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逐弦垂头,看向那双和别人喝过酒后变得朦胧的眼,被冰凉夜风浸染过的唇毫不犹豫贴了过去,夺取对方的呼吸,很快搅得火热,相贴的身躯也逐渐迸发出火星。 裹挟着荷尔蒙的气息铺天盖地网罗下来,江杳被迫仰头,感受着口腔里的肆虐,他双眼微阖,露出眼缝的那点视线被段逐弦的脸悉数占据。 倘若婚礼那晚,他和段逐弦没有因为其他事情吵架,段逐弦不知会作何反应,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惩罚性质地亲他,毕竟那时候段逐弦还没跟他告白,甚至连曾经的误会都没澄清,段逐弦没立场这么做。 因为呼吸不畅,大脑缺氧,江杳陷入漫无目的地空想。 唇舌拉丝分开的喘息间,段逐弦用手捏住他的后颈,炙热的目光落在他脸侧颈畔,烫得他忍不住哆嗦。 “和我接吻,专心一点。” 段逐弦嗓音沉冷,“我”字异常着重。 江杳我行我素惯了,最受不住挑衅,更不会听人指挥。 刚才他任由段逐弦欺负了半天,这人居然不领情,还凶他。 他气不过,眼神一凛,直接抓住段逐弦的头发,发狠般回亲了过去,顶撞,啃咬,把两人之间迸发的火星子直接化作燎原大火。第一回是在地毯上,段逐弦故技重施,用领带把他双腕绑起来,一只手紧贴发根,指间的寸劲抓住那撮红色头发。第二回是在沙发里,松软的坐垫咯吱咯吱作响,靠枕七歪八倒散落一地。 结束后,江杳光溜溜地被段逐弦抱去浴室洗了个澡,又光溜溜地被段逐弦塞进被窝关起来,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称得上一个人名引发的惨案。 被段逐弦拥着,江杳动了动被段逐弦亲到红肿的唇,哑着嗓子问:“醋喝完了吗?” 段逐弦“嗯”了一声,模棱两可。 江杳眉梢微挑:“那你不好奇我和他今晚聊了些什么?” 他原本打算一进门就和段逐弦说明的,谁知段逐弦压根没给他机会,先咣咣喝醋三升。 段逐弦顿了顿,道:“你说。” 不咸不淡两个字,反倒像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给我告白了。”江杳说完,莫名有点紧张。 但段逐弦听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搂在他腰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就好像那瓶醋真的喝完了一样。 半晌,段逐弦问:“你怎么回复他的?” 江杳道:“还能怎么回?当然是拒绝他并且和他划清界限啊,我跟他又不熟。” 段逐弦抬手掐了掐他的脸颊肉:“只是因为不熟么?” 骗人精,这醋压根就没喝完,还剩一口呢。 “因为我是已婚男人行了吧。”江杳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不熟是事实,我们来往本来就不多,当年在学校,要不是你带他来跟我打球,我跟他恐怕连这点来往都不会有。” “所以是我引狼入室了?” 段逐弦捏在江杳脸上的手停了片刻,被江杳成功捉走,塞进枕头下面,用脸压住。 “入室算不上,没我的允许,谁敢私闯我的地盘?”江杳眼珠子一转,“但引狼这事儿吧,还真不好说和你没关系。” 段逐弦难得被他反将一军怼到沉默。 成功把锅推到了段逐弦身上,江杳内心暗爽,随即闭眼睡觉。 * 第二天周日,江杳睡到九点多才起床,披着睡袍懒洋洋下楼觅食,看到厨房里正在切菜的背影,那窄而有力的腰,和围裙的绑带意外合衬。 江杳没做声,迎着窗外暖融融的阳光,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 他在少男时期曾经梦想过,未来能和一位温柔贤惠的帅哥组建家庭,最好这个帅哥肯为他洗手作羹汤。 只可惜眼前这人虽然在作羹汤,但和温柔贤惠半点也不沾边。 江杳揉了揉酸痛的腰,心里那点儿动容消失殆尽。 他问:“家里的厨师呢?” 段逐弦道:“有事请假了。” 说完拎着砂锅转身,把锅里的面倒进碗里。 香气四溢的鸡丝面,顶上卧着两个漂亮的太阳花荷包蛋。 江杳吃到最后,连汤都喝完了,擦擦嘴,点评:“你厨艺还挺好的。” 段逐弦道:“留学练出来的。” 江杳狐疑道:“既然你会做饭,我哥来那次,你为什么骗我说你也不通厨艺?” 段逐弦道:“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 江杳:“……” 这人还怪好心的。 段逐弦把脏碗拿进洗碗机的时候,江杳跟过去好奇问:“你在国外没人照顾衣食起居?” 段逐弦道:“我在国外是自力更生。” 江杳撑着洗碗机台面,面露惊讶:“你爸呢,不管你吗?” 段逐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淡淡道:“不管,学费也是我自己解决的。” 江杳彻底震惊了。 他知道段逐弦在家里可能没段飞逸受宠,但没想到他爹居然这么绝,不过想想也合理,一个在前妻孕期出轨的男人,能有什么道德和责任心可言? 当年他得知段逐弦留学消息的时候,段逐弦已经离开了菱北,连个背影没留给他。 他后来听Q大的朋友提起才知道,段逐弦是突然决定出国的,准备得略仓促,但毫不拖泥带水,时间正好卡在沈棠出国做交换生的一个月后。 这么艰苦的条件,还毅然决然跑去追人,去了又畏畏缩缩不敢挑明,人没追到不说,还把自己搞这么凄惨,也不知道段逐弦图什么,明明挺精明理性的一个人。 * 傍晚,段逐弦外出参加一个重要晚宴,说是华延某个大合作商的老董事长过生日,之前问过江杳去不去。 江杳最不爱跟这帮虚情假意的老家伙们应酬,拒绝了,打算和几个好久没见的朋友出去聚聚。 结果还没出门,就接到许玥薇电话,说沈棠出事了,人在派出所。 许玥薇情绪慌张,电话里根本讲不清,江杳要她稍安勿躁,很快便驱车赶到派出所。 许玥薇坐在公共椅上,情绪看上去平复了不少,忍着焦虑向江杳说出来龙去脉。 沈棠在高校任职,前段时间在校门口抓过一个猥亵女学生的流氓,今天他和许玥薇去小吃街吃饭,被那人带着几个混混堵了。 好在刚好碰到附近民警巡逻,其中一个混混挺狠的,在警察来之前用酒瓶给自己脑袋开了瓢,栽赃到沈棠身上,那里正好是监控死角,沈棠百口莫辩,只能等调查。 江杳问:“警察怎么说?” “因为事情没弄清楚,暂时定性为互殴,人还得扣在这,明天都不一定能走,沈棠明天下午有个重要讲座,万一被人知道他是因为被拘留缺席,那他的名声就毁掉了。”许玥薇说着,把脸埋进掌心。 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都不求真相,听到点小道消息,就立马往劲爆的方向传播,生怕真相来得太快,而做教书育人的行业,最怕有道德瑕疵。 许玥薇为人沉稳,不爱说话,和沈棠很像,自带温润气场,有时候江杳看这夫妻俩相处,就像在看一张岁月静好的画,特别解压。 可眼下,一个挂了彩,灰头土脸关在铁栏杆里面,一个无助地坐在外面,掩面流泪。 江杳心头火起,敛着眉眼道:“有没有目击证人?” 许玥薇道:“当时太乱了,我没注意,但附近烧烤店的老板应该拍了视频,我当时就找他要了,他矢口否认。” 问清楚地址,江杳道:“我去去就回。” 路上,他先给开安保公司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带点人去小吃街附近。 江杳开着名车,气质又张扬显眼,一进小吃街就被躲在暗处的几个小混混盯住。 见他径直往烧烤店走,几人便想跟过去,谁知还没迈出一步,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挡住。 江杳走进烧烤店,直接找到老板,敲敲柜台道:“你好,谈谈。” “谈什么?我忙得很。”大概是刚目睹一场事故,老板一开口就有些心虚,正欲离开柜台,被江杳堵住出口。 江杳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视频” 老板眼神飘忽,语气更差:“什么视频,我没拍过!” “围殴视频。”江杳说着,扫了下柜台上的收款码,在上面输入一个数,举到老板面前,“为了不影响你做生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把视频给我,这些钱就是你的。” 老板看清屏幕,明显眼神亮了一下,急促地咽了几下口水,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愿意给,是有人盯着,我给不了。” 他说着,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却目睹几个小混混被几个凶神恶煞的肌肉男赶跑的场面。 江杳笑眯眯地问:“你说谁盯着你?” 老板连忙收回视线,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染撮红毛的男人,似乎更不好惹,但他看起来要比其他街溜子文明,而且还给钱。 拿到视频后,江杳对来帮忙的朋友道:“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朋友笑着摆摆手:“行了你,和我装什么客气?” 江杳也笑:“我这会儿有急事,就先走了,你等下帮我把兄弟们都拉到一个群里,我给他们发红包。” 回到派出所,江杳把视频提交给警察核实。 许玥薇没想到江杳这么快就把视频搞到手,追问他情况。 江杳省略了出钱以及喊人威慑小混混和老板的细节,笼统道:“威逼加上利诱,这老板还算识大体。” 危机解除,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许玥薇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江杳开玩笑道:“你们夫妻俩就是道德标准太高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叫我来就行了。” 毕竟两口子一个出身,一个公职家庭独生女,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最难做到的。 许玥薇不禁感慨:“沈棠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江杳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他这人讲义气惯了。 几个当事人重新做笔录的时候,江杳接到段逐弦的电话,便走到安静的地方接通,对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段逐弦道:“把聚会地址发给我,我等下去接你。” 江杳道:“聚会没去,我在派出所。” “派出所?怎么回事?”段逐弦的声音明显沉肃了许多。 “兴州路片区的,沈棠和人闹了点冲突,我在帮忙处理情况。” 段逐弦问:“动手了吗?” 江杳下意识觉得段逐弦问的是沈棠,便看了眼正在接受盘问的沈棠,确认他脸上有淤青,道:“动了。” 对面呼吸明显一滞,道:“我马上过来。” “不用,是个小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好好参加晚宴。” 江杳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心是微微皱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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