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州私下找了一趟桑岩,“你不用这样,我相信你。” 桑岩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沈医生,我跟先生真的没有什么。” 这时路过的管家停下来,望着天咦了一声。 “前天晚上,我好像听见有人要洗澡,有人跟着一块进去了。” 桑岩立刻炸毛,“你不要胡说,那是在给先生搓澡!” 沈亭州瞳孔地震:搓澡竟然是真的! 桑岩又冲沈亭州解释,“我穿着衣服呢,先生下面也围着浴巾,而且先生血糖低,容易在浴室晕倒,我在外面看着不是很正常?” 上次傅怀斐“跳河”也是因为低血糖造成的。 桑岩回车里给他拿糖时,人已经被水冲走了,被路过的大哥误以为跳河救了回来。 管家托着下巴,嘶了一声,“昨天下午,我怎么看见有两个人在接吻?” 桑岩瞪着他,“那是先生眼睛进睫毛了,我给他吹眼睛!” 管家忽然又发出诶的声音,“那……” 不等他说完,桑岩太阳穴突突直跳,怒道:“老头,你不要再造谣了!” 管家立刻转过头,“你骂我老头。” 从不在人前恶语的桑岩捂住嘴巴,崩溃地逃离现场。 管家飘然离去,背影仙风道骨。 沈亭州:……这么欺负小孩儿真的好吗? - 纵然心里觉得管家不称职,但桑岩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把老头叫出口。 这个称呼他甚至都没在心里想过,怎么会脱口而出呢? 桑岩的职业,桑岩的素养都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前这么赤果果表露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逃避似的疯狂往自己房间跑,结果在门口看见了傅怀斐。 “先生?”桑岩顿住,“您怎么在这里?” 傅怀斐踌躇着问,“你今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桑岩表情有些尴尬,“没有,就是……” 傅怀斐等着他的“就是”,桑岩难以启齿,半晌才说,“沈医生以为我爱慕先生,他一定是听信了那个老头……” 救命! 他怎么又脱口叫人家老头!!! 桑岩赶紧改口,“不是,是管家,管家。这肯定是他们主仆的阴谋,一定是的,他们竟然使用恶毒的造谣术来诋毁我跟先生的清誉!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他企图用激动的语气助词,来掩盖自己叫人老头的真相。 傅怀斐果然被迷惑了,没注意到桑岩的口误。 傅怀斐表情古怪,“你的意思是他们造谣我们?” “是的,他造谣我喜欢先生。” “这是有点离谱。” 桑岩赶忙说,“不过我已经给沈医生解释了,沈医生最终也相信了,您放心。” 提及沈亭州,傅怀斐眼神忧郁,仰头三十九度角,展现自己完美的侧脸,他开始吟唱。 “我这一生命运多舛,颠沛流离,情之一字于我来说可能是奢侈,罢了,罢了。” “先生,您千万不能气馁,您现在放弃正中敌人下怀,您就应该跟沈医生告白,我相信沈医生会感动的。” 一听要直接告白,傅怀斐吓得往回缩了缩。 “会不会太快了?万一吓到亭州……” “这种事就是要快刀斩乱麻,越拖越不好。” 在桑岩十吨鸡血之下,傅怀斐重燃希望,并且约沈亭州出来告白。 傅怀斐约人的方式很古老,让桑岩送来一份封着蜜蜡的信件。 信封上写着,亭州亲启四个字。 这封信洒着金,熏着香,很有格调,看得沈亭州也很咯噔。 沈亭州拆掉信,傅怀斐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中心思想就一句话——晚上九点,后院花藤下见。 沈亭州费力地从信里扒拉出这句话后,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亭州穿上一件风衣出了门。 傅怀斐早已经等候在花藤架下,他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人站在月下,比一旁的山茶花还要艳丽。 见沈亭州来了,傅怀斐立刻露出怀春少年的表情,面颊染了几分红晕,怯怯地叫他,“亭州。” 亭~州~ 沈亭州隐约听到有人夹着声音在阴阳怪气,四下一扫,庭院深处隐隐绰绰似乎有一道影子。 傅怀斐羞怯朝沈亭州走来,开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沈亭州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事。” “亭州。”傅怀斐又靠近一些,“我想跟你说——” 一道声音打断,“小舅。” 沈亭州跟傅怀斐顺着声源看过去,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黑暗款步走来。 傅怀斐的脸立刻变了变,“你怎么在这里?” 许殉抱着小银渐层说,“遛猫。” 沈亭州:……第一次听说遛猫的。 许殉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问,“你们在干什么?” 傅怀斐说不出来,沈亭州也说不出来。 黑暗里的第四人气得直磨牙,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许殉! 桑岩大步走出来,“先生!” 傅怀斐看过来,桑岩用眼神鼓励他:上,现在就表白,一鼓作气拿下沈医生! 傅怀斐把心一横,转头拉过面前人的手,“亭州——” 许殉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傅怀斐,“小舅是我。” 傅怀斐惊得甩掉他手,不明白站这里的人怎么从沈亭州变成许殉了,险些酿成伦理大错。 傅怀斐又去看桑岩,对方继续给他坚定的眼神。 傅怀斐再次把心一横,深情告白,“亭州,自从三年前认识你,我就把你当做知己,只有你能看出我那幅画的真正用意。” 被许殉拉到身后的沈亭州不解,“什么画?” 傅怀斐:“就是在展厅你一直看的那幅画,那是我的作品。” 许殉:“小舅,你说该不会是那幅空白的画像吧?沈医生当时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背演讲稿。” 晴天霹雳! 傅怀斐被残酷的真相劈得身体摇晃,哀莫大于心死地看着沈亭州,“怎么会……” 他抬手朝沈亭州的方向抓了抓,“亭州,这是真的吗?” 沈亭州刚要说什么,傅怀斐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把侧颈绷出一道优美弧度,才伤心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理解我,我这样的人……” 许殉一看他这个起势、他这个腔调,就知道这是要演大戏。 许殉拉住沈亭州往后稍了稍,淡定地给傅怀斐腾出表演舞台。 傅怀斐似哭非笑的,“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祈求世上有另一个人懂我,知我。它算什么画,不过是空白的一张纸。” 桑岩奔过去,“先生。” 这一声先生满含心疼与不忍。 许殉就知道这幕戏肯定少不了桑岩。 沈亭州还有点懵:不是,这…… 桑岩双手捧住傅怀斐那只颤抖不止的手,泪光闪烁,“我知道您为了这幅作品费了多少心血。” 许殉在沈亭州耳边说,“其实就是一张白纸。” 沈亭州:! 他就说那里怎么有一个玻璃框,当时还以为美术馆临时取消哪个画家的作品。 桑岩说,“它并不是一张白纸,它是一个干净的世界!” 沈亭州觉得这是一个满分的阅读理解。 桑岩:“您用橘色的光照在白色画纸上,为这个世界铺上了色彩与温暖。我每次看这幅作品的时候,就会想小时候我母亲在暖融融的厨房忙碌,也会想起您坐在房间,一角壁灯落在您象牙白的脸庞,我的内心由衷感到平和。” 沈亭州:哇,好满分的作文! 傅怀斐惨然一笑,“小桑,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的宿命就是梵高,死亡才能为我的作品赋予色彩。” 桑岩:“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梵高哪里比得上您?” 沈亭州:…… 审美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在小桑管家眼里傅怀斐高于一切,这也没什么不对。 桑岩真诚赞美,“您优秀、俊美,才华横溢,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完美的人。” 桑岩又用他满分的彩虹屁,将傅怀斐全方面大夸特夸。 用词之华丽,行文之羞耻,沈亭州都不敢再听第二遍,地上都是他的Chicken皮豆子。 凭着自己强大的语言,桑岩成功安抚下美丽又易折的先生,将人领回了房间。 一阵风吹来,沈亭州打了一个寒颤。 反观许殉平静得不像话,沈亭州忍不住问,“你……” 许殉淡淡道:“习惯了。” 这三个字饱含故事,沈亭州由衷钦佩。 - 这场闹剧落下帷幕,无辜被牵连的沈亭州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隔天他单独找到桑岩,问了问傅怀斐的情况。 桑岩心神俱疲,昨晚似乎没睡好,但在沈亭州面前他还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管家,“先生没事,多谢您的关心。” 桑岩正要走,沈亭州又叫住了他。 桑岩回头,似有不解。 沈亭州犹豫片刻,清了一下喉咙,问桑岩,“小桑管家喜欢猫吗?” 桑岩谨慎回答,“还行。” 沈亭州对管家进行拙劣的模仿,“前段时间,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救了一只猫,从那儿以后那只猫每隔几天就会送一些东西过来,后来我朋友打了它一顿。” 桑岩:…… 沈亭州:“因为它送来的是老鼠。” 桑岩:…… 沈亭州:“那只猫叼来第一只老鼠时,我朋友摸了摸它,还喂给它一根猫条,这可能给了它一个错误的信号……” 桑岩听完了整个故事,也不明白沈亭州要说什么。 末了,沈亭州高深莫测道:“有时候太过温和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错误的事上给了正确反馈,你说对吗小桑管家?” 桑岩没听懂,但职业让他习惯顺着别人的话说,“您说得对。” 沈亭州高深莫测地看着离开的桑岩。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深莫测什么,但他就是要高深莫测。 昨天晚上,桑岩在吹傅怀斐颜值彩虹屁时,一直在用象牙白、雕塑石膏、俄狄浦斯等等来形容傅怀斐。 沈亭州怀疑桑岩无意中助长了傅怀斐的畸形审美,就是白、瘦、病。 以前欧洲曾经流行过病弱、苍白之美,贵族间无论男女都喜欢搽粉,甚至还会放血。 - 一整天傅怀斐都没有出门,躺在真丝被褥中,静静的忧伤美丽。 等桑岩端着餐盘进来,傅怀斐神色才有所波动,他神色郁郁地说,“我不想吃。” 桑岩一脸担心,“您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傅怀斐虚弱低咳,“没有胃口。” 桑岩只能干着急,“今天月光好,我把窗户打开,您透透气可能心情就会好了。”
150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