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宗实在电梯的仪容镜里看了政语一眼,默认了他的说法。 但是羊咲的电话无人接听,到了车内,政语又打了几次,他皱着眉关了手机:“都七点了,不可能还在睡觉吧,八点半要集合了,他家那么远!” “一会儿再拨。”政宗实平静道。 这日政宗实没有让王叔来开车,履行承诺,每一回大型赛事,政宗实亲自送政语去赛场,并且再忙也要至少观看半场比赛。 他启动汽车,降下半截车窗,政语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机没有调成外放,但通话等待音依然很大,嘟嘟声在安静的车内一下一下响起。 终于在第三次拨打羊咲的电话时,羊咲接了起来,迷迷糊糊传来一句:“……谁啊?” “你还在睡啊?!”政语诧异道,拉了拉安全带,“今天八点半集合,七点了快起床,我过去给你送早餐。” “你是谁啊?” “……” 政语偏过头瞧了他爸一眼,摆出无奈的神情,可他觉得,他爸的眼神里露出微乎其微的笑,政语自报家门后,政宗实嘴角上扬,笑意几乎是按耐不住了,摇了摇头,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轻轻叹了叹气。 “政语?”羊咲清醒了些,问,“有什么事吗?离八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不用这么着急吧……是教练在找我吗?” 政宗实七点送政语出门,为的是防止早高峰堵车,有时候堵起车来,半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小时都走不完。 “你家去腾跃球场要多久你心底没数吗?”政语翻了个白眼,“赶紧起床吧!我都快到了。” “你也没快到。”政宗实纠正他,“我们刚出发,预计四十分钟能到。我刚刚看了一下,球场那边有点塞车。” 政宗实微微抬高了声音,政语也不知道羊咲听见没,政语懒得转述,没说话。 羊咲随之沉默几秒告诉他:“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在家。” 随后手机那头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你不在家?”政语顿了顿,说,“那你在哪?” 良久,羊咲才不情不愿说:“……在俱乐部的宿舍。” 显然,政语并不清楚羊咲申请了宿舍,球员申请宿舍并没有员工那么容易,因为房间紧张,球员数量大,走流程审批要一个月,政语没想明白,长“哦”一声,羊咲借言要漱口,挂了电话。 “之前还说不住。”政语嘀咕着,打开微信,回起其他朋友的信息。 轿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进入长度三百米的拥堵路段,政宗实放大了一下导航软件中的地图,忽而开口道:“我给羊咲安排的宿舍。” 政语敲着屏幕的手指微微一滞,政宗实补充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他家有点远,安排一间宿舍是合理且方便的。” 政语放下手机,舌头舔了舔牙齿,心里感觉不舒服,却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他爹给羊咲安排宿舍,挺好,他也觉着方便羊咲,挺好,都好。 “羊咲没告诉你?” 对,政语回过味儿来,羊咲没告诉他,让他心里不舒坦,这也算不上大事儿,可好歹政语也有这心思,只不过当时他没太上心,没想到羊咲住进员工宿舍也没和他说,敢情他一大早还扰人清梦了。 “爸,你早该告诉我,搞得我好尴尬。”政语抱着饭盒,不锈钢给他捂热了些。 政宗实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我忙忘了。” 政语知道他爸很忙,接受了这个说辞。 四十分钟后,政宗实带政语进了比赛场地,不出所料,看见了羊咲,还有几个眼熟的球员,正在绿茵坪旁做着热身运动。教练还没有到赛场,大伙儿都比较放松。 羊咲因为训练太忙,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和政语去家里看电影,也就没有见到政宗实。 远远地,他正做着腿部拉伸,便看见政语大步流星一边进球场一边把厚外套给脱了递给政宗实,政宗实站在一边,一身熟悉的正装,羊咲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呆呆地望了一会儿。 政语一来,球队和他玩得好的哥们儿便过去和他寒暄,他没想到比赛日大家都一大早就出来训练了,手里的保温饭盒也一并给了他爸。 政语追求羊咲这件事,目前球队里只有何栎知道,其他人,政语还没来得及说,也暂时没有要公开的意思。 政语被人围起来聊天,羊咲没上前凑热闹,训练时,他和政语本就不怎么交谈,政语只在私底下对他疯狂示好。 羊咲看见政宗实出了球场,几分钟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人是政宗实。 “吃早饭没有?”政宗实问。 “吃了一点。” 羊咲并没有指望政语给他送的早餐来填肚子。 这段时间,政语给他的早餐都会塞进他柜子里,羊咲没机会在饭点吃上,羊咲自己在食堂吃完之后照常训练,训练中途休息时如果饿了,就把政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放进他储物柜的早饭也吃了。 何栎提醒过他,“政语可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在追求你,如果你俩是情侣,他应该会公开的,但是单方面追人,哈,让别人知道他追你?他肯定觉得不如去死,也就我阴差阳错知道而已。” 何栎的话仔细听其实有些刺耳。 但是是实话。 至于政语是什么心理,羊咲完全理解,政语或许觉得丢脸没面子,赛场上,他俩还得装不那么熟,政语会像以前那般,偶尔当着所有人的面调侃羊咲几句,话说不太重,羊咲也就笑一笑,或者无视掉。 尽管训练这些时间,没有人会再故意挤兑他了,大家都习惯了羊咲的存在,也慢慢认可他的技术,但并不影响在别人眼里,他和政语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羊咲没谈过恋爱,对政语没有所谓的喜欢,但被人表白还是人生第一次,他没有过分的期待,也时常安慰自己好在没有期待,而是意料之中的,不受欢迎、拿不出手。 羊咲在腾跃仍然过得不开心。 “叔叔做了三明治,还要吃一点吗?” “我……”羊咲犹豫着,说:“谢谢叔叔,放九号储物柜就行了,开箱密码是1015,一会儿我会去吃的。” “储物柜?我在食堂了,先过来吃饱饭,还有什么想点的?”政宗实在食堂窗口逛了一圈,对腾跃的伙食默默评价了一番,品种太单一,他问羊咲,“有热豆浆,要不要?” 羊咲稍稍回过神,下意识说:“啊,要。”
第33章 “你家人今天来不来?”政宗实问羊咲。 他坐在羊咲一桌的对面,食堂人来人往,偶尔会有熟悉政宗实的员工或者球员和他打招呼,羊咲吃着政宗实给他带来的早饭,却坐立不安,不太自在。 羊咲回答说,爸爸这几天太辛苦没休息好,今天不来看比赛。 羊从容这段时间觉都不怎么睡,持续了一周左右,羊咲在家时,凌晨起夜都能看见羊从容房间门缝透着一束光。 他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有了通宵的习惯,总是在他早上去俱乐部时才施施然从卧室出来,喝一口水,用沙哑的嗓音和羊咲打个招呼,然后出门,说是网课发展成线下的课,他想参与一些社交实践活动,便报名了。 羊咲没有阻止,他想羊从容能开始积极参加活动是好事,妈妈离开这么久,也许他爸爸慢慢走出来了。 羊咲一直想抽空去瞧瞧他爸爸上课,可惜没时间。他爸爸也没有时间来看他比赛,都被所谓的课程占据了。 羊咲吃早餐很快,保温饭盒里的三明治正热乎,豆浆也是食堂现打的,食物下肚,浑身又暖和了起来。 政宗实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八点半了,准备带羊咲回赛场,迎面碰上政语,政语换好了球衣,主场球衣颜色是腾跃的经典金色,胸口赫然的10,袖口绑了队长徽章。 政语是来食堂找他爸的,没想到政宗实和羊咲都在食堂吃饭,怪说在热身的场地没见到他。 “爸,羊咲——”政语看了看周围,人不少,他收回想搭在羊咲肩膀的手,“走吧,教练找你。” “哦,好。”羊咲立马应下,起身离开。 政语看着羊咲独自离开后,才和他爸说:“咩咩有说什么吗?” 政宗实想了一下,问:“你想听什么?” “都行啊。”政语笑了笑,朝气蓬勃的模样,“对了,爸,昨晚的事儿我想了一下,我的确不够了解羊咲,所以之后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了解了解。” “你想清楚就好。”政宗实点点头,和他一起回赛场。 “所以咩咩有说什么吗?” 政宗实看着政语一脸期待,沉吟片刻,道:“他说食堂的豆浆有点甜,马上比赛有些紧张,希望能进球。” “没了?”政语问,“爸,你和他每次吃饭都聊什么啊?” “什么都聊,和你一样。”政宗实一五一十告诉政语,语气里不带多少情绪,仿佛和羊咲相处是在例行公事,“他还说我做的三明治很好吃。” 没有等政语再追问下去,两个人到了赛场,碰到了黄教练,教练把政语叫走,政宗实找到亲友专属的区域坐了下来。 距离比赛开始还要等一个小时,此时体育场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观众。 这个比赛是两年一次的大型赛事,除了政宗实,双方俱乐部里不少高层都莅临指导,来观摩比赛。 腾跃的第一个对手不是新兴俱乐部,和腾跃一样,算是赛场老油条,双方曾经多次交手,战绩上来看,腾跃略占上风。 政宗实用手机处理了一会儿公务,赛场响起主场球队的队歌,观众欢呼声此起彼伏,裁判一声长长的吹哨声宣告比赛开始。 政宗实收起手机,认真看比赛,注意力在十号球服和九号球服身上来回跑,这是他第一次看政语和羊咲打配合,说实话,挺新鲜的,毕竟在刚开始,政语并不喜欢羊咲。 而政宗实,他现在的心境和两三个月前完全不一样,有些时候,他并不能为自己的一些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比如为何今日早晨,政语把保温饭盒交还给他的时候,为何他一瞬间如释重负,有一种物归原主的愉悦。 再比如为何亲眼看羊咲吃他做的三明治能让他的这种愉悦放大三倍。 政宗实微微出了会儿神,很快他又被赛场上跑来跑去的人影给吸引住,注意力又回笼。 该说不说,羊咲至少是身经百战的,跑位很灵活,拿球意识很强烈,虽然在前锋位,控球的机会不高,但时刻准备着接应队友的传球。 腾跃的整体战术与以往大大不同,锋线上政语羊咲双双压着,不停地推进到对方禁区,创造射门机会。 于是上半场的比赛一开始便很激烈,羊咲贡献了两次射门,政语也有一次射正,只是运气欠佳,被扑出去了,但给对手制造了不少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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