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咲想了想政宗实的话,他一直没思考过踢不了更高的联赛会面临怎么样的淘汰,毕竟一旦过了二十六岁,大部分的二级俱乐部都不会考虑签约了。 二十六岁还没有踢出成绩去到一级联赛的,通常体力反应力都不如更为年轻的新鲜血液,何况三十岁的球员出场名额会被限制,二十六的年龄,签约三年四年都太尴尬。 而羊咲过完今年生日便迈入二十四岁,距离他解约腾跃,恰恰好剩两年。 两年,他其实没有信心可以取得多好的成绩,二级比赛没有多少人可以坚持下去一直到更高层次,部分球员,像政语,是家里不缺钱,玩玩儿,吃青春饭罢了,也有部分成员,家里依然不缺钱,会把小孩送到欧洲进修。 羊咲只是家里缺钱才踢足球,哪天没钱赚了,他不会坚持所谓的梦想,梦想在家里发生变故的一瞬间,就成了现实世界里一击就破的泡影。 政宗实见羊咲不说话,不愿气氛太沉重,小孩接下来还有不少比赛要打。政宗实摸了摸羊咲的后脑勺,说:“先好好享受吧,腾跃不会亏待你。” “嗯。”羊咲抬头朝政宗实笑了一下,阳光下,他的瞳孔颜色略浅,眉毛和头发也是偏深棕色的,政宗实觉得他很像小时候冬天吃的糖炒栗子。 他挪开目光,有一句没一句谈着,才到羊咲的公寓。 政宗实在手机里看过一次这间宿舍的模样,进来之后,才觉空间并不大,好在羊咲的东西没有那么多,桌上放了几个收纳柜,整整齐齐的,没有零碎物品,唯有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没来得及丢。 政宗实习惯性随手拾起来,见桌底下的垃圾桶干干净净,就没有把包装纸丢进去了,揣入口袋。 “叔叔有……洁癖?”羊咲拿出药箱,看见政宗实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我早上一般会吃一块黑巧再去训练,走的时候忘记丢了。” “怪不得。”政宗实被逗笑,“上次叔叔在你卧室里,也发现桌上好几个零食包装袋。馋鬼。” “不是馋,就是怕吃不够早餐,训练强度太大,容易低血糖。” 政宗实皱眉,很自然地从羊咲的药箱里把药膏取出来,问他:“怎么会吃不够?时间不够还是食堂不好吃?” 羊咲更不好意思了,捏了捏耳垂,“……胃口大。” 他承认自己很爱吃东西,尤其是运动量大的时候,更加想要进食。 只可惜,不能海吃胡塞,每日的饮食要受一定程度的调控才能保证身体素质达到运动员的标准。 肥腻的、过甜的、冰凉的,他都得少吃,以免吃坏肠胃影响训练,或者肥胖体脂超标。 “胃口大。”政宗实若有所思,重复他的话,低头拧开药膏的盖子,羊咲盯着他的手,呆呆看了一会儿,直到政宗实做手势让他躺下,“现在住宿舍多还是回家多?” 羊咲脱下保暖外套,趴在柔软的床上,球服撩起一截,露出腰,说:“宿舍多,这段时间备赛,每天都很晚。” 羊从容这段时间也很配合地没有给他添负担。 政宗实看着羊咲的腰,骨瘦如柴固然算不上,肌肉薄薄一层,天生骨架小,瞧着还是单薄,他的手覆盖上去,能遮住一大半。 这样的体格,踢足球,会很容易受伤。 足球算得上是对抗性很强的运动了。 “蛋白粉要按量吃。”政宗实说话的语气不会有很多起伏,更像一种叮嘱,只是不如父母亲的嘱咐那般苦口婆心。 他挤出一点膏药,冰冰凉凉的,在手心里捂热了才按上羊咲的腰肉。 羊咲“嗯”地应下声,政宗实冷不防问:“小语之前给你带的早餐是不是都没送到你手里?” 政宗实的按揉力度刚刚好,羊咲舒服得快要睡着,被问到这句话,才恍悟过来,政宗实怎么晓得他最近在喝蛋白粉,又知道政语近期给他带早餐? 他暗暗无奈,猜测政语什么都和政宗实讲,这让他有点尴尬,担忧政语会不会连告白和他说会考虑考虑的客套话全告诉政宗实了。 “……他、送到了,我都吃了的。”羊咲思忖片刻道,“政语最近……好像有点变化。” “因为他在追你。”政宗实平静陈述,“叔叔知道。” ---- ps,文内的比赛设定等纯属虚构,切勿代入现实情况。
第35章 羊咲脸瞬间红了,他感觉到停在他腰上的手指按压力度渐渐加大,没忍住“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其实他不想聊政语,和政宗实独处的时间本身就很珍贵。 政宗实也不再说下去,像是认认真真给人按摩,羊咲嘟哝了一句“好舒服”,声音很小,又闷在枕头里,不过政宗实还是听见了,房间很安静。 “教练跟我说你的腰还没好全,要多做一些按摩理疗。” 药膏已经抹得差不多了,羊咲感到腰部发热发烫,僵硬感舒缓不少,他翻了个身,起床拿片装膏药,小声嘟囔,“但是俱乐部里的医疗队做按摩很疼,下手太重,往死里捏……不过叔叔揉得很舒服。”他伸手把膏药给政宗实,腆着脸请求,“叔叔再帮我贴一下吧。” “好。”政宗实没有拒绝,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以前小语常受伤,所以我学了按摩,力度会控制得好一点。” “政语现在可强壮了。”羊咲言语里带着孩子气般的不满。 羊咲在政宗实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极为拘谨的,很少有现在这样放松的时刻。政宗实听见羊咲接二连三的抱怨,心中却感到很欣慰,有一种养了好一段时间的热带鱼终于会朝他吐泡泡的成就感。 政宗实嗤嗤笑出来,展开膏药,仔细着位置贴上去,“否则也不会把你撞成这样了……以后还觉得疼,可以来小语家,叔叔多帮你按一按。” “不疼也可以来。”政宗实补充道,“你筋骨不够软,要多按摩放松。”说完,他拍了拍羊咲的下腰,“好了,起来吧。” 羊咲穿好棉外套,两个人准备离开,政宗实看了一眼时间,腾跃应该比完了,他打算送羊咲回到球场,自己也差不多开车回公司。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咚咚”两下,不紧不慢。 “咩咩,你是在这间嘛?何栎他妈妈跟我说是这里。”政语的声音清澈爽朗,“我们赢了,教练喊你回去,你拿了本场最佳……你在里面吗?” 政宗实看了看羊咲,目光流露出歉意,压低声音说:“抱歉,叔叔没有替你守好秘密,以后小语可能会经常来这里找你了。” “没关系的。” “如果实在感到麻烦,可以和叔叔说。”政宗实没有摸清楚他的没关系是指哪方面,是他没有守好秘密,还是政语会来。 不过这个问题听起来刨根问底,政宗实没有问,朝他眨眨眼,把门打开了。 “咩咩!”一声欢快的呼唤破门而入。 门甫一打开一个缝,政语就迅速用手扒开了门,探出身子,不料撞在了一个挺括的胸膛上。 政语抬眼,和他爹互相对视,政宗实觉察到政语神色微微一顿,两个人互相看了两秒,政宗实挪开视线,让出位置给政语进来,问他:“赢了?” “……嗯,赢了。”政语不露声色地蹙眉,政语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爹或许和羊咲在一块儿,正如他早晨突然想去食堂,一种莫名的直觉。 走到公寓楼下时,政语又觉得他爹不至于跟羊咲回宿舍。 然而事实是,政宗实就是在这儿。 政语心中的怪异感始终挥之不去,分神之际,没注意到羊咲正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脸,一路往下,看向政语红肿的膝盖。 “政语。”羊咲拍拍他,指了指他的膝盖,“你要不要包一下?” “流血了。”政宗实也低头看去,他人比较高,第一时间很难发现儿子膝盖突然流着血,不多,留下一道红痕。 政语回过神,或许是方才赛场上跑动比较激烈,伤口撕裂。 比赛时候不方便在膝盖绑绷带,比完赛,他急着找羊咲,也给忘了这回事。 羊咲找到方才用过的药箱,取出纱布剪子,说,“没有碘伏了,只有双氧水,会很痛,你忍一忍。” “咩咩,你的意思是要给我上药吗?”政语其实没有感觉到多痛,不过还是很高兴地配合他坐下,坐在椅子上,大剌剌伸出膝盖。 疑虑烟消云散,这会儿懒得管他爹是不是也在一旁,满眼期待望着羊咲,听羊咲“嗯”了一声,他就俏皮地说:“你真好,咩咩。” “从来没有人给我上过药,除了医疗队,但是他们好粗暴,刚刚比赛场都把我弄疼死了。” 政语扯谎是张口就来,政宗实站在一边儿,靠着墙,咳了咳,政语闻声望过去,他适时给了儿子一记眼刀,政语毫不在乎,趁羊咲剪纱布不注意,对他爸挑了挑眉。 像某种志在必得的挑衅,政宗实不太明白,政语此举意欲何为。 他只是觉得挺幼稚的,双手环胸,默默等待羊咲给政语涂药。 当然政宗实也可以现在离开去公司,不打搅他儿子孔雀开屏,留出他们独处的时间。 但是政宗实的两条腿并不受他主观意志控制,而是很有想法地选择留在屋内,仿佛政语会趁他离开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政宗实其实知道政语无非就是说一些讨人乐的话、可能肢体上会占一下便宜。 要说多出格,他儿子还不至于这么不让他放心。 政宗实依旧没走。 他陡然发现,好像确实管得有些宽了,也难怪政语这两天对他这般不爽,以前政语带那些莺莺燕燕回家,政宗实不会多说一句话,私底下的交流更是不会有。 知道归知道,政宗实依然不认为自身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并且,心情从一开始的支持儿子追求羊咲,到现在慢慢变了质,他希望儿子早日放弃,羊咲这个小孩不能是政语拿来下饭的菜。 他却不能张口明说,毕竟儿子的性格属于越挫越勇的一类,昨晚他教训政语的话想必只能激起政语的斗志,他不能再说。 但政宗实暂时不知道要怎么做,唯一的方式,不过是留个心眼,以免羊咲受到任何伤害,也是保护儿子不要一时脑热做出偏激、伤害他人的事。 情理之中——政宗实客观地评价自己。 ---- 政宗实,一款很会为自己电灯泡行为开脱的客观男人。
第36章 羊咲仔细观察了一下政语的伤口,替他擦掉血液。 这个伤是因为他而留下的,如果政语不替他挡住红鹰的球员,他大概率被撞飞了,可能比政语要惨得多,而且也没有进球。 赛场上太仓促没来得及道谢,羊咲想了想,还是觉得好好说一下比较好,尽管他对政语有偏见,在一个队里比赛,多少有点战友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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