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声散去。 程辞褪下大衣挂在玄关,后腰的折扇仍在,他轻柔地笑着说道:“还不错。” “那可以原谅我了吗?程老板。”沈庭秋靠近,微凉的布料扫过程辞手边。 “原谅你什么?”程辞故作不懂,正经地瞟他一眼,接着打开鞋柜开始换鞋。 这可让沈庭秋怎么说,一下子给他噎住了,思考一番措辞:“原谅我的拈花惹草。” 程辞直起腰身,反应过来沈庭秋说的什么,应该是上次酒吧的事情,他解释说:“我不在意。” “那你最近还躲着我?”沈庭秋问。 “那是最近我应酬多了。” 沈庭秋反应过来,咬牙道:“我还真以为你只是表面平静,心里吃醋,还计较呢。可没想到程老板是真无情、真大方。” 程辞双手环胸看着沈庭秋,不禁哑然失笑。 沈庭秋转身解开戏服,边脱边故作阴阳怪气道:“那要不你也去和另外一个男人接个吻。” “好啊。”程辞轻笑道。 沈庭秋立马扭过身,横了他一眼,脚步稳重,走到程辞跟前俯首道:“你敢吗?” 沈庭秋眼神突然犀利,用冷冰冰的态度贴着程辞。程辞迅速取出扇子撑开,挡在二人脸间。 沈庭秋掀开扇子,温凉的指尖划过程辞寒气未消的脸,他阴恻恻地说道:“我这人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要是你和别人接了吻,那我就割掉他的嘴,然后再缝起来。” “残忍、霸道。”程辞对沈庭秋的阴郁并不害怕,抬手贴上沈庭秋坚硬的胸口,推开他,“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沈庭秋身体被推开,程辞擦身而过。 “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为讨程老板您欢心,我今天可是下血本了。”沈庭秋转脸又笑出声,“您还说要我残忍霸道。” 程辞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旁边的椅背上还搭着他的戏服,想起先前沈庭秋为他舞的那一遭,他幽默道:“沈庭秋先生,结合你之前的表现,我想给你取个小名。” “什么小名?”沈庭秋问。 “娇娇。” 沈庭秋沉默不语,忽然嘴角微扬,程辞抬眸,暗叫不好,快速撤步离开,正打算关上卧室门,却被沈庭秋抵住了。 “惹了我就想跑。” 程辞惊叫一声,沈庭秋扛起程辞就往卧室去。 —— 晚秋一下子便跳过,晃眼间就来到了冬日。 外面的凉寒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对热闹的向往,街道上人流依旧,各个会所仍然灯火辉煌。 酒店厢房几乎是坐满了人,热闹非凡,屋里暖烘烘的。 程辞坐在饭桌上,一位大老板的旁边。他不喜欢这种名利酒往的氛围,觥筹交错的奢靡感只是徒增疲惫。 经济人说这个酒局他必须参加,因为里面有位导演手里有一部热门的戏曲小说版权,今晚小说作者也会参加,程辞的形象太符合里面的主人翁,借机见上一面,要是入了作者的眼,大概率就是成了。 程辞本是不想参加,但当他看过那本小说,他开始心动。那是一个身世凄苦的青衣在众多名流里打出天下的故事。里面不仅仅揭示了当代传统文化的发展,还展现了当代年轻人的向上走的困难以及战胜困难取得胜利的毅力。
第二十四章 戏曲声散剧本现(二) 即使这本小说围绕的是单个人的成功,但是不可否定那个普通平凡的青年正是当代年轻人的缩影。 自然主人翁也就像程辞的影子,相差无几的身世,差不多的事业背景。与其说是程辞来演绎他,不如说是这个主人公教会程辞如何选择命运。 面对同样的传统文化发展举步维艰的窘状,主人公敢于创新、无视名流批判。这种态度是程辞应该学习的。 他与京剧共生,程辞想这是他的机缘,亦是京剧向上发展一步的动力。既然小说主人公可以成功,那么他也应该是可以的。 但是程辞需要鼓足勇气却接受这个主人公的身世,正是因为太过相似,程辞才更难接受。一个人要克服同年阴影真的太过困难,童年的伤害真是难以治愈,这是他人生里难以逾越的沟壑。 主人公从小就在风月里卖弄,因为他有个风月场所的母亲,程辞无疑想起了庭芳和自己的母亲。主人公同母亲一起生活,家暴的父亲导致了一家人的精神都有所失常,他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后,总是面对母亲带回来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主人翁生得清俊,那模样总是让那些男人在夜半的床上淫荡。 主人翁的母亲发现那肮脏的事情时已经为时已晚,主人公眼里空荡荡,那是任由了无数个夜晚欺凌的结果。 内疚自责,苦痛得难以接受,事实就是事实,足够令人疯魔。在主人公呆滞的眼神中,母亲开始疯狂,走向精神失常,母性的力量使得一个较小的女人杀掉了那个外强中干的男人。 男人算得上结实的肉体被割上一条条痕迹,菜刀咣咣作响,血液喷洒,使得灯光朦胧。 小说看到这里的时候,程辞出现生理性的呕吐,儿时躲在角落里看见的恐怖再次浮现,那红肠裸露,那白花花的肢体四散,那血液喷溅,在那时刻血腥仿佛充斥了整个世界。 小说里的母亲同她的母亲一样,面目一样的痛苦狰狞。 那个孩童——故事的主人公,他的小时候是程辞的缩影,更是程辞对庭芳生活的想象。 一切都是程辞难以接受的,都是他长久以来选择逃避的。 庭芳的从小至今的生活程辞难以想象,母亲的疯狂让他恐慌。他总是想象他和庭芳会变成那个神经模样。 人总要学会跨越无数苦难的,他理应想书中的主角一样坚韧,他想当他直面阴影将此克服后,他也会如主人公一般取得成功,京剧也将蒸蒸日上。 所以程辞来了,参加了这场饭局。 在这里程辞碰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初始,厢房门前。 “程老板,好久不见。”肖安喊住程辞。 “肖总。”程辞闻声回头,接着对另一人颔首道,“井先生。” 站在肖安身旁的人正是井千源,程辞有些意外,没想到肖安和井千源认识,看起来二人还是熟识。 “程老板。”井千源回应道。 他瞧了瞧墙上的门号,又对程辞微笑道,“难道程老板也是来这儿的吗?” 也? 程辞点点头。 “那程老板请吧。”井千源伸手请他入门,俨然一副主人家模样。 饭桌上,导演谄媚道:“井先生的故事写得极好,有了井先生的加入,我想这部剧一定会大火的。” 井千源参与了这部剧的制作,而且是剧本改编。 程辞讶异,原来井千源参加这饭局是这样的身份。他微皱眉头,对导演的做法十分反感。他看过那本小说,故事写得极好,虽然井千源能力强,但有关戏曲文化的本子怎么能让户语家族的人参与。 坐在距离程辞三个人位置上的作者白女士脸色不好看,板着脸,冷若冰霜。程辞偏头看了看那位女士,心中升起无奈,想来作者也没有预料到导演这动作。 导演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白女士不耐,说了一句去洗手间就离席。 程辞回过头,坐在对面的井千源忽而冲他笑了笑,一脸无害。 程辞披着他温柔和煦的面容,回之一笑。 倏然,井千源讲起故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井千源那苍白如死的双颊随着语言的出没一动又一动,起起伏伏。原本线条柔和的脸却因柳叶般的眼睛而变得:“这几天我听见了一个笑话,也不知是真还是假。有个家族里有位奇女子,生得极美,只是命运不好,竟然与自己表哥苟合,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程辞向来温和的脸上出现龟裂,显露出严肃之态。 有人问:“井先生说的可是庭芳?” 井千源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井千源这话一出来,便是肯定答案了。饭桌上的人有一部分是知道庭芳的,也是知道那庭芳跟过饭桌上的肖安。 “那应该就是了。”接着那人又看向肖安,意味深长道,“说起这庭芳,肖总应该很是熟悉吧。” “庭芳,那不是之前跟着肖总的那位吗?” 肖安阴阳怪气道:“只是现在不同了,也不知怎么地勾上了关总,一下子麻雀变凤凰了。” 那晚关少卿带走了庭芳,让他无法给那些二代交差,不仅被羞辱一番,还导致他公司差点破产,庆幸他岳父的基底够厚,但还是元气大伤,想起来肖安就觉得这庭芳真是晦气。 程辞捏着筷子的手握紧,木筷发出不易察觉的呲呲的破裂声。脸上的温和早已褪下,保持着不露声色。 “以前说麻雀都是抬举他了,他就像是下水沟的老鼠,一点光都见不得。”有人嗤笑道。 “都说关总不近女色,没想到竟然好这一口。” “不过这庭芳也是的确漂亮,毕竟是庭晚吟的儿子。” “只可惜太脏了,那身体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了,那关总也不嫌弃。” “是吗?他母亲是庭晚吟。”此时那导演一脸诧异。 “导演,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人尽皆知呢?倒也是,各有各的圈子。”一位投资人道,言语间阶级分明。 井千源粉面脸蛋做出的表情略微夸张,惊讶道:“我还听说这庭芳先生和程老板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那庭晚吟就是程老板的母亲了。” 这番话引得屋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看向程辞,想看看程辞给个什么答案。 程辞正拿着调羹尝着银耳,不慌不乱。他轻轻放下勺子,又拿起方巾擦了擦唇,然后才看向众人。 对面的井千源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笑话。 程辞似笑非笑,面上淡定自若,心中思索着这井千源到底要做什么。 还没等程辞说话,便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如果程老板真的和庭芳是兄弟,那么程先生岂不是程烨先生的孩子。” “是那个很出名的青衣吗?那个程家继承人?” “是的。” 肖安插话讥讽道:“我印象里的程烨先生可是很清高的,程老板的父亲还在人世,要是知道程老板今天进了娱乐圈追名逐利会不会气得睡不着啊。” 程辞垂眸,他父亲那样坚守传统正道的人,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通过娱乐圈来宣传京剧的,他的父亲只会认为娱乐圈只会将人与戏曲染得更加污浊。 当然这是他们老一辈的观念,如果他的父亲能赶上这十年的潮流改变,可能思想上会有所不同吗?但事情没有如果,父亲在十年之前离世,谁也不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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