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小明星是真有手段,还是已经成了祁炎的棋子。 前者尚且不算太遭,可后者的话,这顿饭多半是场精装鸿门宴。 要不是菜楚楚点名道姓要余景过去,连珩还真不想让余景冒着个险。 可菜楚楚到底要和余景说什么? 威胁?炫耀?还是合作? 连珩带入每一个选项,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或许对方就是那个咬人的兔子、跳墙的狗。 到了约好的包厢,连珩率先推门。 里面只坐着菜楚楚,除却脸颊上的大片伤痕,她面色苍白得像个女鬼。 余景紧随其后,把门关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比想象的还要更平静一些。 或许是经历太多反倒看淡了这场闹剧,余景控制着呼吸,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预料中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开始。 菜楚楚一言不发,只是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连珩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他撑起身想去拿,却快不过余景先一步接过了那张照片。 黑白的扇环影像,上面是看不清的轮廓图案。 余景都不用仔细去看,就知道这是一张B超照片。 他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眼前同样一阵黑一阵白。 心底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猜想,却拧着眉仍不愿面对。 “你是不是看不懂?”菜楚楚指着其中一点阴影,声音沙哑,“这是一个月大的小孩。” “他死了,死在半个月前的车祸,死在祁炎手里。”
第43章 连珩愣在原地。 倒不是因为菜楚楚拿出来的这一张照片,而是照片中夭折的孩子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那岂不是—— “嗬啷!” 余景一时头重脚轻站不稳当,后撤时撞到了一把椅子,狼狈地跌坐其上。 连珩咬牙撑起身体,按着桌边挪过去,握住余景的手腕:“余景?” 可紧接着,菜楚楚抖了抖肩,笑出了声:“真可怜啊……” 余景还捏着那一张照片,死死地盯在上面,整个人面色苍白,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耳边全是牙齿相撞的“咯咯”声响,偶尔传进几句菜楚楚的冷嘲热讽,句句全都如钢针般扎在心上。 “祁炎就是个骗子,对我说憧憬家庭,对你说渴望爱情,实则就是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他今天能对我下手,明天就能让你消失,你以为他多爱你?其实我们都一样,被他骗的团团转罢了……” 余景木讷地抬头,看菜楚楚笑完了,眼底又生出几分寞落。她顿了顿,盯着余景手上的那张照片,自嘲般自问自答:“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你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珩皱了皱眉:“你说了这些,不怕祁炎对你动手吗?” 菜楚楚弯腰拿起自己搁在座位上的小包,抬手理了一下她微卷的长发:“我不陪他玩了,大不了就是死,谁怕谁啊?” 菜楚楚离开后,房间里静了很久。 她没带走那一张照片,余景就一直捏在手里。 脑子里乱糟糟都是过去的事,盯着那一团小黑点,仿佛能听见祁炎曾经对他说的话。 “我妈当初怀孕之后我挺高兴的,不管是男孩女孩,觉得终于有个跟我流着一样的血的人。” “只不过后来被我爸一脚踹没了,我当时没什么反应,但是现在还能记得我妈的哭声。” “在遇到你之前,我想结婚生个孩子,在世界上多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过现在有了你,就不想了。” 真的不想了吗? 还是有在想的吧…… 余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照片里那一小团阴影。 这是祁炎的孩子。 一个月大,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是啊,才一个月大。 眼泪滴落下来,打湿在手背上。 一滴,两滴,直到控制不住浸湿一小片袖口。 一个多月前,他从职工宿舍搬出来,租了间房子,忙着操心徐杨的事。 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祁炎找上他的房子,站在门外说“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可同样是一个多月前,祁炎和菜楚楚有了这个孩子。 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掰成两半吗? 上一秒还在苦苦纠缠乞求原谅,下一秒就可以毫无悔改继续背叛。 “你说祁炎知道吗?” 余景忍不住问。 “他舍不得的。” 祁炎不会舍得让这个孩子去死,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菜楚楚怀孕了。 怪不得从那一晚之后祁炎就没有任何消息,或许一直到现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都在怀缅这个世界上与他唯一有血亲的家人。 可如果祁炎知道呢?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宝宝。 或许压根就没余景什么事了吧? 余景哭着哭着,又特别想笑。 这一切仿佛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朵,大声嘲笑着他曾经的痛苦与挣扎。 只有他一人沉溺过去无法自拔,也只有他一人安慰自己想要挽救。 表面华丽的大氅早就暗生蛆虫,当他发现一处脏污时,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他认输了。 也认命了。 这世界有几分真几分假? 全然不在意了。 - 余景哭过一场后就收敛了情绪,毕竟身边还有一个瘸子需要照顾,不可能真就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在那儿。 他把照片收起来,再推着连珩一起回去。 到家时连阿姨做好了午饭过来,余景怕对方担心,还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不过也就那几口饭,吃完没一会儿就全部吐掉了。 心底源源不断往喉咙里送着恶心,就像当初刚知道祁炎出轨时那种生理上的反胃。 一旦有了个开头,止都止不住,吐到胃里空空,嘴巴尝到苦涩,余景都有点想笑,他不是第一次吐出胆汁来了。 其实他早该对祁炎死心,从发现了对方出轨开始。 可惜自己那时并不听劝,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自欺欺人,非得事情落到这种地步才肯看清现实,去承认自己的爱人早已死在了过去的回忆里。 既然渴望正常的家庭,又何必弄得这么狼狈? 余景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大大方方地离开岂不更加体面。 余景头痛得要命,双臂撑在洗脸池边闭上眼睛。 突然,卫生间的门从外面轻轻叩了两下,连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还好吗?” 余景拧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开门时下巴上还挂着水珠:“嗯。” 这或许是给他优柔寡断最大的报复。 - 下午,余景应连珩要求煮了点粥。 连珩不怎么饿,煮粥也是想让余景吃一点。 他不能长时间下床,余景就坐床边上看着他。 一开始连珩还说几句话,全被余景用“嗯”给一个个终结。 没办法只好紧急找来救兵,周老板拎着果篮来探望病人。 他之前在医院他就去过,但那时人多,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这会儿特地来活跃活跃气氛,也让余景有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 这次甚至还多带了一个人过来做饭。 连珩认识,那是对方半路捡来的小男朋友。 这就特别好。 趁着外面两人商量着做饭,卧室里的两人也开始讨论起来。 “真稀奇,”周老板坐在床边剥开一个香蕉,“这事儿除了自己捱过去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儿?” “你之前不也有过这种被人甩了的不堪往事,之后又找了个小弟弟过得不也挺好?这不是挺正能量的吗?你跟他聊聊呗?” 周老板嚼着香蕉的腮帮子一顿。 他看着连珩认真请求的样子,恨不得一耳刮子盖他脸上。 “连珩你丫真缺德啊,有这样扒人伤口给自己疗伤的吗?” “还伤口呢,我看你已经被治愈的差不多了,过来人,更好说服一些。” 周老板翻了个白眼:“那我之前相好的一堆,你让他也去找?” 连珩“啧”了一声:“认真点。” 周老板瘪了下嘴:“这事儿外力没得帮,得他自己想开了走出来才行。” 连珩急了:“那他要想不开走不出来呢?” “一辈子就这样呗。” “那不行。” “你还不行上了?”周老板笑了,“你算哪根葱?谁在意你的不行?” 连珩说:“时间和新欢总得选一个吧?我就不能加快一下他走出来的速度?” “那你也得是新欢吧?” “我怎么就不能是?” “新欢,得他同意。” “……” 几句话把连珩给干沉默了。 “他们那么多年在一起,又是白手起家到现在,凭什么就让人家这么快忘了啊?” 连珩:“……”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天天劝别人认清现实,你自己也认清一点,在他心里,你没那么重要。” “……” 连珩找人来是想让他开解余景的,结果两根香蕉的功夫,对方把自己给说郁闷了。 特别是他郁闷了一下午,晚上看着人家小两口互相夹菜亲亲爱爱,这郁闷程度简直线性上翻,最后自己闷着炸。 “滚,快滚……”连珩受不了了。 周老板把自己的小男朋友送出门,再回头告诉连珩:“慢慢来,别把人逼急了。” 连珩赶紧把门关上。 开着他的电动轮椅折返回去,余景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数字电视卡在主菜单界面,遥控器就在他手上,也不去按。 连珩过去,把电视关了。 “我吃一身汗,再给我擦擦吧。” - 余景不能闲,一闲就发呆,一发呆就乱想。 于是连珩一天到晚忙于给对方制造麻烦,不是这酸就是那疼,要不就想吃手擀面喝辣糊汤,反正什么麻烦他就要来什么。 余景也不抱怨,连珩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会做的搜教程一点一点去学。 慢慢的,连珩下床的次数多了,也跟着在旁边观摩,偶尔上一上手,一下午很快就被这么消磨过去。 又过去一星期,连珩左臂拆了石膏,人也能拄着单拐下地溜达。 他有事没事就要余景跟他一起出去遛弯,余景便推着他的电动轮椅,溜到连珩累了,再一路坐回来。 直到九月初,徐杨要开学了。 连珩去了趟医院复查,说是再过几天就可以拆腿上的石膏了。 连珩谈不上高兴。 和余景一起到家时不到十点,连阿姨买完菜几乎就是后脚进门,惊讶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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