎背蜂腰的年轻男人,穿着卡通围裙洗手作羹汤,这画面很难不让人多看一眼。 苏温言的视线在他身上巡睃良久,终于转向餐桌:“今天吃炸酱面啊,我还挺喜欢吃炸酱面的。” 俞亦舟点点头,给他摆好筷子。 饭桌上,他跟苏温言提起有客人来的事,用手机文字转语音:“上午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学生,我看你还在睡觉,没忍心叫你,就把他打发走了。” 顿了顿:“你是老师吗?大学老师?你的学生为什么会找到家里来,他知道你家地址?” 苏温言筷尖一停。 小保姆还怪谨慎的,居然装出一副对他一无所知的样子。 猫眼也没拍到他们的交涉过程,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看来当年那个心思单纯,一搭话就跟他走的十九岁的俞亦舟,是一去不返了。 不过,这大概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越是谨慎,反而越证明他心里有鬼。 苏温言配合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学生?男生女生?叫什么名字?” 俞亦舟:“男生,他说他叫简飞。” “他啊,”苏温言露出了然神色,“他的确知道我家地址,上个学期期末他差点挂科,我给他补习,懒得一趟趟往学校跑,就让他来家里了。” 俞亦舟沉默。 苏温言继续说:“小简嘛,人缘不错,组织能力强,家里有钱,经常自掏腰包请同学们吃饭聚会,上次和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承担了全班同学未来一年的白颜料,可以说除了成绩不理想以外,其他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 俞亦舟:“……” 苏老师对所有学生都这么如数家珍吗? 还是说这个叫简飞的比较特别? 苏温言:“不过,我总觉得他上美院动机不纯,之前给他补习,看得出他并不是很喜欢画画,好在领悟能力还行,倒也能混个毕业。” 动机不纯? 之前就听说苏温言的学生里有很多人对他有意思,他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们学校不是严禁师生恋吗,苏老师到底是没察觉到,还是故意纵容? 俞亦舟放在膝盖上的五指渐渐收紧。 “像他这种富二代,上不上大学倒也无所谓,反正毕业了都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怎么还在说他…… 苏温言:“哦对了,他既然来,没带什么东西?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空着手来吧?” 俞亦舟不是很想回答,不情不愿地用手机敲字:“送了果篮,被我退回去了,家里不缺水果,吃不了只能放坏。” 苏温言还在吃面,一侧腮帮子鼓起,含糊道:“嗯,也好。” 俞亦舟:“他还让我转告你,说你的学生都很挂念你,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苏温言停下咀嚼,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酱。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还能回去上课的吗?”他放下筷子,有些无奈地说,“这个学期的课我已经找人替我上了,他们应该也知道吧。” 医生让他在家好好休养,至少这个学期他是不可能回学校了,至于以后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 俞亦舟看着他低垂的眼帘,眼睫漆黑,更显得面色苍白。 沉默片刻,他又敲字:“你不想回去吗?” “这不是想想就行的,”苏温言笑了笑,“我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反正我还能画画,这就够了,不当老师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缺那一口饭吃。” 俞亦舟皱眉。 嘴上说的轻巧,实际心里才不是这么想的吧。 苏温言的确不缺当老师的那点工资,可他知道他对这份工作的热爱。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我可以帮你做康复训练,”俞亦舟又打字,“我之前在一家康复机构学过专业的方法,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 苏温言抬眼看他。 这个家伙,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又是学手语又是什么康复机构的,他不应该在运动队参加比赛才对吗? 怎么这么闲,还能给他当保姆,难道他已经不是运动员了? 苏温言有些怀疑,回应得也敷衍:“唔,再说吧。” “别再说了,”如果俞亦舟用的不是AI语音的话,想必语气一定很急,“你越拖,肌肉萎缩得越厉害,到时候你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苏温言叹气,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一个保姆,怎么比我还上心,我们的合同里可没有这一条吧。” 俞亦舟:“……” 这是开始耍赖了? 他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苏温言不想听他长篇大论,赶紧截住他的话头:“不是我不想配合,之前都跟你说了,我是真的没力气,拄拐都拄不稳,你要我怎么锻炼?” 俞亦舟:“这不是问题,我有别的办法。” 苏温言无语。 这家伙还来劲了。 看来他得收回之前的话,现在的俞亦舟和十九岁的俞亦舟也没太大差别。 还是那么一根筋。
第7章 自觉说服不了小保姆,苏温言决定逃避。 反正他就是不配合了,对方能把他怎么样,硬把他从轮椅上薅起来吗? 仗着自己是弱势群体,苏温言摆烂得理直气壮,心想某人还敢欺负他这老弱病残不成。 没想到他还真敢。 第二天下午,苏温言午睡起来,想弄口水喝,就看到俞亦舟在摆弄前几天买回来的复健用具。 苏温言内心警铃大作,火速掉头跑路,却不想对方比他更快,一个箭步拦在了他轮椅前。 逃跑失败被当场抓住,苏温言十分尴尬,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虚张声势道:“干什么?我要回去睡觉。” 俞亦舟无动于衷,冲他比了句手语。 这几天没事的时候,苏温言会跟他学两句手语,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简单的词汇,看懂他刚刚比划的是“你睡醒了”的意思。 “我还没睡醒呢,”他嘴硬,“我只是起来喝水,喝完了还要继续睡。” 俞亦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苏温言一点多睡下的,怎么看也该起了。 狡辩无果,苏温言决定先跑为敬,可下一秒,对方直接按住了他搭在轮椅手柄上的手。 俞亦舟的力气无需多说,苏温言冰凉的手指被他包裹,只觉那热度和力度熨着手背,他被牢牢握住,动弹不了一毫。 俞亦舟朝他倾身,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苏温言下意识后仰,脊背贴上轮椅靠背。 视线却顺着对方压低的领口探了进去,胸肌轮廓清晰分明,仅凭目测,就能知道手感一定很好。 虽然他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动那种心思,但他对这种身材实在缺乏抵抗力,喷薄而出的力量感和荷尔蒙,让人看上一眼都灵感爆棚。 趁他转移注意力的当口,俞亦舟手一偏,果断关掉了轮椅的电源。 苏温言:“……” 不等他重新把电源打开,俞亦舟已经绕到他身后,抬脚在后轮的转换开关上一踢,轮椅从电动模式变成了手动模式。 控制权被彻底夺走,苏温言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这小子真别太熟练了。 失去反抗能力的苏先生只能任人宰割,他被俞亦舟推着轮椅,语气忧郁:“你来真的?” 俞亦舟并不理会,把他推回客厅。 苏温言家里到处是闲置空间,就像画布上的留白一样,客厅里的这块地方足够宽敞。 俞亦舟蹲在他身前,托起他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又将裤脚往上挽,一直挽到大腿根。 睡衣宽松,苏温言又瘦,竟毫不费力。 裤子一撩起来,腿上的疤痕就显露无余。 俞亦舟之前问过医生,医生说苏温言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左腿伤得太严重,膝盖骨折韧带撕裂,虽然经过治疗已经长好,但要想恢复正常功能,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他将复健用的支具绑到他腿上,可以对膝盖起到保护和支撑作用,才刚固定好粘扣,就听对方道:“有点紧了。” 俞亦舟调松了一点。 苏温言:“又太松了。” 俞亦舟:“……” 他抬起头,就见苏温言胳膊拄着轮椅扶手,撑着下巴看他,一脸无辜。 俞亦舟眉尾跳了跳,决定不听他的,按照自己的判断重新绑好粘扣。 苏温言又说:“这样我腿会很冷。” 俞亦舟沉默片刻,拿出一副新买的护腿,拆出一只来套到他小腿上。 绒面,加厚,其保暖程度可以抵挡冬天零下三十度的严寒。 苏温言不说话了。 小保姆准备得太充分,无可挑剔,无计可施。 紧接着,俞亦舟打开立在旁边的瑜伽垫,在地上铺平。 苏温言左右张望,思索接下来要换什么策略,还没想好,就见对方已经起身,向他靠来。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只感觉腋下一紧,整个人被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脚上仅剩的一只拖鞋也随之掉落。 苏温言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他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俞亦舟已经绕到他身后,胳膊紧紧将他锁住,小心放在瑜伽垫上。 苏温言低下头。 腿并不疼,因为完全没吃劲儿,甚至脚跟都没落地。 他全身的重量都被身后的人分走,俞亦舟抱着他,仅靠一双胳膊,居然纹丝不晃。 ……这小子的力气也太恐怖了。 虽然十九岁的俞亦舟也是随便抱他,但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拎小猫一样轻巧吧,到底是自己这段时间体重掉了太多,还是对方这几年又力气见长。 苏温言神色复杂,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这就是你说的‘别的办法’?” 倒是也……别出心裁,顺利解决了他没力气拄拐的问题。 俞亦舟从双手抱他改为单手抱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 这一下让两人之间仅剩的那点距离瞬间缩短至无,苏温言感觉对方的胸膛贴上了自己后背,温热感将他完全包裹。 别说,还真挺软,靠着很舒服。 但是单手抱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样他很没面子。 手机从胳膊底下穿过举到面前,看不到俞亦舟的脸,但能看到他单手在上面敲字:“我架着你,你不用浪费力气。” 他贴得太近了,口罩边缘碰到他的脸,带来一点粗糙的刮擦感。 苏温言恍了下神。 被他这样抱着,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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