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悟慎呵呵一笑,目光在空中不停朝陶知爻攻击的那个七尾白狐狸身影看去,语调重新变得悠闲,“反正今天之后你就是个死人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话很多的反派死的早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悟慎说的嘲弄,却不想陶知爻的回应也只是轻轻一笑。 “没关系,你话已经很多了。” 悟慎皱起了眉,就见话音刚落,施邢的半张脸就带着得逞的笑容,出现在了陶知爻身后。 他并不明白那笑容里有什么深意,但等悟慎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感觉后背一凉。 一个青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锋锐的指甲带着破空声而来,悟慎忙不迭地一个前滚翻躲过,但后背却依旧被抓出了三道血痕。 被利爪撕碎的布条垂落在身侧,悟慎忍着剧痛,又惊又怒地看着那消失在施邢身旁,又出现在自己身后青灰色的僵尸,根本没有察觉那东西是怎么靠近自己的。 趁此机会,陶知爻驱动水弓接连射出数道没有尖刃的水箭,将失去意识的胡葵连连逼退,两人迅速从被围攻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 青灰色的僵尸一击过后就回到了施邢身旁,虽然明显耗了些元气,但看着血痕加身,目录凶光的悟慎,成功报复对方的快感还是让施邢忍不住笑出了声。 愈笑,悟慎就愈怒,但身上的伤让他又有些后怕。 要是刚刚那一下他反应慢了哪怕,此时恐怕就已经是肠穿肚烂的结局了,而且就算是免于一死,现在的他也伤了点元气。 至少让他立刻和陶知爻他们硬碰硬,那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陶知爻看着悟慎眼中闪过的几分算计,也不和他废话了,捏着玉雕笔轻轻一挥,“束手就擒吧,我不会要你的命,慧济方丈自然会处置你。” 随着他的话,六张水弓自背后浮现,锐利的水箭凝聚,箭锋对着悟慎。 “做梦!”悟慎咬着牙提气,强行压下喉间溢出的血腥味,轰出一掌。 陶知爻见此也不跟他客气,心念一动,水箭齐发。 水箭与血掌印相撞,在水箭碎裂了两根后,那血掌印也化作了一团血雾散去。 剩余的四箭速度不减,朝悟慎射了过去,只不过箭刃将至的时候,一个毛绒绒的白影突然挡在了悟慎面前。 陶知爻赶紧抬手,将那四箭拦下,但自己也因此而差点岔了气,捂着胸口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看向悟慎的时候,陶知爻眼中不乏怒意,看来这家伙现在果然是一点禅心都没有了,居然控制着胡葵给自己当肉盾,来强迫陶知爻半途收手,差点被反噬。 而悟慎只是冷笑一声,趁着陶知爻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飞身回到了朱雀庙的殿内,抬手朝那鲛人灯伸去,而且唇瓣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不好!”陶知爻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一指殿内对施邢道,“快阻止他!” 施邢反应也不慢,几乎陶知爻抬手的瞬间就带着身旁的尸傀冲了过去。 但事发突然,悟慎又离鲛人灯太近,他们终究还是没赶上。 “以吾身及仙家之精元,召天地之雷火,焚敌之肉身,灼其心魂,化作牢笼,永世无出……” 悟慎的嗓音突然变了,沙哑中带着如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像是从地狱深处发出来的诅咒与低语,而随着他的念咒声,四周的温度渐渐变了。 地面上的青苔逐渐发白,并渐渐蜷缩起来,四周干燥的灌木逐渐变得明亮,直至变为点点火星,最终旺盛燃烧起来。 悟慎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地速度皱缩起来,发丝也迅速染上灰白,陶知爻立刻明白了他方才那咒语是在燃烧自身的生命力。 除此之外,原本飘荡在半空中的胡葵也出现了变化,七尾狐明亮莹润的毛发瞬间变得干枯,转眼之间生命里都被抽干了七·八成。 “你疯了!”施邢常年与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打交道,最清楚这种燃烧生命的禁咒有多不为天道所容,又代表了多大的代价,几乎已经是禁咒里代价第二大的那一类了。 悟慎狞笑,手上向上轻轻一托。 陶知爻只觉得头顶一片灼烧感,抬起头,便看空中无端浮现出一朵蓝紫色中夹杂着森白的怪火。 那火焰和胡葵的胡门真火极像,却多了一份阴邪与森冷,看来悟慎抽取胡葵生命力的效果,就是这怪火了。 而下一刻,悟慎手掌一翻,向下一压。 只见原本孤月横天,霎时间就布满了云层,雷鸣涌动,一道同样是蓝紫混合着森白的巨大雷光,便横空劈了下来。 雷与火在空中交织,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锐利刺耳的爆鸣声,若是被那雷火直接劈中,恐怕霎时就要灰飞烟灭了。 陶知爻抬手接连在头顶空中画出数道水盾,可几乎无法阻止那雷火一分一毫,他和施邢几乎是同时向两侧翻身一滚,这才堪堪躲开。 几番交锋下来,陶知爻和施邢身上皆是一身的污泥和青苔,看上去实在是非常狼狈,悟慎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却牵动了背后被尸傀抓挠出来的三道沟壑一般的伤口,喉间溢出一股鲜血,他强行压了下去,但眼中怨毒之色更浓。 悟慎手掌起伏间,无数道如同方才那般的雷光穿过空中的火团,带着熊熊的烈火落下,陶知爻边躲边忍不住他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的火炬树桩。 余光落在施邢身后形影不离的尸傀身上。 陶知爻心说好么,确实是大战僵尸。 但心态轻松是一回事,现在的情况又是一回事,他们好不容易倾斜回来的天平,决不能任凭悟慎将主动权重新夺回去。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一团雷火朝陶知爻所站之处横飞而来,他正沉心思索着破局之法,不慎迟疑了一下才侧身躲开。 但陶知爻本以为自己会被那雷火砸中,却不想那东西只是擦身而过。 转头望向那雷火所去之处,陶知爻面色一变。 “小心!” 但还是迟了。 时间好似慢了下来,陶知爻的双眼瞬间放大,如同蛛网般的血丝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而迅速爬满了他的眼瞳。 火球重重地砸在萧闻斋的胸膛,化作碎裂分散的大量火团,直接炸了开来。 火星散布漫天,如同无数赴火自燃的蝴蝶一般,绚烂,又绝望。 梅旦梓惊叫起来,可那他高亢的声音陶知爻却根本听不到。 他只能听见脑海里那巨大的嗡鸣声,就好似有一根无形的弹簧猛地断掉了。 陶知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萧闻斋面前的,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萧闻斋,连眼睛都不眨。 一旁的梅旦梓也坐在地上,人都傻了。 施邢迅速跑了过来,晃了晃跟木头似的陶知爻。 他伸手探了一下萧闻斋的鼻息,说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句话。 “还活着。” 陶知爻一愣,什么? 他几乎是立时扑了过去,伸手学着施邢方才的动作去感受萧闻斋的呼吸,伸出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抖得不成了样子。 温热的呼吸打在指节上,虽然很轻,但的确还是存在的。 陶知爻猛地吸了一口气,才意识到从方才开始,他就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陶知爻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施邢喊了一句小心。 回过头就见又是一团雷火扑来,陶知爻带着萧闻斋退开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梅旦梓无人照料。 火团与雷光乍现,梅旦梓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理智迅速回归了大脑,陶知爻给施邢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点点头,意思是也还活着。 陶知爻看了一眼施邢,又观察了一下身边的萧闻斋,在看到萧闻斋的眼睛的时候,他便大致猜到了什么。 萧闻斋的眼睛是温柔的,情绪内敛的,经常有人说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看不透的内心,但不论如何,陶知爻都觉得萧闻斋的眼睛好看又有神。 但现在萧闻斋的眼神是发直的。 他陷入了幻境。 虽然,幻境的危险可能并不比直接被一团真实的火球砸中来的少,毕竟要是人死在幻境里了,现实中也一样会丢了性命。 可只要没有直接死亡,就还有一线生机,何况…… 陶知爻将手伸进萧闻斋身后的背包里,摸到了那盏油灯。 可当他想要把灯拿出来,替萧闻斋驱逐幻境的时候,动作做到一半却顿住了。 陶知爻抬起头。 四周的景物似乎还是那样,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了。 雷光在厚厚的云层中翻滚,像是怒极的蛟龙,随着悟慎的动作自九天之上落下,砸在四周的土地上,炸得尘土飞扬。 只是在那灰烟弥漫的空中,陶知爻看到了一丝不同。 空气之中有裂纹。 是的,空气之中,出现了一丝裂纹。 陶知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朱雀庙殿内,就见站立在鲛人灯旁的悟慎脸上,出现了一丝狡黠而狰狞的笑意。 而下一刻,他消失了。 悟慎整个人都消失了。 就好像有一块无形的橡皮,将他从这片空间悄然抹除了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什,什么情况?”悟慎震惊地看着陶知爻,下意识地询问道、 “我们中计了。”陶知爻咬牙道。 若不是他刚刚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那混在在飞扬尘土与那万千雷电的夜幕之中的那一丝“裂纹”,陶知爻估计现在就和施邢一样,变得如没头苍蝇一般了。 火球和雷电,以及劈中之后将人“带入幻境”的后遗症,从来都不是悟慎的真正目的。 甚至那火球和雷电,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悟慎搞出来的这些轰轰烈烈的阵仗,其实只为掩藏一个目的。 他在制造一个幻境空间,把他们几个人全部都困进去。 那空气中所谓的“裂纹”,其实就是幻境与现实相互冲突碰撞,还没有融为一体所带的迹象,而悟慎之所以又是火球又是雷电,搞得人头昏脑涨,雷光和火焰刺的人眼发酸,就是为了降低他们对那些“裂纹”的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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