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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特兰伯爵在罗伯特·菲茨罗伊主动跟他寒暄时会颇为客气地回应，但罗伯特一走他就皱着眉头批评说国王不应该默许他这么嚣张，这对阿德里安娜（这是王后的名字，他们远没亲近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太不尊重了。 威廉尚未和他们两位中的任何一位有直接的接触，如果他的姨父安排他去的话他会的，但显然拉特兰伯爵并没有把宝压在他们身上。威廉在王宫中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拉特兰伯爵安排他去见什么人他就去见，在见面的时候从不故作清高，而是有技巧地去迎合那些老爷，但若是伯爵不传唤他，他就终日和约翰、理查德他们呆在一起。威廉虽不在贵族圈子中长大，但他的礼仪从不出错，再加上他是一个英俊高大且见识过人的alpha，许多贵族子弟都愿意放下门第成见与他结交。不过他的交际圈还是限于费查伦家和他母亲的家族莫布雷家，在认识朱诺之后，才多了些来自王族普兰塔吉奈家族的朋友。 除了那天化装舞会的早退，威廉在活动中从不扫兴。即使他心底不喜欢没完没了的纸牌游戏，也不耐烦听小女孩们的烦恼和拌嘴，他也会挂着得体的笑容奉陪到底。在宫中的这些天里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他躺在床上时脑中总会有三个小人在打架，一个鄙夷他的曲意逢迎，一个为他辩解说他并非是这样的人，还有一个毫不客气地指出，他既然在做曲意逢迎的事，那无论他内心怎么想，他都已经是一个曲意逢迎的人，他不得不尽快入睡来中止他们的争吵。 朱诺或许是最早留意到威廉心中的纠结的人，他有一次看似无意地对威廉抱怨道：“看看我哥哥，又在和财政署的大人们攀交情，他总是在陪那些老头子们谈笑，简直享受不到一点年轻人的乐趣。我可不是在说他是个圆滑的人，我绝不会这样想我的哥哥——他管理着宫室的开支，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希望他能多陪陪我。” 威廉明白朱诺的好意，人生在世，只要不是过于得幼稚而任性，总会有需要低头的时候，就连朱利安这样出身的人也不例外。但是朱利安讨好那些财政署的官员，就好像贵族小姐讨好她的猫一样，她顺着它的皮毛抚摸，那畜生就变得更乖巧一些，没有人会因此看低了朱利安，最多也只敢在喝多了之后编排他靠着美色把官员们耍得团团转。朱利安即使曲意逢迎，也是居高临下的，而威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在离开王宫的那个早上，看到了莱斯特伯爵家的车队，三辆马车被十几个士兵围在中间，慢悠悠地向北边开去。双胞胎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呆在王都，现在要回封地去住上一段时间。威廉远远地看了一眼，便打着马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他走了一会儿，一个士兵骑着马从后面追上他，那士兵并未下马，而是直接在马上跟他说：“朱利安少爷请您去一趟。” 威廉想问问朱利安有什么事，但那个士兵传完话之后立马掉转马头，朝着莱斯特伯爵家的车队奔去，仿佛他的主人默认了威廉会跟上来。威廉来到车队中间的马车旁边，车窗的布帘唰得一下被拉开，从里面传来了朱利安的声音：“汉弗莱，下马，我在车厢里看不见你的脸。” 他有些不快地下了马，看见朱利安又穿着那种复古的布里奥长袍，头发也没有梳起，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不想在长途旅行中浪费太多体力：“过段时间你愿意来府上做客吗？到时候约翰会带你去。” 威廉有一丝迟疑，朱利安又说：“这是我们的私人邀请，拉特兰不会介意的。” 这时朱诺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昨晚同威廉告别的时候就说要请他去家里做客，威廉只当他是在客套，没想到他一大早就同哥哥说了。两张相映成辉的美人面孔以不同的神情看向他，他只有低头表示荣幸这一个选择。 ---- 设定上鼠尾草是一种佩戴可遮盖信息素，服用可避孕的草药。
第5章 王宫的圣诞宴结束之后，威廉回到了他在剑桥的住处，他正在凯斯学院进行着最后的进修，结业后便能正式在英格兰行医。他的弟弟帕特里克是神学院的学生，兄弟两人住在一起，可以省出一些房租的费用。 帕特里克为他端上一杯热茶，说：“你这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玛莎姨妈家多住几天。” “拉特兰伯爵是这么安排的，不过我跟他说我要回家。”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随时都能出发。” 威廉被弟弟雀跃的神情逗笑了，他喝了口茶说：“你先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再回去。” 帕特里克说：“你可不要拖得太晚，春天一到，父亲和乔治又该去北边打仗了。”威廉的父亲和兄长都是骑士，这些年来英格兰和苏格兰交战不断，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边境忠实地履行着他们的义务。 帕特里克同威廉商量完回家的事情后，便开始问他圣诞节期间在王宫中的见闻。威廉其实不愿意多提，但耐不住弟弟不停地问，只能挑一些他觉得弟弟会感兴趣的说。 “所以你大部分时间都在下棋，这也太无聊了吧。”帕特里克失望地说。 威廉心想被你说对了，确实挺无聊，但是他为了让弟弟满意，还是反驳说：“是和普、普兰塔吉奈家族的人在下棋，间或能听到一些王室的传闻。” “比如说？” “比如说罗伯特·菲茨罗伊的母亲是梅贝儿·费查伦。” “这算什么新鲜事！”帕特里克大叫，“我还知道莱斯特伯爵夫人难产死的时候肚子里怀得并不是伯爵的种呢。” 威廉猛地听到双胞胎家里的八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种事你是听谁说的？” “随便找个王都人都能告诉你一堆。”帕特里克满不在乎地说，“说到莱斯特伯爵，你见到那对双胞胎了吗？” “见到了。”威廉答。 帕特里克问：“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我是说，男性omega是什么样的？” 威廉有些无奈：“我之前不是跟你描述过吗？在生育之前跟beta男性没、没什么两样，一般来说外貌会更加精致一些，骨、骨架会更纤细一些，但这两位倒是例外，他们非常高挑，跟你差不多高。” “那他们长得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 帕特里克有些出神，omega的数量十分稀少，而且很少抛头露面，许多平民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男性omega就更是想象中的物种了。从这个角度上说威廉相当的有眼福，他在欧洲见过几个，一回国又立即见到了两个。 帕特里克说：“要是你能娶一个回来就好了。” 威廉说：“帕特，你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alpha又有多少个omega吗？有一大半的alpha这辈子都只能跟beta结婚。” 帕特里克说：“可是有拉特兰伯爵为你择定婚事，你总能娶到omega吧，哪怕是个寡妇。” 这句话其实相当得没心没肺，但是威廉并没有和他的弟弟计较，反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是的，我甚至能娶到omega公主，希、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过于激动。” 然而帕特里克听到后就立刻激动了起来，他语无伦次地说：“天呐，伊丽莎白公主，她比你小八岁，年纪正合适！国王和王后陛下会同意吗？如果伊丽莎白公主继位，我的老天，那我们家……” “那么费查伦家肯定会权倾朝野。”威廉打断道。 帕特里克脑子转得快，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所以说姨父是支持公主继位吗？他派人来家里跟父亲商谈的时候，我以为他又想让你娶一个费查伦家的omega，好为他们家添几个alpha血脉，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威廉说：“他们家已经没有omega可以让我娶了。不过说、说实话，如果他想通过拥立一个女王来扩大家族的势力，那么让我去娶伊丽莎白公主是最愚、愚蠢的行为，他应该为她找一位外国的王子，这才有可能让她登上王位。” 帕特里克说：“那样他对公主和她的子嗣的影响力就会变低，而且我不觉得他有这个外交能力。” 威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弟弟，他印象中帕特里克还是个从小乡村里走出来的少年，对贵族生活知之甚少却又充满好奇，他没想到他会作出这样老练的发言。帕特里克注意到了哥哥的目光，他有些得意地说：“我在这里也结交了不少大家族的朋友，他们可能没什么见识，但是总能听到他们的父辈的谈话。” 威廉往他的弟弟头上泼冷水说：“我希、希望你不要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和贵族少爷厮混上，根据你之前写给我的信，你的拉丁语远不够熟练，你最好还应该学一些希、希腊文。” 帕特里克嘻嘻哈哈地应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很严肃地问威廉说：“哥哥，你会坚持做个医生吗？” “我还在考虑。怎么了？” 帕特里克说：“如果你坚持做个医生，就肯定没有贵族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了，拉特兰伯爵会暴跳如雷，母亲也会失望的。” 威廉说：“这些我知道，那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呢？”他指的是他的父亲、哥哥还有帕特里克他自己。 帕特里克斟酌了一下说：“他们希望你过得好，像大多数alpha那样。” 像大多数alpha那样，有个合适的头衔，有着足够维持体面生活的土地，再有一个大家庭，这是接受了他的伯爵姨父的安排就能轻松拥有的生活。 威廉问他说：“那你怎么想呢，帕特。” “我希望你能过得轻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不是真的喜欢医学对吧，你当初更多是赌气。” 威廉说：“有件事我需要让你知道，那就是我已经向皇、皇家医师协会提出入会申请，我的导师布朗尼先生告诉我，协会已经通过了我的申请，不久后我就会是正式的会员了。” 帕特里克震惊地看着他的哥哥，威廉脸上挂着相当愉悦的笑容，帕特里克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只有医技得到协会认可的医生才会被准许入会，他的哥哥对医学的钻研可能远比他想象中要深。 帕特里克又在剑桥逗留了几天，便被威廉打发回了家，帕特里克是他们家里最擅长沟通的人，让他先去替自己接受家人的质询或许是最为合适的安排。威廉自己则留在租来的小房中，每天不是翻看医学典籍，就是回复朋友的来信。 他抽了一天去拜访了他的导师布朗尼博士。布朗尼博士是医师协会中有声望的会员，也是圣玛丽亚医院的主理医师，医院的资助者为主理医师在附近置办了住所，但布朗尼博士很少住在那里，他大多数时间和家人一起住在王都南郊的房子里。 布朗尼一家很热情地接待了他，甚至拿出了家里最好的白葡萄酒，威廉知道布朗尼太太是城中一位布商的女儿，博士的三个儿子都跟着她的兄弟做生意，家里总是有一些南边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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