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看到时佟吧。 本来的婚礼安排是时佟挽着时筝进场的,算起来也是唯一的娘家人,但是时佟一直没有出现,就在僵持的时候,叶无行杵着拐杖站起来,说:“我来。” 他态度硬气,叶家人自然没敢反对的,一是叶无行地位高,原本应该是站在台上当证婚人的,但现在挽着新娘进场,虽然错了流程,但是无形之中在告诉所有叶家人,时筝的地位,就算时筝没有一个娘家人到场,他叶无行也是给足了这个孙媳妇面子的,其他叶家人也必须给予时筝足够的尊重。 在扔捧花的时候,那些年轻的伴郎伴娘都兴致勃勃地围着要去抢捧花,为了增加可玩性,有人提议让时筝蒙着眼,转五圈后再扔。 于是时筝就蒙住了眼,转了五圈才扔,这一仍,不知道扔哪里了,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是一阵笑声和嘘声。 时筝摘下眼罩,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拿着捧花的时佟。 他像是十分局促,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手里的捧花仿佛是烫手山芋,他面孔生,在场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他,却又长得英俊,因此有个大胆的叶家小姑娘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时佟低声说了两个字,但是婚礼现场十分嘈杂,那个姑娘没听清。 想要再问一遍,却发现这个小帅哥拿着捧花向新娘走去。 这么一看,竟然觉得这两人有些像。 也许是亲戚吧。 虽然听说这个新娘子家里没什么人,但好歹也有一两个到场的不是吗? 时佟走到了时筝的面前,说道:“你扔歪了。” 他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想要去抢这个捧花,却意外地落到他怀里。 时筝眼里有泪,嘴角却是笑容。 又哭又笑的点头。 时佟隔了好几个月,才有勇气再站到时筝的面前,他再来之前,思想工作做了很久,甚至是想过时筝会对他鄙夷,冷漠,或是打他一顿,不认他也好,但真正站到面前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仿佛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等着老师的批评一样。 “我航班推迟了,不是故意迟到的。” 时佟绷着脸说道。语气硬得像石头,时筝却看得出来,他其实在忐忑,在害怕。 “没关系。” 时筝说道。 时佟听到这句话,像是突然呛进了水一样鼻酸。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手紧紧地捏紧,捧花几乎都要被他捏碎。 叶津渡往左侧看了眼,看到时筝和时佟在说话,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不去打扰了。 正在这时,有人走到了他身边。 “哥哥。” 叶蘅的头发长了许多,他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小揪揪,露出线条精致的侧脸,加上苍白的皮肤和乌黑的眉眼,像个艺术家。 “恭喜你。” 叶蘅浅浅一笑,眼神璀璨而真诚。 叶津渡也笑了。 “谢谢。” 叶蘅听见这两个字,楞了下,眉宇间闪过一丝忧郁,只是很快就烟消云散。 “这两个字,我也要对你说。” 叶蘅说道。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感谢在他最幼小无助的时候那个拿着水枪挡在他身前的男孩子,也感谢在他黑暗和绝望里徘徊要一脚踏入地狱的时候拉住了他的男人。 他以为,陪在那个人身边的人,会一直是自己,享受被保护,被疼爱的自己,差点因为嫉妒和羡慕而走错了路的自己。 直到在生死面前,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么地脆弱和渺小。 他的执念,和高郁森的执念,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有一天,他变成了高郁森那样,他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才是真的辜负了所有对他好的人。 “听说,你要去非洲?” 叶蘅弯起眼,说:“是啊,马上就要动身了。” 他向导师辞行的时候,还记得伍尔德老师吹胡子瞪眼的神情,活像是叶蘅疯了一样,的确啊,这种辛苦不讨好的外派工作,一般也只有资历浅或者不怎么重要的医生才会被派遣,像叶蘅这样的,完全不需要通过这种志愿行为来增加自己的履历。 “想清楚了?” 家里人一直都担心,毕竟是那种资源短缺疾病泛滥的地方,叶蘅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苦,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要去这么一个地方。 叶蘅点点头,说:“我也想看看这个世界不同的一面。” 就像当初一意孤行报了军校,进了C督查组的你一样。 叶蘅在心里默默补充,他从前听旁人说过,或是听叶津渡提起过,太平盛世的另一面,往往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堆砌而成的。 从前他报考医学,是为了叶津渡,现在,他想继续叶津渡的梦想,想要把光明和生命带到那些黑暗肆虐的地方。 叶津渡敛眉看着叶蘅,已经不再是用平常的目光,而是更加地严肃端正。 “保护好自己。” 叶津渡说道。 叶蘅微笑,说:“我很惜命的。” “津渡,小蘅,过来拍照。” 梁蕴在远处的草坪上朝他们招手,那边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片人,打算来一个大合影。 叶蘅看了眼不远处的时筝,说:“我先过去了。” 他转过身,走向热闹的人群。像是金色的麦田里,转身消失的狐狸,狐狸只是被善良的小王子驯养过一段时间,他教会狐狸不再孤独,但是小王子心里真正的牵挂,是无数星球上,比五千朵玫瑰还要重要的唯一的玫瑰。 ——你还好吗? ——这是抑制剂,你只是发个情而已,别弄得我这里像凶杀现场一样。 ——巧了,我也不认识你。 ——闭上眼。 ——舒服吗? ——叶,津,渡。 ——不吃药烧成傻子…… ——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很漂亮,很可爱,我很喜欢。 “叶津渡!” 清脆的声音穿过人群,似乎梦里千万次见过的那样,就算是大火燎原,兵荒马乱,也有人在等,带他脱离苦海。
第145章 番外一 叶惜时是个酷盖 周末,叶惜时小朋友跟着爸爸去了公司,他穿着一条有很多口袋的黄色背带裤,胸前画着一个大大的皮卡丘的图案,走起来屁股上的闪电尾巴一翘一瞧,在到办公室的路程中,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以及笑声。 他听见有人在夸他可爱,兴许是夸皮卡丘,或者是他的雷神包包,但都不可能是夸他。 因为叶惜时是个酷盖。 一进办公室,叶惜时就熟门熟路地跑到了沙发那里,先把书包放下,然后打开电话手表,给妈妈发语音,说他和爸爸已经到公司了。 等了大概有几秒钟,一条语音弹了过来,叶惜时听到时筝的声音,原本板着的 小脸立刻就笑成了太阳花。 秘书送来了咖啡和牛奶,咖啡给叶津渡,牛奶则是给叶惜时,就听见了一路装酷的小朋友 正对着电话手表激动地说道:“妈妈,你起床了吗?吃早饭了吗?” 而语音里则传出了一个清冷却无比温柔的声音:“恩,你今天和爸爸在一起,要听话,知道吗?” 叶惜时很听话,至少在妈妈面前,他是一个绝对的乖孩子,因为他知道,妈妈为了生他,吃了很多苦的,要经历很痛很痛的过程,才把他生下来。 所以他大声又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气说道:“我超听话,也超爱你,妈妈!我最爱你啦,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 电话里那头回答道: “我也爱你,宝贝。” 叶惜时挂了电话,就在沙发上自己画画,因为妈妈有工作,又不能带着他,爷爷奶奶出门了,所以他只能跟着爸爸来公司,叶惜时画着画着,就抬头看向那个沉默看文件的男人,想了想,拿起了画纸和笔,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还没开口,就看见爸爸的视线从文件里,落到了自己身上。 叶惜时有些难为情,把画纸摊开,说:“爸爸,老师说,母亲节快到了,我想画玫瑰花送给妈妈。” 叶津渡看了眼画上用六个圆圈组成的花朵,面不改色地说:“你画的很好。” 叶惜时听了,眼里燃起了一丝笑意,又跑到了沙发那里,把ipad拿了过来。 “但是玫瑰花是这样的。” 他指着平板上的图案说道。 “那你也可以画别的花。就像你画纸上的这样。” 叶津渡说道。 “但是,妈妈会喜欢吗?” 叶惜时有几分不确定,因为在他心里,妈妈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就应该要收到最好看的礼物。 叶津渡摸了摸叶惜时的头发,说:“只要是你用心了,妈妈就会喜欢的。” 于是一整天,叶惜时都用心地坐在地毯上,画着要送给时筝的礼物。 等叶津渡要下班时,叶惜时已经画了三四十张画纸了。他从里面挑出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在画纸的下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上 ——给亲爱的妈妈。 “叶惜时,晚上你想吃什么?” 正是堵车的高峰期,叶津渡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叶惜时。 叶惜时小朋友玩着自己的手指,听见了声音,说道:“我想妈妈。” 叶津渡笑,说:“我问你晚餐吃什么?妈妈要后天才回来。” 叶惜时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但是他是个男子汉,是个酷盖,所以他不说,强忍着突如其来的泪水,说道:“薯条。” 要是搁以前,叶津渡是肯定不会带儿子去吃垃圾食品的,无论是被梁蕴知道还是被时筝知道,都免不了被说一顿,但是现在嘛—— “还有呢?” “……炸鸡。” “一次性说完。” “还有冰可乐。” 几分钟后,叶津渡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抱着儿子下车,走进了一家麦当劳。他点了一份儿童套餐,叶惜时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那里的凳子很高,坐在上面可以晃着腿。 可惜他矮,试着自己爬了一下没成功,就看到爸爸在看着自己憋笑。 “爸爸。” 叶惜时急地喊了声。 叶津渡就把他抱到了凳子上,说:“坐好了。” 叶惜时从书包里翻出一桶湿巾,给自己擦完手,又把湿巾盒盖上,放进了包里。 他喜欢番茄酱,所以每次吃薯条,一根薯条除了手指捏到的地方,都要沾上番茄酱,一口下去,全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先拿了一根,没有蘸酱的,送到了叶津渡的嘴边。 叶津渡垂眼,嘴边带着一点笑意。 “宝宝吃。” 叶惜时耳根红了下,因为叶津渡极少叫他这种昵称,大多数时候都是叫全名,倒不是疏离,而实在是这个称呼容易搞混,在叶津渡心里,宝宝是妻子的称谓,所以当年叶惜时刚出生的时候,家里面也就只有时筝叫过叶惜时宝宝,梁蕴他们都是叫“乖孙儿”或是惜时,叶惜时还几个月学爬的时候,时筝在毛毯的另一边拿着玩具,引导叶惜时爬过来,引导叶惜时的其实并不是玩具,而是母亲的气味,声音,他小短腿蹭着厚厚的毯子,一边爬一边流口水,朝着时筝爬过去,被旁边的叶津渡小声嘲笑:“你看看,他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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