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我好饿,裴文晖。” 再说一句:“我不知道你今天没出摊。” 隔壁炒粉摊子老板娘都要怀疑自己一碗粉的份量,想问元煦一句,你不是才吃完我的炒粉? 没来得及问。 裴文晖叹一口闷气,抬手拿走录音杆,转头往回走。 元煦跟上前,一边说:“今晚我可以去你那儿吃一碗面吗?” “你哪次不是把我那儿当自己家,说去就去,要吃什么就得吃到什么?”裴文晖态度冷淡,甚至有点阴阳怪气,“终于知道客气了?” “那我……”元煦装委屈碰到上线了,这种时候只想说一句,那我付钱!开个价! 不能这么讲的,元煦顿时语塞。 裴文晖又叹了一回闷气,停下脚步回头等元煦跟上来,接着说:“我的备用钥匙好像还在你那里。” “我没还给你吗?”是没还,元煦也没带身上。 现在突然提起来,元煦以为裴文晖要讨回钥匙,真要不高兴了,为自己拿捏失策不高兴。 可结果裴文晖是说:“你可以进屋等,没必要去小吃街,现在不嫌弃那里脏乱差了?” 元煦脑回路转了转,反应了一下,哦。 “哦。”再次委屈上脸,元煦说,“可是你不欢迎我啊。” 裴文晖冷着脸,不能适应这副模样的元煦,想叫他正常一点,转头对上元煦的视线,态度又软了。 算了。 “你……”最后裴文晖说,“要吃什么?” ----
第三十八章 有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第三回。 元煦很懂循序渐进,吃完东西后知道安静离开。 下次再去裴文晖住处,吃完东西又给裴文晖展示自己收录的各种声音。 比如不同汽车压过马路发出的震动声区别、来自不同年纪和性别的笑声合集等等。裴文晖看完听完从不做任何谈论,忙着手里的事,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 随着裴文晖出摊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元煦慢慢变成直接上裴文晖的住处,说是说,想等裴文晖回来,最后撑着眼皮犯困,蹭完一碗面又坚持不打扰。 再下一次,犯困打瞌睡,吃完面‘小心翼翼’问能不能留宿,然后床又给占了去。 等裴文晖沦落到要继续打地铺睡觉,某天翻来覆去越想越清醒,出去露台抽了根烟回来,刚躺下,听到元煦突然问:“你最近很喜欢抽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元煦真诚关心,以为市集进展不顺利。 裴文晖翻身侧躺,面朝元煦。 光线微弱,看不太清楚彼此的情绪,沉默片刻都没开口,静到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元煦索性翻下床,坐到地上歪着脑袋看裴文晖,说:“我不介意帮你排忧解难。” 话音刚落,裴文晖噌地一下坐起来,但与元煦面对面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叹闷气。 “很烦恼吗?”元煦说,“你最近叹气的次数也变多了。” 裴文晖工作挺顺利,目前唯一闹心的就是面前这尊大佛,再一声闷气后,吐出个“你”又憋不出话了。 “我怎么?”元煦起初是真的关切,等了会儿,见裴文晖憋不出话,才将思绪转移到个人问题上。 元煦说:“是不是让你睡地板不舒服?那今晚你睡床上。” 说着转身扯下自己的枕头被子。 他是真的懒得跑来跑去,现在换了一个长租的酒店公寓,离得不远,可白天要很早上课,晚上熬不了夜又喜欢跑裴文晖跟前刷存在感,到点就犯困,已经不挑地方了,睡哪都是睡,反正睡的是自己买来的纯手工蚕丝被鹅绒枕,十分舒坦。 因为裴文晖也没摆出很强烈的不欢迎姿态,元煦觉得一切都很自然而然,撬动裴文晖心门大计正往不错的方向发展。 却不知道,对裴文晖而言,这门压根不是撬,是砸!裴文晖防不胜防,被砸得措手不及。 元煦铺好被子立马躺下,太困了,不想现在被赶出去,他催促裴文晖:“你快睡床上去。” 见裴文晖盯着自己不放,元煦软下语气,一股撒娇劲儿说:“要不我给你哼段安眠曲儿?” “放着酒店不住,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裴文晖眉头皱得很深,上下扫过元煦现在这副直接在地板躺平的模样。 元煦从枕头上抬起脸,喃喃地讲:“酒店房间又大又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很无聊。” “无聊?每天抱怨作业多,还不够你忙?”裴文晖说。 裴文晖没走开,也不躺下,以俯视的角度盯着,哪怕光线不好,元煦都会觉得慌,扯了扯被子挡住半边脸,变着调说:“很无聊。作业再多,每到夜深人静,在一个低调奢华充满艺术感的高级酒店醒来,我也是感到孤独和寂寞的。” 讲白了,主要是对这座城市不熟,酒店也陌生,元煦事儿精的脾性偶尔会产生害怕的情绪也很正常。 但这会儿元煦是在跟裴文晖装可怜,裹着被子往裴文晖腿上蹭蹭,哼哼几声,又说:“多一个人陪你睡不好吗,我身体健康、作息规律、品行端正、还香,我多好。” 裴文晖只剩无奈,抓过旁边烟和打火机,挪开被元煦压着的左腿,出去抽了根烟。 抽完回屋,呼出一口气,下足了决心,严肃叫了一声“元煦”,然后说:“不管你是闲着无聊还是怎么样,适可而止,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 沉静片刻,元煦始终没动弹,裴文晖绕过去一看,白下了决心,人已经睡死过去。 裴文晖抽走自己的被子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更加焦躁,下地把元煦抱起来丢回床上。 躺回地铺,心底自嘲到底是谁有受虐倾向。 市集很忙,临近中秋的几天裴文晖完全抽不出时间去摆摊。 陈老板多安排了两个人过来帮裴文晖,但一边是跟主办方的对接,一边要和摊主们做协调,还有布景设计和摊位搭建的事宜,大家基本只认裴文晖,大事小事都找他,忙到脚不沾地。 这种时候,拖着疲惫回到住处,总能看到屋子里面亮着灯。 空调冷气开得极低,然后元煦裹在被子里,撑住最后一刻的眼皮,含糊说着:“你回来了。” 说:“我今天晚饭吃的意面,给你留了一份。”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让裴文晖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赶元煦走。 加上一点矫情的孤独感在作祟,夜深人静从廉价出租屋醒来时,听见身旁传来叽里咕噜的梦话,裴文晖没来由的对此产生归属感。 元煦也忙,以前上课都是在家,在自己舒适的环境下接受教学,忘了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听课是什么感受,近一个月体验下来,学习不累,灵魂很累。 坐不住,每节课最后十分钟都是他的走神时间,好比现在,已经开始在乐队群里发信息。 群里在欢呼国庆假期接到活了,元煦回:[你们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业为主,少不务正业。] [我的正业是音乐,学校是禁锢束我灵魂的地方。]阿盖如是说。 鱼籽@元煦,又发了条语音。 元煦只能转文字,看到鱼籽说:[知道你不差钱,但我还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大声通知你,这次活儿有三千!三千!] 元煦觉得五天三千很低,而且这点钱吃顿饭就没了,字还没打完,聊天框上已经在热烈讨论拿到钱后要买什么。 不忍破坏大家的热情,删掉换成问:[演出场地在哪?太远的我不去。] [三千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多少?来个数学好点算算!]柳条明显很激动。 阿盖说:[分到钱我要去吃顿大的!] 鱼籽再次@元煦,说:[裴哥的市集啊,他没告诉你?] 市集?元煦一下笑开,退出群聊,点进裴文晖的聊天框要说这件事,不过才发出一个[小熊跳舞·JPG]表情包,他就让老师抓到了开小差。 老师亲切问他:“有什么好事要跟大家分享吗,你笑得这么高兴?” 班上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投向元煦,元煦老老实实道歉,承认自己是在高兴快下课了,然后要迎来长假。 “看来我刚刚讲的事你是没听到了,你高兴得有点早哦。”老师亲切地又说,“再重复一遍,针对各科成绩优劣势分配的互助小组名单已经发到群里,如果有人不服安排想要调动,请把自己各科月考成绩和理由今天之内发到群里,我跟其他老师会再做调整。长假回来抽查小组学习成果,散会。” 元煦没听明白,顾不上看裴文晖回复的信息,先去翻班级群文件,划了大半才找自己名字。 他这一互助小组有三人,元煦英语是强项,口语能力连班上老师都赞叹,但理科差,所以被分配到和重理科、英语倒数的同学一起。 互助嘛。 互助可以,但元煦不太愿意放假了还要单独面对跟自己有过节的人,不对,应该说,是跟裴文晖有过节。 林樾和姚瑶。 当初为了帮裴文晖转钱,元煦加了姚瑶的微信,虽然是从姚瑶的朋友圈上看到这个教育机构信息,才有了再读第一次高三课程的念头,但介于自己和裴文晖是一派的,林樾姚瑶从来不跟元煦交流。 强扭的瓜不甜,硬凑的队友没结果,元煦下课后无心理会其它,捧着手机编理由试图当独行侠。 走出学校,一边低头苦想理由,冷不防脑袋被人按了一下,元煦刚要开骂,抬头看到是裴文晖后瞬间消火。 “你怎么会在这里?”元煦奇怪道。 裴文晖瞥了一眼元煦的手机,一副爱搭不理的,只抬手只了路边方向。 有辆车子停在那里,阿盖和柳条正从车窗钻出来招手。 ----
第三十九章 乐队群里早@过元煦,说待会儿接他一起排练,也讲了他们去找裴文晖看市集场地了。 元煦没注意到消息,现在略过裴文晖看见后面林樾和姚瑶从学校出来,为避免两方碰面后互相添堵,赶紧拉过裴文晖的胳膊往车里走。 车子是陈老板借给裴文晖的,这次市集的规模大很多,裴文晖要跑不少地方,自己开车更方便。 然后也方便了元煦,今早上课就是裴文晖送过来的。 元煦每天出门的步骤可多了,能不吃早餐,但那一身行头必须得整整齐齐的,什么包配什么鞋,小卷毛一丝不苟,擦防晒霜连手臂都不会落下。 说刚好顺路要裴文晖等等他,结果裴文晖站在门口等到没脾气,冷眼评价他:“你就不能正常一点?” “我哪儿不正常了?”元煦知道裴文晖指什么,正常男人不该这么爱捯饬呗,阴阳怪气的,讲过不止一次了。 元煦说:“我乐意。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是对身边每个人的眼睛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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