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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的手臂不小心撞上了前来的男三号，许朝云无声说了句“抱歉”，灯光的余晖随着灯体的调转再不眷恋这一隅，他随身后的黑椅长陷黑暗。 忽而他起身，欲要离开，嘴巴张合，却没声音。 他在说：“没关系，本来人间不也就这么回事。” 青石地忽而承了一滴泪。 远处古寺钟声响。悠扬，悠扬。 清瘦的影落夕阳。飘扬，飘扬。 雪，纷纷融融地烧，熙攘。 ----
第20章 有酒绿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管家趋步走到一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正好三声，不多不少。 管家在屋外微微弯着腰，也不管屋里人看不看得到，只恭声道：“大帅，那边有人来了。” 过了半晌，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知道了，备车吧。” 管家应声退下。 又过了半晌，一名身穿墨绿色军装的男子推门而出，大步走向大门。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满是怒火与阴鸷。 若非戴家的那批军火让他失利又失地，他又怎会与那些秃鹫鬣狗谈生意。 又想到那批逃出国的戴家怂包和那个在围剿中逃走的三公子，穆参商对后者更是不愉。 不过一个和废物没两样的花花公子，居然还被人趁机救走了，简直是在打他的脸。若是被他找到，他一定会让这个草包，生不如死。 轿车的门被人大力甩上。 车里的司机头上冒出密密的冷汗，却一点都不敢伸手去擦，也不敢往后去看。 “去百乐门。”穆参商冷声道。 司机连忙点头应下，兢兢业业地开起了车。 一下戏，置景人员忙改换起场景，道具被一件件地迁徙，卡进它们正恰宜的居所。 一阵喧闹间，许朝云听闻组里来了新人。 这人许朝云刚见过不久，还有点印象。 只见那人一袭墨绿旗袍，三两牡丹并不拥簇着挤在一块儿，反倒怡然自得地分布在各自想要的居所，翠珠所制的一字扣在墨绿色的流苏披肩里蜿蜒盘下，显得格外娴静淑雅。哪怕在那片灯红酒绿的场景里，也显得分外夺目。 “啪——”，一声轻响。 蕾丝缀着黑檀木开了扇，优雅中带着股道不明的写意风流。 回眸一撇，那猫儿似的眼，冷中带着媚，疏离得高傲。 不过一瞬。 来人走近，浑身的气场也逐渐柔了下来。 “沈老师。”许朝云朝着沈桐云打了个招呼。 沈桐云笑着向许朝云点头应道：“又见面了，许老师。” 沈桐云一路走过，一路打着招呼，她戏份不算多，演技也好，中途进组也是得了郑木宜的许可。 剧组一时的喧嚣当然没躲过郑木宜的耳朵，当他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沈桐云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跟个小姑娘似的。郑木宜面上不禁露出一个笑，又很快收敛：“桐云你来啦，等会就到你了，先在旁边坐坐吧。” 沈桐云欣然应下。 沈桐云和郑木宜称得上一句有缘，她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郑木宜所导，不仅让她拿下最佳女配的奖项，也让她成功踏入电影圈。后来沈桐云退圈后再度复出的那部古装，也是郑木宜拉的关系，他们二人之间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小助理搬来一把椅子，沈桐云坐下，看着那片被摄像机围绕的另一种人生，眼底有一丝怀恋。 今天剧组运转的效率很高，许是郑木宜心情不错，剧组的人员都觉得整个片场的氛围比往日轻松了不少。 “好，各部门准备——”场景搭好，演员也就位，郑木宜手中拿着一个蓝白色的喇叭，眼睛紧盯着监视屏，“三，二，一，Action！” 今夜的百乐门依旧如往日一般人来人往，名流汇集。 经过乔装打扮的戴珣一身西装风流不减，与舞女谈笑间，轻描淡写地打探出了他想要的消息。 离开舞池，戴珣走到一个角落里。在那里，同样是一身深棕色西装的男人低垂着头收敛着自身的气息，默默地等待同伴的消息。 戴珣靠近，隐在角落里的魏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对上戴珣的目光。 戴珣扯了扯嘴角，低声附在魏锋耳边说了几句。看了看左右，两人又很快分开，各自前往早已部置好的地方，等待大鱼落网。 戴珣和魏锋这次的任务目标，直指穆参商与一位Y国军火商的秘密会谈，组织需要拿到他们签署的文件信息，或是文件原件，以此威胁穆参商。 而且，戴珣低头冷笑一声，他与穆参商的旧仇，还没算呢。 魏锋走在早已规划好的路线上，一时之间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头。 但是计划已经开始，谁也没有喊出暂停的权利。 秘密会谈的房间外—— 穆参商和Y国军火商的手下将门口层层包围守卫，往来的人流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这个不适合被打扰的地方。 这时是没有戴珣和魏锋插手的时机的，所以，在二人发现会谈无法被监听时，便准备将动手的时机放在穆参商将文件带出房间离开百乐门这段时间内。 最后的洽谈不长也不短，大概半个小时，Y国的那名军火商带人走出房间，穆参商也在他们之后离开。 百乐门中人来人往，见到这两队人马都不约而同地避让，留出一大片空白。 各色目光间，不知从何处响起第一声枪响，目标直指Y国军火商。 没击中。 “Shit!”只听一声咒骂，Y国军火商一行人立马进行反击，对周遭一阵扫射。 子弹入肉，“噗嗤”一声响，宛如热油炸锅，客人舞女惊叫咒骂，逃窜慌张。 戴珣与魏锋对视一眼，确定过这绝非组织所为，立马混进人群，准备撤离这片战场。 人潮前方传来沉闷的砸门声，有人惊呼。 “大门被堵上了！” “该死的洋人！” “呜呜我不想死啊……” 哀乐震耳。 魏锋咬咬牙，朝戴珣喊道：“按原计划进行！”说完，他掉头朝穆参商的方向跑去。 闭了闭眼，戴珣转身逆着人流跟上前方那道身影。 周遭嘈杂，满室恐慌，不断有人向生处跑，有人在身后倒。戴珣紧握着那支贴着胸膛的枪，然后逆着人潮奔跑。 人群熙攘，脚踩脚，腰撵腰，汗贴汗，如沉闷的蒸笼，戴珣成为其间一块卖相顶上乘的粉蒸肉。 或许马上就会被吃掉。戴珣想着，忽而笑了。 笑得很纯，又很艳，像只霉绿斑斓的铜香炉，锈迹去后，颜色驳杂，却实在地得了新生。 ----
第21章 满灯红
挤出了人潮，戴珣朝魏锋早寻好的隐秘点摸去，魏锋已在那儿埋伏了。 魏锋见他来，只冲他点了下头，便继续藏在敌人的视线死角中，观察战局，以寻下手的时机。 被二人寻来藏身的楼梯是个身姿妖娆的媚客，旋转的阶梯每丝每缕都散发着精巧的玉棕色，条条的纹理在玉棕色的酒酿下袅娜，不一会儿就能迷醉那道道风流的目光。 而今这风情万种的姿态却惹不来半分注目，倒恰好让其间两只密谋的鼠藏了身。 本该是个多么令人紧张的时刻，戴珣却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举着枪，目光烈烈地看向他的引路人。他有预感：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搭档，只听命于一人的搭档。 耳边的枪声、呐喊声、哀嚎声都渐渐褪去了。战火似最温柔的烟卷，尽情地将硝烟漫进这片世界的每一寸。 刻上骨，而后铭心。 火拼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只要有局内人调转枪头，或是有局外人掺和一脚，胜利的天平立马会向一方偏倒。 “砰——” 是谁开了一枪？ 没击中穆参商，被他身旁最得力的手下挡了下来。 “木青！”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雄狮，穆参商慌忙朝程木青的方向靠去，手中的枪失了准乱了序，打中几个不相干的路人。 程木青失血失得厉害，穆参商用手中的枪招呼了对面的Y国佬几下，吩咐手下开始撤退。 天平开始了它的倾斜。 直到最后一次反击，灯影幢幢的舞厅死角，穆参商开枪击中了那个该死的军火商。 人影追逃，血迹飘满了花窗，暗中藏匿的人手似煌惑的星火掠走一丝又一缕的明暗。 穆参商大获全胜。 如果没有戴珣克制不住的那一枪。 引路人背叛了他。 在一枪命中程木青再命他撤退的那一瞬，戴珣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助内鬼成功的骗局。 可是，为什么不信他？ 你看，穆参商也没有多么了不起，他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声息。 戴珣不懂，仇恨在淹没他的思潮。 啊，他应该懂，他大仇得报了。 戴珣笑了，是胜利者的微笑。 引路人拉着他奔逃，子弹在耳边呼啸，和风舞蹈。 “噗嗤——” 奇怪，什么东西入肉了？又是什么从他眼前爆开一朵血花？ 哦，是拉着他手逃跑的人啊。 他痛吗？还有力气逃吗？会不会死？会……对我失望吗？ 那就失望吧。 他戴珣，永远是纸醉金迷腐烂成泥的戴三少，之前啊，他骗他的。 没想到他竟信了。 转角口他们遇到一个女人，魏锋松开他的手，随手将他推给那个女人，嘴里吐出三个字，然后往远处逃命去了。 戴珣以为他会死，他是被人丢下当挡箭牌了，毕竟是他让任务失败了，不管这个任务是什么，总之，它失败了。 可戴珣被藏了起来，沉沉黑暗中，他好像听到了枪声，追逐声，最后是一下很沉闷的倒地声。 有点耳熟。 探寻着摸索过地板下每一寸被隔开的空间，感受它的震颤，随后震颤的频率一寸寸调低，恢复静谧，唯有戴珣一人的呼吸。 他安全了。 笑了声，戴珣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很久，当他被人拉出来的时候，四肢已经全麻了。 戴珣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华玉生，他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支烟，默默地烧着，他吸了一口，一双眼垂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念悼。 他好像老了些。 昨天见到的那个女人站在他身旁，还没说几句，就被华玉生抬手打断。 烟灰灼过他手背，落了地。 “以后，他就你带了。” “他”？ 我么？ 戴珣听到华玉生对那个女人这么说，心里有些啼笑皆非。 怎么，让他害死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害死第二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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