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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打了声招呼，裴文晖“嗯”一声冷淡回应：“再见。” “你都不打算送我下楼？”元煦瘪起脸，低声委屈道，“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欢迎我。” 裴文晖停了手上工作，抬起头，不过是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元煦。 “我都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元煦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抱一下可不可以？” 裴文晖咳了一下，还没说话，元煦已经走近张开双臂。 他从侧身浅浅地抱了一下裴文晖，很快松开，目光顺便扫过裴文晖回避的神色以及不停下咽的喉结。 元煦憋住所有表情，回头走的时候还抽泣几声。 当然了，抽泣是假的，小心翼翼是假的，拿捏有度是真的。 元煦哼着小曲儿蹦出裴文晖家，他也不确定自己琢磨的准不准，总感觉裴文晖有那么一点不对味？ 不确定，但不打紧，有的是时间。 他回酒店收拾了一上午，中午跑阿姨家吃饭，难免又要被问几号回家。 元煦做了一个对他而言很了不起的规划，在阿姨家说出来的时候，连杨卉馨都惊讶不已。 杨卉馨说：“我看你是钱还没花完，没玩够。” “你要是纯粹玩一玩倒也好。”阿姨不放心地讲。 “玩啊，是真的没玩够。”元煦有些得意，“而且钱确实还剩不少。” 是真不少。 元煦跟来省会之前的目标是花光身上二十来万再回家，对他来说这点钱买块手表都不够，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一段时间过去了想起来看看余额，居然还剩挺多。 不过这“挺多”不够支撑元煦之后的生活规划，所以前天卖了一块手表，下午回酒店把收拾出来的好些没穿过不太喜欢的服饰鞋帽退了。 余额翻了几倍。 可以继续过奢侈生活。 “稍微对自己好一点，钱都在赚了，可以适当奢侈的。” 陈老板看了一圈裴文晖的住处，摇头表示无法接受。 傍晚，裴文晖已经准备差不多了要去出摊，陈老板刚好找上门，看到裴文晖的晚饭是开水配便利店临期面包，实在忍不了。 “我把钱给你退回来，真不着急你还。”说着陈老板掏出手机。 两期市集活动之后裴文晖除了薪资之外还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钱没捂热，全转回给陈老板。 那起事故的赔偿金，甚至父母的葬礼，陈老板都垫了不少，每一笔金额裴文晖都记着，身上从来都只留够周转的钱，有多少还多少。 陈老板看不下去裴文晖的生活环境，拿起手机要转账又被裴文晖一张冷脸死盯着。 “我身上有钱。”裴文晖说。 啃完最后一口面包，忙着把今晚出摊的物料装进保温箱。 陈老板叹了叹气，收回手机后继续参观小破出租屋，思索一番再问：“我昨晚送你上来，好像……这里有个LV的行李袋，那里还有个Gucci的小包包？还有……” 还有床头柜上的香水。 行李袋和包都不在，陈老板过去拿起香水看了看，没错了，logo标志和他老婆同款。 “你用香水？”陈老板话里有话。 “元煦的。”裴文晖开始清点物料，话回得漫不经心。 “哦，元煦的。”陈老板说，“元煦不住酒店，住你这儿？” “他闲的。”裴文晖说。 陈老板走近打量裴文晖，“有个话不知道能不能讲。” 裴文晖抢话回答：“元煦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才赖我这里，人已经走了，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我跟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哦，走了哦。”陈老板又陷入思考，见裴文晖搬了两箱物料要出门，顾不得去搭把手，全在想事。 下楼，裴文晖换了话题问：“这附近小吃多，陈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嫂子说……啧……怎么说呢……”陈老板留在上一个话题，但又不太好开口，最后自己说服了自己，“来之前，我还说是你嫂子平时看太多那种奇奇怪怪的外国电视剧，啧……算了算了，反正他人已经走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可裴文晖似乎能听明白。 后面陈老板也没再提，聊了些下个市集的进程，然后打包了几份麻辣拌回家。 六点到八点这段时间摊子最忙，天气又闷，在油锅前站三小时，裴文晖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擦着汗一边喝水。 水越喝越没滋味，就到对面小卖铺买了包烟。明明已经很久没碰这东西，并不想给生活增加多余的开支，可今天下来烟几乎没断过。 裴文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抽烟是因为始终无法排解昨晚的冲动，还有，无法理解元煦拍了照片发朋友配文[开启新生活]的高效率。 朋友圈下午发的，照片是元煦那些行李家当。 估计现在已经离开这座城市。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自如，随时迎接下一段新生活，多自在。 抽完一根烟，裴文晖退出打了半天打不出一个字的聊天框，回去清理摊子台面。 低头补打包盒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还以为是幻听，裴文晖抬眼瞥过，没太仔细去看。 “裴文晖！”元煦有些气急的声音，“你怎么不理人！” 裴文晖再次抬头，看见元煦从熙攘的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拿着相机抱着收音杆，眉头紧皱，满脸的不高兴。 “裴文晖！”他远远就喊着，“快来搭把手，我鞋带掉了！” 破旧脏乱的街道，周围人声嘈杂，油烟四散，元煦与之格格不入，抱着价格不菲的拍摄器材，横冲直撞。 裴文晖没过去搭把手，拿了根烟抽上。 迫切需要排解这突然加快的心跳。 ----
第三十七章 “你准备在这里上学？” 裴文晖看着元煦递过来的手机页面，一张教育机构的收费信息，十分不解，要问一句你家里人都不管管，但结合元煦的家庭情况，还是没问。 转而说：“你阿姨知道吗？” “知道啊。”元煦收回手机，坦然自若地挑起串串，嘴里念叨着还没吃晚饭很饿，又说，“不算上学，就是报了个高四冲刺班。阿盖他们在家一哭二闹，求到每周一天玩乐队的机会，他们缺鼓手，我勉强留下来陪他们玩一段时间。” 那些摄影器材随意放在小桌子上，元煦虽然没有第一次来那么嫌弃，但依旧别不开手脚，不能适应环境，跳完串儿就一直拿纸巾擦手擦凳子擦桌子擦手机。 擦到没东西可擦，元煦换成摆弄相机，调着参数找角度录像。 镜头摇摇晃晃，慢慢对焦到裴文晖时，裴文晖并没有转过身去处理元煦挑的串儿，而只是投来严厉的目光。 “老板，我很饿了，快点炸我的串儿行不行。” 元煦面上不以为然，其实很心虚。 留下来玩乐队只是很小很小一个原因，元煦钱够花，就算不回家，找地方四处去旅行能玩得更痛快。 留下来的原因有，舍不得柚子。 有……想试试能不能撬动裴文晖一丁点的心门。 反正闲的。 元煦坚定认为自己的种种行为都是，闲的。 闲着没事，随便心动几下，随便消遣消遣，坚定认为自己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所以也不考虑自己次次找理由留下来的行为。 “你看着我干嘛？”元煦被盯得不自在，本来要吼回去的，转念又想到裴文晖不吃这套，立马弱了音调，委屈一脸地说，“我真的饿，裴文晖。” 裴文晖果然转头回去，炸完串儿拌完料端上桌来又坐到元煦对面，更近距离地投去厉色。 “你可能还有不少钱，经得起在外面挥霍，但你也应该思考一下自己的时间是不是经得起在这么个小地方挥霍。”裴文晖说。 语气眼神都很严厉，让元煦不禁想起小时候最恐惧的马术老师，埋头吃了两口东西，再抬眼看裴文晖。 “你是在担心我吗？”然后元煦继续装弱，说，“担心我规划不好自己的人生方向，走错路？” 是这么一回事。 裴文晖闪过一瞬的心虚，收起厉色，冷下脸说：“好心劝你，不要在错误的地方浪费时间。” “错误的方向是指？”元煦问他。 裴文晖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你这个年纪，心思应该放在学业上。” “你讲话好像我阿姨。”元煦装得天真，疑惑道，“那你是看出来了我把心思放在哪？” 裴文晖咽下一口气，再憋不出话了，起身去收拾他的摊子台面。 无法讲出口，因为仅仅只是猜测，裴文晖觉得元煦似乎投来了不该有的情感？或者是依赖？ 想拒绝，又不知道从何拒绝起，毕竟元煦并没有表态。 元煦是没有明确表态，琢磨不太明白裴文晖的态度，但是面对裴文晖几次躲闪的目光，咂摸一下…… 哦，好像真的是躲闪？裴文晖好像是在害怕元煦不断放射的光芒？ 是光芒，元煦自信又坚定地认为。 没讲开，含糊不清的，一来二去元煦确实误打误撞地拿捏到裴文晖了。 他没赖到裴文晖收摊，填饱肚子就回去，告诉裴文晖自己明天开始要上课了。 第二天晚上又准时出现在摊子前，仅仅为了吃个晚饭，吃完就走，走之前不忘委委屈屈地表示上课好累，一点不像跟家庭老师学习那么轻松。 第三天再次出现，话多了一些，问裴文晖新市集的场地和主题，再讲讲白天上课的二三事。 后面几天都是这样，适可而止，不久留。 周末，确定了新市集举办地在市中心步行街上，围绕中秋国庆双节展开的活动，这次商业性更强，从布展到预热再到正式开放，一系列工作非常繁琐。 裴文晖每天的出摊时间不固定，一切要以市集工作为主。 这天跟广告公司沟通布景设计不太顺利，耽误到很晚，再准备物料出摊会很浪费食材，但回到住处后，裴文晖一直不能安下心好好休息。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实在不能安心，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人最后又匆匆忙忙下楼。 平常摆摊的位置空着，一地都是隔壁炒粉摊子的厨余垃圾，裴文晖才拐个弯，远远就看到元煦在那里。 举着收音杆，好像在发呆，看起来很孤独。 没有。 元煦不孤独。 旁边炒米粉摊子生意火热，一晚上炒锅“哐哐”响，他录得起劲。 收录各种声音，分段制作成集，再让柚子用手触摸音响感受声音，是元煦即“裴文晖”和架子鼓之后发掘到的又一大兴趣 。 不孤独，但他会装。 看到裴文晖跑过来的身影，元煦立马委屈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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