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泽上下打量着林枳,笑道,“林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在学校里教课,不忙时接点活。” 任林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和韩君泽有朝一日相见之时,居然会有官场上的一套虚伪寒暄。 林枳虽在尽量平静地与他对视,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就要先败下阵来,仓皇而逃。 “韩哥,不介绍介绍吗?”韩君泽旁边的女伴娇笑着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把他的酒杯抢了过来满上,“这位是?” “嘿,看到老同学太激动差点忘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韩君泽轻笑,把酒杯接过来,“林枳,我高中同学,人家可是在国外深造学音乐的,现在回来做人民教师回报祖国,牛不牛逼?” 林枳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到对方言语里刻意加重的“国外”两字,淡淡道:“不敢当,到哪儿都是给甲方打工罢了。倒是韩老板,如今居然都自己创业,事业有成了。” “林哥这可就折煞我了,没有你当初的教导和照顾,我估计还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呢。”韩君泽看向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波澜,脸上微微露出讽刺的笑容,“哈哈,不过现在也是混着玩。” 卡座里一个染着金发的漂亮男人揽过他的肩膀,甜腻腻地调侃道:“君泽,就你这流氓德行,还有这么有气质的同学啊?人家不嫌弃你?” 韩君泽嗤笑一声:“是啊,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林同学人包容又大度,格局大着呢,怎么会随便看不起人。当初他可还帮我补习过功课,没有林同学,我哪考得上大学啊,更别提在北京能混个一席之地了。” 金发男人嬉笑道:“这么说,人家还是你的贵人了,不请人喝一杯?” “你看看你看看,光顾着说话了,还好有白总提醒我。”韩君泽对给他倒酒的女伴招了招手。 女人马上过来倒酒。 林枳顿时道:“我酒精过敏,抱歉。” 韩君泽佯装失望:“林哥,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你几年前喝酒可不过敏呐。” 金发男人懒洋洋地靠上韩君泽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林枳,笑了一声,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君泽,你干嘛逼人家,林老师看着这么文质彬彬,就不像会喝酒的样子。” 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刺眼,林枳别开了目光,利索地拿起酒杯,仰头干了。 韩君泽的眼神幽暗不明,牢牢地盯着他。 林枳把杯子放下,剧烈呼吸了两口,强压着心头疯狂的颤动,用尽全力平静道:“刚刚光顾着寒暄,忘记说正事了,其实我打碎了你们店的酒杯,是来赔偿的。” 韩君泽敷衍道:“算什么事儿,碎碎平安,我还得多谢林老师呢。”他微微抿了口酒,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到了林枳毛衣上湿的一大片,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回事?” 金发男人夸张地叫了一声:“身上怎么还弄湿了?林老师,洗手间里有烘干机,快去烘一烘,大冬天的,别感冒了。” 林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狼狈,愈发觉得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喧闹的环境,眼花缭乱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都不及在一对小情侣面前丢脸让他更为难受。 到了洗手间里,林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虚假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他心脏剧痛地拄着水池边弯下腰,猛烈地干呕着,整个胃几乎都要翻搅过来。 林枳不是没感觉到韩君泽话里的字字带刺。 但他更措不及防的是,曾经那个莽撞青涩的少年,如今眼中却再无明亮单纯的颜色,而是变得沉稳深邃,让人无法捉摸、难以应付。 韩君泽……与四年前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水龙头哗哗地冲着水柱,他大口地呼吸,手无意识地抚上脖颈,等着心情平复。原本上厕所的人离开,又迟迟没有新人进来,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枳洗了把脸,脱下外套,解下围巾,把毛衣衣摆提起来,对着烘干机烤。冬天里露一截腰晾肉太冷,只坚持烤了一会儿。 出去时,没想到韩君泽竟然抱着双臂,侧身靠在洗手间门前。 他嘴里叼着烟头,眼神幽深地微微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烟雾中,这个姿势使他看起来肩宽腰细,裁剪得体的西装裤里一双笔直的长腿随意交叠,脚下踩着锃亮的皮鞋。 余光看到林枳出来,才抬起头:“完事了?” 比之少年时期,眉眼更加深邃俊美。 林枳抱着外套围巾的手徒然一紧:“嗯。” 曾经那个穿着校服的、绿荫下靠着自行车的少年,也曾经像这样守在他家楼下等他一起上学。 在看向他的一瞬间,会飞快地向他摆手,如同热情洋溢、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然后笑着大声喊他:“枳哥!” 林枳正式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韩君泽已经成为了一个高大的、成熟的、真正的男人。 强势的荷尔蒙气息放肆侵略……无端让人双腿发软。 ——就像一只狼。 韩君泽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从门边走开,外面等着的几个人忽地冲了进去。 林枳跟在他身后,率先道:“你不在卡座陪你那个男朋友,到洗手间干嘛?” 韩君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好不容易回国,又刚好到了我的地盘,我总得进点地主之谊,他不会介意的。林老师呢,这么多年有交过新男友吗?” 林枳勾唇一笑:“当然,毕竟在国外见面就上床是家常便饭,风气开放多了。” 在林枳看不到的地方,韩君泽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狰狞,随即咬牙切齿地笑道:“看来林老师还蛮怀念那边的生活的。” 两人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地寒暄奉承着说话,林枳倒反而舒坦不少,他直接道:“酒杯多少钱,我赔你。” 韩君泽嗤笑:“就当我送给林老师的见面礼吧。” 林枳:“我不喜欢欠别人。” 韩君泽顿下脚步。 他们正处在舞池旁边,狂躁鼓点的音乐里是一群疯狂扭动身体的男女。 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像僵持住了,空气黏稠到令人窒息。 半晌,韩君泽回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林老师,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借这个事继续缠着你吧?” 林枳怔住,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不是就好。” 韩君泽死死地瞪着他,突然从裤子里掏出手机,随意点了几下,然后怼到林枳眼前。 ——黄色的二维码收款页面。 这场景多么熟悉。 似乎曾经也有过。 只不过当时,是青涩的少年别扭紧张地,想要他微信时弄出的乌龙。 林枳心里揪成一团,却仍然面无表情地去扫收款码,刚要输入转账数目,手机猛然被夺去。 林枳:“!” 韩君泽在他的手机上匆匆点了几下,然后扔了回来。 下一秒,他听到了对方手机铃声响起。 “想赔偿我,不急。” 韩君泽的目光落在他毛衣领口上的一截肩颈处,冷笑着把铃声按断:“我回去点一下价格,算好后联系你。” 作者有话说: 韩君泽:守在厕所门口,谁也别想看我老婆的腰。
第70章 酒会 林枳从酒吧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他随意甩下鞋,连外套也没脱,就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今晚和韩君泽的相见,全然是意料之外, 他毫无准备、措不及防, 对方却镇定自若,甚至反过来居高临下地掌控着他。 林枳不禁责怪自己, 这么多年心湖的一滩死水, 竟然在重新遇见韩君泽时, 轰然决堤掀起惊涛骇浪。 太没志气了…… 人家已经有了新的小男朋友,潮流时髦会撒娇, 他们在一个世界里无比融洽。 而自己,算什么呢? 只是一个抛弃过对方的“有眼无珠”的人。 韩君泽一定很恨他。 林枳自嘲地笑了一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眼眶湿润朦胧地对着黑暗的天花板, 伸手抚上肩颈上的“疤痕”。 当年他给韩君泽留下的心伤虽然没有疤, 却远比这个牙印深重。现在他飞黄腾达,今非昔比, 如果真的怀着要报复的心思, 那林枳也全盘接受。 是他欠了韩君泽的,全都是他亏欠的。 第二天, 林枳从沙发上醒来,一眼手机, 韩君泽依旧没给他发任何消息。 他随便吃了口早饭, 拖着身体照常去上班。 和韩君泽的见面只不过是始料未及的插曲,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过。 北京早高峰打车容易迟到, 他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 平时都步行上班,今天身体不适,选了地铁。 路上,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林枳立刻低头,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泄气地耷下眼睛:“喂?魏哥。” “林老师,surprise~”魏锦覃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猜猜我在哪儿?” “魏哥,你回国了。” “已经到首都机场了。”魏锦覃道,“宝贝儿,想不想我?” 林枳微微一笑:“魏哥,地铁上信号不好,先挂了。” “哎哎哎!别挂啊!开个玩笑。”对方飞快道,“我找你是有正事的,绝对对你工作有帮助,晚上有空吗?一会儿给你发个地址。” 林枳无奈道:“不会是应酬吧?” “你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你不会拒绝。” 撂下电话后,林枳果然收到了魏锦覃发来的一个摩天大楼的地址。 魏锦覃给他发了段语音,解释说,今晚在那里举行一场红毯走秀,许多大牌明星甚至顶流都会到,是个最适合结交人脉的名利场。 林枳给他回:【顶流哪会让我给他写歌?】 魏锦覃:【傻瓜,我邀请你来参加酒会,还会让你空手回去?】 林枳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八成魏锦覃会帮他牵线。 如果能和某个顶流合作,绝对能迅速拉高他在圈里的地位,赚的也会更多。 ……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枳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去就去吧,大不了少喝点,可这种触手可及的机遇可不多得。 下午五点,魏锦覃准时出现在他学校的门口,接他下班。 ——顺便带了套礼服。 林枳原本是打算下班后在附近的商场买一套,没想到魏锦覃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打开一看,用料考究的黑西服搭配蓝色领结,价格不菲。 而且,那个领结……和魏锦覃所带红色领结的款式相同。 林枳迟疑着:“魏哥……” “林老师,就一个晚上,赏个脸。”魏锦覃在驾驶座上对他眨了眨眼睛,“想说服对方,总得证明我们关系不错吧?” 索性这领结也不算什么情侣定制款,林枳犹豫片刻,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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