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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

时间:2023-08-18 02:00:18  状态:完结  作者:张海剩

宋晁只能说:“不太好。”

小草更难过了。

宋晁感觉这地方更闷了,看了看这些始终没离开的人,对小草说:“要不你们先去弄点吃的或者先回家……”

“没事的。”小草说:“我们通宵都习惯了没什么事的,再说了,总得亲眼看着四哥出来才能放心。”

宋晁默认了“老四会没事”的说法,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大家的期望。


可是期望啊,总是最容易落空的。


.


“手术中”的字样消失的一瞬间,大家都蜂拥而上,只有段珏依旧毫无反应的站在墙角,只是眼珠滑动了一下。

嘈杂的问询声,医生冰冷的宣判,何父何母崩溃的哭喊,四周渐起的啜泣和怒骂,宋晁在身边喃喃着“不可能”的声音,在段珏的耳中都慢慢淡去了,他好似掉进了一片虚无的白,无休无止的坠落。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发现老和尚离去的下午,那个阳光充沛,却依然让人如坠冰窖的下午,他的灵魂连同着心脏都被撕碎了,碎成一片一片,跟着他一起下坠。

下坠,下坠,摔的粉身碎骨,在空荡荡的苍白中撞出刺耳的回响,没有尽头和来路的荒原中,神佛弃他于不顾。

他是一片摇摇欲坠的废墟。

----



第 70 章

老四对段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我疼。

怎么会不疼呢。

段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迹早被大雨冲干净了,那是老四抓着他的手时蹭上的,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别怕,哥在这儿”,老四就被匆忙推走了。

然后,灯灭了。

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段珏开始回想。

这个看着不太聪明的,单纯的,热情的,喜欢围着他转的,笑起来总是傻乎乎的,打起架来却十分狠厉的,敬他爱他的年轻人。


他如此年轻。


他今年才刚学了识字,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的很好很好,他今年才找到了父母,虽然看着很不靠谱,给出的爱微妙还迟到的父母,他去了很多自己想去的地方,见了很多从前没见过的风景,遇见了第一个护着他对他好把他当成唯一家人的哥哥。

可他仍有很多字不认识,仍有很多的话没来得及和父母补全,仍有很多风景没有看过,他哥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今年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他给钱多多准备的礼物,依然在房间的角落里,用着好几年前能买到的最昂贵最精美的礼品盒装载着。

他写过的最多的他哥的名字,每一张纸都被收拾的好好的,整整齐齐的摆在电视机下的抽屉里。

他今年十九岁,或者二十岁,他叫何一,或者段长明,他很幸运,或许压根不幸运。

他那样年轻。


段珏抬起头,眼前是宋晁泪流满面的脸,奇怪的是,虽然看得到眼前的场景,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中机械式的发出,平静的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我要杀了他。”

这是段珏今晚对宋晁说的第一句话,确切来讲,这不像是一句话,而像是一句既定结果的宣判。


宋晁在疯狂摇头。

他当然知道段珏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这或许是个很正确的选择,也许在段珏心里,这是个早该做出的行动。

杀了老金。

杀了老金,是对老四最好的交代,杀了老金,可以从根源上终止一切纷乱,杀了老金,段珏心中的那片苍白才能得以补全。

他早该杀了他的。

但是。

但是。

宋晁紧紧抱着段珏,身上很快就变得潮湿了,段珏没有反应,只缓慢的,语气冰冷的重复道:“我要杀了他。”

刘顺听见了这句话,连忙转过头来,眼泪还没擦干就满脸惊慌的去抓段珏的衣袖:“珏哥,不行,你冷静……”

“我会杀了他。”段珏将手伸进宋晁的口袋摸索着,他知道宋晁一直随身带着自己送的那把折叠刀。

“不行……”宋晁捂着口袋连连后退:“不行的段珏,不行……”


段珏突然暴呵一声:“给我!”

这一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宋晁抓着衣服不断后退,段珏步步逼近,刘顺则是拼尽全身力气拉着段珏。

“拦住他!”二顺回头吼了一声。

段珏这个老大身份暂时失效了,大家合力把他按在了角落,按着胳膊的手都起码有四五双,任凭他再天生神力都无法在一时半会儿挣脱。


宋晁站得有些远。

和段珏对视时,宋晁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让人掉进无底的深井,对比坐在一旁地上哀嚎的何春花,他的“平静”更让人浑身汗毛倒立。

这样的段珏太让人陌生了,宋晁多希望他能变回那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随时向自己敞开怀抱的段珏。

何春花和何瓜铁定不识字,连医生说了什么都听不懂,这时候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段珏无疑是那个唯一合适且具有资格的人选,但他似乎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当务之急就是让他清醒过来。

宋晁和二顺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按紧了段珏,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丢到一边。

一旁的医生看见他拿出刀还往旁边猛窜了几步。

段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刀掉落的方向,手臂上的肌肉爆起,再次想要挣脱束缚,幸好按着他的人实在太多,才勉强控制住了。

宋晁怕再发展下去医生就得打电话报警把段珏送进精神病院了,强忍内心悲痛,小心翼翼的上前靠近段珏,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离的最近的刘顺听清了那句语气卑微,充满恳切的话。

[求你了,我不想你也成为杀人犯。]

也?

是在说老金吧……

刘顺一直关注着段珏的状态,看着他听见那句话后短暂的懵了一下,然后眼中的情绪慢慢沉淀了下去,又过了很久,才逐渐显露出一丝清明。


刘顺在想,这是否对段珏太过残忍。

在场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连回避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必须清醒的,理智的面对那血淋淋的真相,即使自己已经崩塌的不成样子,也要强行撑起支离破碎的身体。

连坦坦荡荡的悲痛都不能有。

.


段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的。

他签了字,也许是他捏着何瓜的手牵的,他给出了许多回应,却想不起来是给谁的,他淋着雨,又好像有人撑起了无济于事的伞。


最后他好像坐在了床上,有人褪去了他的衣物,用热毛巾给他擦拭着身体,吹干了头发,他被放倒在床上,盖上厚厚的温暖的棉被时,身下的床单还是潮湿的,像柔软梦境里唯一冰冷突兀的坚硬石块,时时刻刻提醒着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的存在。

.


宋晁不敢睡觉,怕段珏在他睡着时直接提着刀出门报仇了,刘顺回家洗了个澡后也来了,不过没有上来,就蹲守在楼底下的单元口。

以他们俩的力量显然不足以拦住段珏,但宋晁也不想把那群刚回家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儿的人们叫回来,只能从外面锁上了段珏的房门,希望如果发生意外至少能够稍微抵挡一阵。

黑漆漆的客厅里,宋晁独自坐在沙发上,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老四也是坐在差不多的位置,那个聒噪的少年,他从一开始并没太留心,只觉得有点烦人,还总是没完没了的问他同样的问题,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宋晁其实都是不太希望见到老四的。

现在那个少年彻底消失了。

平静的,措不及防的,就再也见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就像风刮过,就只是风刮过。

看着那座颠倒的钟,宋晁多希望这家伙能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可以让时光倒流。

至少让他再对段长明多笑一笑,多教他几个字,多一点耐心,哪怕是再多听他叫一声让人头痛的“哥们儿”。

只要一次就好。

可这“一次”太过奢侈,奢侈到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


宋晁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给段珏擦身体的时候都差点儿直接睡过去,几乎是脑袋挨上沙发的瞬间,他的意识就从现实世界消失了。

睡着了是好的,梦是暂时可以透气的出口,梦里的自己也不会意识到清醒的时候失去了什么。

只要能承受醒来后加倍的痛处。

.


宋晁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声声凄惨的嘶吼惊醒的。

他瞬间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随后意识才开始缓慢回笼,大脑仍是一团浆糊的状态,耳边却已充满了嘶哑哀恸的嚎哭声。

那是怎样悲哀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用粗涩的钢丝球刮出来的一样,光是听着,宋晁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又沉甸甸的坠了下去,让人难以呼吸。

外面仍是雨幕交织,一片漆黑,从下午就赶到医院,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明显悲伤神色,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段珏,此时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失声痛哭。


宋晁的心都要碎了。

段珏不是神,却总爱将自己塑造成刀枪不入的模样,这也就导致他的崩塌来的格外彻底,顷刻决堤,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宋晁站在房门口,最近距离的感受着段珏哭声中的绝望和痛苦,无助的像只刚失去母亲的幼兽,屡次抬起的手又屡次放下。

也许此时他不出现更好。

没有人能告诉段珏,他要怎么做才能走出这片无尽的荒原,宋晁觉得自己的出现除了加深苦楚没有任何作用,这似乎是上天予以段珏最深层次的惩罚,让他在崩溃破碎至极端时,依然没有人敢伸出援手,哪怕是宋晁。

但宋晁也没有就此彻底松手,他背靠房门坐下,在段珏不知道的情况下,想要陪着对方度过这段漫长的难熬的时段。

好在房间内除了惨烈的哭声并没有其他任何动静,宋晁一直侧耳听着,生怕段珏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透过厨房的窗户,宋晁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依旧是泼墨般的黑,除了这让人绝望的颜色什么都看不见,但自然的天空无论如何都会有敞亮的那一刻,段珏的天呢?还会再亮起来吗?

宋晁不得而知。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默默陪着段珏,就像此刻还徘徊在楼下不敢离去的刘顺一样,既然无法为对方分担任何,干脆一同挨过这漫漫长夜,直至天光乍现,东方长明,原有的星星再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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