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女生总说他像吸血鬼贵族,可此刻温淮更像轻易就能掠夺他生物的那种致命而美丽的生物,危险的气息在被子里仿佛凝固的空气中流动,又在不小心向外透漏时弥散。 于是只有他能嗅到。 沈予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放在哪里,刚才不小心向上看了一眼,就对上了对方缓缓滑动了一下的喉结和唇。 温淮的唇向来是干燥的,可沈予殊知道他的唇湿润后是好似朱砂般的靡艳,配上他浓如点漆的眼眸,是有无与伦比的侵略性的。 他知道的。 他见过的。 他吻过的。 温淮想,如果沈予殊再这样下去,他会恨他的。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以前一样乖巧地待在他怀里,装作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青涩又妩媚地引诱他,这实在有些犯规。 少年的躯体和他曾经触碰到的一样单薄修长,和他人打架时癫狂的小疯子此刻安安静静待在他的怀里,清瘦的脊骨在掌下突出,只要温淮掐住他的脖颈,沈予殊就会窒息死在他的怀里,从此不用担心离开。 可他好似无觉,就这么轻颤待在他的怀里,甚至在门外阿姨短暂停留发出声音后还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幸好如今他们待在一方狭小天地中。 可温淮觉得自己藏在眼镜之下的面孔早就扭曲了。 哪怕沈予殊就在他的掌心,他也觉得飘渺,自己快被这失重感逼疯。 他嫉妒他,沈予殊有轻易让他沉沦的能力,而自己卑微地由他掌控欢喜悲痛,成为仰望他的凡人。 温淮低头看向少年的发顶,笔尖萦绕着一股乌龙茶香的洗发水味道,在沈予殊搬进温家时他挑选的,还有很多东西,那些沈予殊以为仆人随意准备的东西,都是温淮一件件根据他喜好准备好的。 他曾摸着沈予殊房间里的书桌,想象着他坐在那里的模样。 若是沈予殊此刻睁眼就能看见温淮严重浓重到疯狂的占有欲。 可少年的眼睛紧闭。 他不敢看他,他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我吻他,温淮想。 手指一毫毫缩紧,少年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温淮好似被蛊惑,慢慢地低下头。 阿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好像是某种先兆。 可突然黄云飞的声音在寝室里悄悄响起:“他们不会憋死了吧……?” 顾阳显然也没睡:“我建议最好先不要讲话。” 胡涛倒是轻微地发出了鼾声。 沈予殊听到他们的声音好似五指山下被揭开封印的孙猴子,猛地掀开毛毯,通红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眼中仍然有惊魂未定的慌张。 温淮随他掰开自己的手,却贪婪且矜持地用视线一寸寸舔舐过少年的肌肤,从布满血色的脸颊和在挣扎中略开的衬衫纽扣。 眼尾的殷红好像是在诱惑温淮把它弄得更深,把他弄得更糟,拥入怀中,一探究竟。 可少年的琥珀色瞳孔清澈干净,含着一点清水,澄澈得让人不忍摧毁。 算了。温淮垂下眼帘。 他不忍心。 所以他永远会是沈予殊的手下败将。 于是只能徒劳地抓着他,带着恨与欲,与爱同烈。 ----
第13章 沈予殊一直以为学校小树林的河边是他们的初见,其实不是的,温淮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他,在自己状态最糟的时候。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所以温淮很早就知道沈家有个养子,而且在和他同一所初中上学,但他素来对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秘闻逸事没有兴趣,所以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沈家养子是什么模样。 会遇见他完全是意外。 那天温淮心烦意乱,半夜离开了家门,买了一包烟想要试试味道,刚点燃走到一个小巷子里却听到了沉重的闷响和打架声。 等温淮看清里面情形的时候已经只剩一个人站着了。 尚且年幼的沈予殊打架不如现今干脆利落,当时还是挂了不少彩的,额头被敲破,浓稠的血液从发鬓处流下迷蒙了他的眼睛。 嘴角破开的伤口还有些青紫,昏暗的月色下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特别吓人,眼睛却在夜色浓重的深巷里亮得发光。 温淮指间仍夹着泛着微弱红光的劣质香烟,断断续续升起的烟雾气味刺鼻难闻,远处隐约飘来腥臭血液的味道,混着巷子特有的泥土味,沈予殊就在烟雾缭绕中好像一个无天无地的小疯子。 他的衣服早就在争斗的过程中被扯破,但他好似一头小狮子披上了战袍一般耀武扬威,一脚踩在一个黄毛的背上,与急促呼吸不同的是清凌的声音好似水滴山涧:“不准再在这里堵人。” 温淮脚步一顿,原本无意打扰,对方却仿佛如领地被入侵一般警觉地抬头看向他。 温淮当时才初一,是个还没发育的小豆丁,瘦瘦小小的着实看不出来以后挺拔的身量,穿着校服扔到人堆里亲妈也分不出来,所以沈予殊记不住他们的初遇也不奇怪。 但是没关系,温淮记得。 少年拎起脏兮兮躺在地上的书包冲他走过来,原本温淮以为会被教训一番,但当时略高他半个头的沈予殊拿走他指尖的香烟扔到地上踩了几脚,然后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摸摸他的头道:“小孩子不要抽香烟,对身体不好,还有,打架不对,不要学我。” 少年掌心温暖,身上的味道和这里格格不入,明明才刚打完一场架,身上却没有任何血腥气,只有清爽的薄荷气息混着一点茶香。 鼻尖的茶香比那时更加悠远浓厚。 对床的顾阳笑得合不拢嘴,但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吵醒胡涛,只能轻微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 沈予殊的耳垂已经红透好似滴血,看着温淮尴尬地不知说些什么。 温淮敛下眸,像无数次练习过一般扭过一点侧脸。 他对身前已经长大如他曾经想象过一般的少年慢慢道:“没关系,下次我可以去厕所躲的。” 没有下次。 阿姨只巡逻了一次。 但沈予殊觉得自己好像社会性死亡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时间到点,楼下寝室门开了的那一瞬间就从顾阳寝室飞奔出去了,王志远出门的时候只有温淮在等他,来到教室后还痛斥了一番沈予殊的无情作为,顺便在他面前赞颂了温淮同窗益友的深厚情谊,深刻证明了一米九的猛男也是可以撒娇的。 下午上完课沈予殊就溜走了,班上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连顾阳都很快就没影了。 温淮不太想和楼下那群学生家长人挤人,所以特地在教室里把沈予殊的这一周的学习计划都安排好了后才收拾好东西。 司机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沈少爷,得到温淮的回答后也稳稳上了路。 沈予殊今天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把数学一道困扰他良久的基础公式弄懂了,自觉是个大进步,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打算去给温淮买点礼物赔罪,好为自己的唐突行为道歉,发消息给温淮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到家之后就打车去了隔壁商业区的老旧步行街。 林诗诗他们之前在群里说这边开了好几家很有氛围感的店,很适合来挑选各种礼物,沈予殊有的时候感觉温淮还挺有少女心的,所以就暗搓搓地记下来。 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先见之明,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现在街上人还不多,天色未晚,上班族还没下班,学生党还没这么快来,所以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几盏炫彩的灯在路边无用地发光发热。 要不是沈予殊昨天答应了温淮之后要一起吃晚饭,按照以往的性子也就慢腾腾地踱步过来了,决计不会去打什么车。 所以顾阳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沈予殊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那个个子高高瘦瘦头发在阳光底下泛着金黄的光,仿佛一只巨型金毛的人,应该就是他刚才还在教室里见到过的后桌。 沈予殊想上前打招呼,但是顾阳的动作奇快,七拐八拐地就拐到了步行街最深处。 一家十分有上世纪风格的破旧音像店。 门口摆立的展览耳机还有一丝眼熟。 沈予殊愣怔了片刻,赶紧把自己在天台上捡到的耳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与此同时,温淮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轻叩座椅,良久后淡淡地嘱咐道:“把顾阳的资料查一下发给我。” 店铺里面很干净,比起破旧的外表,里面显得精致很多,门口挂着一个小铃铛,顾客进门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摇铃声,就好像惊醒了另外一个静谧的世界。 淡淡的香氛环绕在店铺里,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味道,是很自然的花香。 地板干净整洁,虽然店面比较小,音像货架又多得快无法落脚,但是排列得整齐有致,伸手去摸只能感受到木式材质的粗糙,可碟片上没有一点灰尘,能看得出来店主经常擦拭,也非常爱惜它们。 前台并没有人,只在墙上挂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龄的吉他,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泛着古旧的气息,几张摇滚乐队的照片配在照片墙上,几个穿着皮衣蹬着马丁鞋的非主流长发青年比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手势无比嚣张地笑。 放眼望去没有看见顾阳,沈予殊也沉浸在这神秘安静的环境中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精致的碟片和CD仿佛被快节奏时代淘汰的产物,却能瞬间把人拉入上个世纪,沈予殊不禁产生了好像送温淮几张可收藏碟片也不错的想法。 不由自主走到最里面的时候沈予殊才看见一个中年人,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穿着并不流行的polo衫替了个寸板,和店里的碟片一样像是旧时代遗留的产物,他身边是几沓正在等待收拾的碟片盒,但他看向沈予殊的目光柔和平静,宛如在花园里遇到的邻家叔叔。 大叔微笑:“来买碟片的?” “啊不是,”沈予殊顿了顿,伸出手摊开掌心,手心赫然是中午捡到的那支其貌不扬的白色耳机“我在外面捡到了一只耳机,看您店里的陈列货柜上有一模一样的,就进来问问是不是您这边掉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现在小孩会开始对老碟片感兴趣了呢,”大叔笑着摇摇头,走进拿过耳机看了一下,“是定制的……看编号好像是小顾的,不过他现在有事,待会儿我等他下来问一问,这东西要放在我这里吗。” 沈予殊笑:“那我在这里等一等吧,刚好我也对这些碟片很感兴趣。” 老板有些惊喜:“是吗?” “对啊,好酷啊。” “哈哈哈哈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这些了,家里连DVD都没有了,我那个年代,谁家有点事DVD,能在村子里吹一整年。”老板喜笑颜开,接着就让他随便看。 沈予殊也没走远,拿下最近的一张碟片,对着上面娇艳的女郎状若无意般问道:“那个小顾也很喜欢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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