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本想夸赞他的美貌作为还击,但朱利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问他说:“我听说你之前在意大利求学,你在那里能学到些什么?” 威廉答道:“我在帕多瓦大学学医。” “我听过这个学校,法王宫廷里的一位御医也曾在那里求学。”朱利安有些不可思议,“约翰说你自十岁起一直在拉特兰伯爵的庇护之下,很难相信他竟然会同意你学医。” 拉特兰伯爵当时自然是不同意的,他甚至威胁说要断了威廉的资金,不过威廉去意已决,他回家找父亲要了一笔钱,便踏上了去欧洲的旅程。这其中的种种不堪,也不必对朱利安细表。 朱利安直勾勾地望着他:“你现在又同伯爵一家一起出现在这里,是否后悔浪费了五年时间在意大利呢?你如果一直跟在伯爵身边,可能现在已经是一位出色的领主了。” 威廉想了想说:“我不、不认为那是一种浪费。做一名医生需要五年的学习,但做一位领主只需要出生在正确的家庭。” 朱利安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说:“或是一桩正确的婚姻。” 威廉疑心他的话中带着嘲讽,但他从朱利安嘴角的笑意里找不出任何证据。 对威廉来说,早上与朱利安的见面是宫廷生活中一个不令人讨厌的小插曲,王宫的圣诞活动会持续半个月之久,每一天都大同小异。那些贵族妇人们往往日上三竿才起床,她们简单地在床上吃些点心,然后再一直梳妆打扮到下午,男士们稍微勤快一点点,他们会结伴去皇家园林中打猎,但这个季节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收获。晚上则一如既往是漫长的晚宴,接着是舞会、戏剧或者辩论。 虽然四周是从不间断的欢声笑语,但威廉还是能感受到有两个阵营正微妙地对立着。一方以斯泰林森家族为首,他们希望私生子罗伯特登上王座的心思昭然若揭,而另一方则松散许多,有些明里与斯泰林森家族针锋相对,有些则在暗中冷嘲热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王子的忠心的支持者,他们可能单纯是不屑于斯泰林森这个近几代才通过联姻迅速壮大起来的家族。 威廉记得拉特兰伯爵曾在餐桌上用夸张的轻蔑的语气说道:“我永远都记得科林·斯泰林森(他是威谢尔伯爵的弟弟)带着爱迪丝夫人出席宴会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就像祖母和不孝的孙子,那天我亲吻爱迪丝夫人的手,并祝她长命百岁,她果然又活了十六年。”爱迪丝夫人是位富有的寡妇,她本来会在自己的城堡里孤独地度过晚年,但老威谢尔伯爵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次子娶了她。 伯爵夫人玛莎泼冷水说:“可怜的爱迪丝死的时候,科林·斯泰林森的私生子都已经十五岁了,他们最后还是得到了她全部的土地。” “这群毫无荣誉的卑鄙小人。”伯爵愤愤地说道。 然而伯爵口中的卑鄙小人却风头无两,他们家光是年轻一辈的alpha就有七个之多,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相比之下威廉就只能在偏厅和约翰下着象棋。这是威廉这几天来打发的时间的法子,他们几位相熟的年轻人轮流对垒,赢的人不动,输的人立刻下场,如果威廉想的话他可以在棋盘前坐得更久,不过他总是会有技巧地输掉几盘。 威廉此时已胜券在握,虽然场面并不难看,但约翰已经没有太多反击的手段。一位仆人走到威廉身边,告诉他拉特兰伯爵请他去一趟,威廉还未作答,约翰就摆着手说:“现在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的,让威廉少爷先下完这盘棋。” 威廉有些为难,他无奈地朝那位仆人看了一眼,心想是不是该快速解决掉对方的残兵败将。 “让威廉去吧,我来接替他下,我已经想出十种方式把你逼上绝境了。”在一旁观战的朱诺说道。 约翰立马就被这句话激起了斗志:“是吗?那你来吧,朱诺,小心我反杀得你片甲不留。” 威廉起身给朱诺让座,同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朱诺则报以一个甜美又调皮的微笑。威廉思索着他的姨父有什么事情找他,如果只是老生常谈的聊天,说不定他应对完之后还能回来跟朱诺下一盘棋。 他跟着仆人走到拉特兰伯爵的房间,意外地看到那个跟朱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那便是他今天早上见过的、朱诺的双胞胎哥哥朱利安。他依旧穿着早上那件红色的布里奥,只是外面加了一件深色的披风,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他像任何一个高贵而骄矜的omega一样看了威廉一眼,然后等着拉特兰伯爵为他和威廉做介绍,仿佛两人从未见过面。 他的姨父在朱利安面前极力夸赞了他的才能,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的出身以及他过去五年都在意大利学医这件事。朱利安似乎对威廉很感兴趣,问拉特兰伯爵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么优秀的alpha向王室引荐,拉特兰伯爵又借机夸赞了威廉的品德,称他谦逊并且好学,大部分时间都一心在剑桥读书,很少来王都社交。 “我带着他参加过几次典礼,但他那时还是小男孩,没有给大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伯爵说。 “可惜那两年我在法国,不然我一定会向国王推荐他的。”朱利安不无遗憾地说,他又转向威廉问道:“我的弟弟跟你们在一起吗?” 威廉答:“是的,他在和我们一起下棋。” “是吗,他下得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我希、希望一会儿能和他对弈。” 朱利安笑了笑:“恐怕今天不行,王后让我们一会儿去陪她用下午茶。不过我希望他能赢你,也不枉我陪他练了一冬天。” 朱利安走后,拉特兰伯爵压低了声音对威廉说:“看来朱利安·普兰塔吉奈很喜欢你,我就知道你这样的alpha不用说话也能讨那些omega欢心。他是宫室的财务官,这几年还替他父亲代管着绿呢桌,国王比信任着任何一位公主和王子都要信任他,他的话在国王那里可是很有分量的。” 威廉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他要向这位omega献殷勤了,但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他弟弟朱诺呢?” 伯爵说:“他也会帮些忙,不过他很少入宫,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中。” 他的姨父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说:“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的omega吧,双胞胎当然很不错,整个欧洲都听说过他们的美貌,他们在法国宫廷的时候许多法国贵族都表示了求娶的意愿,但是国王还没舍得把他们嫁出去。不过伊丽莎白公主比他们还要珍贵,她是个香香的小苹果花儿,明天让你姐姐带着你去见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威廉感觉他像是个天生没长尾羽的公鸡,被迫挤到一群神气的公鸡中向唯一一只小母鸡打鸣,而他压根就发不出悠长而嘹亮的声音。威廉突然失去了急切地想回去和朱诺对弈的心情,不必回去了,现在回去也赶不及在他去见王后之前跟他下一盘棋。威廉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但他确信他无法同时对两个omega保持热情,自从他回到英格兰,回到这个圈子以来,清高和自卑就交替困扰着他,让他时常感到身心俱疲。
第3章 伊丽莎白公主是国王与王后最小的孩子,她今年刚满十五岁,虽然许多omega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出嫁了,但她看起来还完全是个孩子。她的眼睛很大也很圆,这让她看上去格外得天真而无辜,她同样拥有一头金发,但不像她的双胞胎表兄那样金到泛白,而是像小麦一样的金黄色,她的皮肤几乎白到透明,脸上细细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让她在脸红的时候无所遁形。 她现在就这样红着脸坐在威廉对面,两人的中间坐着威廉的表姐塞西莉。塞西莉自小就是伊丽莎白公主的侍女,哪怕她现在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她还是会常常进宫陪伴公主。 在塞西莉为两人做完介绍后房间里就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塞西莉只得又开口说:“丽兹,你昨天不是说有很多话想问威廉吗?关于他在欧洲的见闻。” 伊丽莎白公主鼓起勇气看向威廉说:“是……是的。” 公主像个好奇的孩童一样问了威廉许多问题,有些很常见,有些则奇奇怪怪,威廉都耐着心思回答了,中途塞西莉借口离开了,谈话就又陷入了僵局。威廉尝试着说了些他以为的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爱听的话,没想到公主竟像受到了轻视似的,主动地、严肃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我是国王唯一的omega的孩子,塞西莉跟我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alpha丈夫,并尽快生下alpha继承人,那么父亲可能让我成为英格兰女王。” 威廉心中吃了一惊,但他立刻接道:“这确实有过先例。” “塞西莉还跟我说,我不应该嫁给一个外国的王子,因为许多贵族都对此相当抵触,他们不希望外国人——尤其是法国人和低地国家的人骑在他们头上。” 威廉说:“殿下,这些话你、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公主有些生气地摇头:“没有,我的哥哥和姐姐们都不听我说话,我的父亲只喜欢那个杂种,我试图跟我的母亲说,但还没说完她就说我的婚姻要经过父亲的同意。”她又露出一个可爱而信任的笑容:“但我愿意跟你说,因为你是塞西莉的兄弟。” 这个小女孩毫无保留地向威廉说着她的宏大的计划,她说她本来看上了诺森伯兰伯爵的长子,因为伯爵在北边手握重兵,但塞西莉告诉她他们这几年一直在和斯泰林森家眉来眼去,她嫁过去很可能只会给私生子做了嫁衣。她还说她当然会向她的丈夫宣誓忠诚,但她要保证她的alpha以她的事业为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另有所图。 威廉说:“我能看出来您是位真正的公、公主。” 小女孩被这句话奉承到了,她骄傲地对威廉说:“当然,普兰塔吉奈家族的omega生来就是要做女王或者王后。” 她突然又有了一丝焦急和羞涩:“但是我的发情期还没有来,朱利安是十六岁来的,但朱诺直到去年才来,但愿我不要像朱诺那样晚。” omega一般在十五岁之后会陆续迎来发情期,这标志着他们可以承担生育的任务了,omega的生育能力比beta更强,但相应的他们也更加晚熟,虽然成熟与否并不会影响到omega的出嫁,但伊丽莎白小公主急着要生下一个继承人,那么十九岁才迎来发情期就是一种不幸了。 伊丽莎白提出想去园林中走走,威廉自然不会拒绝,他跪下来为她系上披风,又帮她换上靴子,公主低头看着他,脸上又泛起了一阵红晕。“你是个好人,威廉·汉弗莱。”她宣称道。然而威廉却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对着十五岁的小公主献殷勤的人算不算是好人。 伊丽莎白公主身材矮小,挽起威廉的手来有些吃力,但她还是努力像个小大人一样走着,威廉担心她又说出什么志向远大的言论,毕竟出了房间之后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听见,便主动问她一些宫中庆祝圣诞的惯例,小公主像个成熟的女主人一样兴奋地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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