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回国也好。”魏锦覃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玫瑰花瓣上的水珠,“你回去打算做什么?进林总的公司吗?” “不知道。”林枳道,“从商不适合我,但我爸需要我的话,我也会去帮忙。” 魏锦覃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哎,听说林总的公司最近出了点事,他新开的那片地是不是被一帮孙子给坑了几百万?” 林枳眼底浮起冷笑:“魏哥消息还真灵通。” “毕竟吉锦集团和林氏有合作关系,当然应该随时知晓生意伙伴的资金运营情况。” 林枳无声地攥紧了拳。 魏锦覃话题一转:“哪天走啊?” 林枳:“下周。” “正好,下个月我也得飞回国。林枳,那咱们国内见吧。祝你毕业快乐。” 魏锦覃走后,林枳就迅速收拾了那堆玫瑰花,一枝枝挑出来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面对其他追求者的骚扰,他尚且可以打一顿出气,拉黑联系方式,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偏偏魏锦覃不行,除了这四年多亏他照顾的情分,还有两人父辈间的关系。 虽然暂时不知道魏家还会和他们合作多久。 他毕业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原本是想在国外再积累些工作经验再回家,结果前段时间他得知,家里公司出了点状况,因利益相关争一块地,结果被对家设计算套,一下子赔进去几百万,现在资金运转僵持,他也没心情在国外呆下去了,只想回到父母身边。 晚上,林枳自己点了个外卖,送到时已经凉了,他没什么胃口地吃完,饭后洗了个澡,把身上沾上的香水味全都洗掉,然后裹着浴袍坐在榻榻米的窗前,看外面的夜景,开了瓶红酒。 今晚的月色很好,异国他乡的都市繁华之上,却显得格外孤寂。 他终于要回国了…… 林枳慢慢看着那月亮出了神。他打开手机,在如今基本不启用的Q.Q里,点开了置顶的聊天记录。 手指缓慢地打字。 【我要回国了。】 他刚来国外时,人生地不熟,习惯沉默躲避,能够陪他聊天的知心朋友,依旧只有这个在少年时期添的网友。 他们两人的谈话每次不超过三十分钟,讲的都是自己的近况。 偶尔林枳会把他的作曲小样发给对方听,或是征求他的意见完成自己的插花作业。 小月亮通常会回得很简短又迅速,一如既往地像个机器人,有呼必应,有问必答。 ——这次却久久没有回复。 难道在忙? 林枳耐心里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关上了手机,抿了口酒。 四年了,大学一毕业,曾经的朋友同学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即便偶尔有联系,也有着时差的阻碍,通常聊到一半就没了人影。 曾经那些同学,有人容貌大改,有人考研读博,有人拼搏事业,也有结婚成家的。 前段时间他和秦洲乔聊天,知道对方如今在北京的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忙得热火朝天;贺祁则贪玩,借助父亲的关系混进了娱乐圈,靠脸吃饭做了个小偶像。 说来唏嘘,他曾经怀疑秦洲乔和贺祁不会稳定,结果过去这些年,人家两个分分合合,还是如胶似漆,而自己的感情却是一片荒原、糟糕透顶。 “……” 林枳苦笑一声,闷闷地仰头又灌了口酒。 他听说韩君泽大三时就和大学的朋友合伙开店做了生意。 社会上大多吃人脉这套,他人缘混得好,所以张罗很多事都顺风顺水,到如今,他在北京城也算站住了脚,前呼后拥,身边跟着形形色色的人,倒成了真正的“韩哥”了。 林枳一想想自己,这四年到处学习,绘画雕塑插花大小提琴,用各种课程来充实自己,忙得晕头转向,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却似乎还停在原地,甚至比曾经更加闭塞。而一直引以为傲的家境如今也出现了经济桎梏,算来算去,可能混得反而不如韩君泽了。 酒精混乱着他的脑神经,他双颊和眼尾都泛起红,微醺地靠着窗玻璃,伸手慢慢抚上脖根处。 韩君泽当初想给他留下霸道宣誓着占有的牙印,尽管没有真的咬下去,可直到今天,他依然会产生错觉,有时觉得是深重的伤痕,有时又觉得是个温柔怜惜的吻。 韩君泽当时说他输了。 没想到其实输的人是林枳自己。 他被一个没有吻痕的吻、一个没有疤痕的牙印“自我标记”了四年,故步自封,把自己埋进层层叠叠的茧中,不肯走出来。 以为用四年时间足以让他忘记一个人。 却发现到头来,剧烈焚烧后的烈火,留下的痕迹反而无法化为飞灰,钻心的疼痛愈加深刻,像红酒般不断沉淀。 令人在午夜梦回时分,醉得愈加迷蒙。 从此林枳就多了个会无意识摸脖颈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国! 终于都长大了啊啊啊啊啊啊可以办点成年人该办的了!搞事搞事搞事!!!
第68章 回国 一周后, 北京机场。 林枳刚落地,就被北京的冷空气冻傻了,凛冽的寒风直往骨子里钻。 国外呆得太久,他已经对国内的环境不适应了。 小何叔叔来机场接他, 刚见面, 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披了件棉袄。 “小枳, 欢迎你回国。”小何叔叔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陶老师知道你肯定不适应北京的气温, 特意让我带件厚衣服,赶紧穿好。” 林枳裹了裹棉袄, 吸着鼻子微笑道:“小何叔,听说你女儿出生了,上次我妈给我发来照片,我一看, 长得真可爱, 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 “嗨呀,可爱什么, 小孩闹腾着呢。”小何叔叔淡淡一笑, 眼圈竟有些红了,“下次来我家, 让你亲眼看看。” 林枳连连答应,上了车后座。 “陶老师在酒店等你呢, 她那里忙着算账, 要不就跟我一起来接你了。”小何叔叔叹了口气, “林总……还留在公司, 估计不能见着了。” 到酒店时, 陶姝萍一看到他就哭了,母子俩说了些寒暄话,然后一起去餐厅吃了顿饭。 饭桌间,陶姝萍问了他很多在国外的见闻感悟,还旁敲侧击地打探在国外处没处对象。 自从他出国后,爸妈对他的恋爱问题再没干涉过,唯独一次小心翼翼地提起,还是跟他说,知道他在国外经常被男人骚扰,他们没法强迫改变他的性取向,只要不乱交就好。 林枳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笑道:“妈,我天天上课都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处对象。” 陶姝萍观察着他的神色,半晌才道:“你这么多年在国外,一直和他没有联系吗?” “谁啊?” “……” “啊,你说韩君泽啊,没有。” 陶姝萍微微垂眼:“其实我和你爸一直都没告诉你,当年那天你从家里离开去机场,小韩跟我们哭了很久,把你们相识的经过全部都跟我们说了,还说要得到我和你爸的承认,妈妈感觉这孩子……对你挺认真的。” “或许吧。”林枳淡淡道,手在膝盖上握成了拳,“他当时……年纪还小,不懂事,现在他有了新生活,周围也会有新的人,再回头看,说不定还会笑自己幼稚。” “其实这些年,妈妈有时想起也有点后悔,早知道你大一时那个样子,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当初就不逼着你——” “妈。”林枳打断他,神色认真,“就算当时没有你们阻挠,我和韩君泽也迟早会分手的,我们不合适。那个时间,也不对。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走向这样的结局也是必然。” 他和韩君泽早就已经断了个干净,人都是向前看的,在原地踏步、犯傻不敢走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而后的时间,林枳为了岔开话题,仔细问了问公司的亏空状况,得知他们家这么多年的积蓄几乎全部搭了进去。 林枳没想到这代价比他想象得严重这么多:“要不我去公司帮帮我爸?” 陶姝萍无奈道:“帮什么啊,你是懂金融还是懂管理,反正现在还有我的工资,家里不至于喝西北风,你就安心现在国内找适合的工作吧,你爸他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经验,这点事压不倒他,从商嘛,总有起起落落的时候,我和你爸都想好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林枳看着陶姝萍眼角的细纹和黑眼圈,没有再说话,而是在默默地下决心。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再躲在父母的羽翼下寻求庇护。 回国的第一个月,林枳就迅速对接了自己的工作职位,北京顶尖的一所艺术院校,他专职教钢琴,基本一周就七八节课,剩下的时间就去挑音乐会参加赚聘金。 肖教授还引荐他参加了娱乐圈的一场酒会。 那场酒会是名利追逐的天下,他海外归来,履历漂亮,得到不少橄榄枝,于是趁机接了个幕后作曲的活,事业也算步入了正轨,每日十分忙碌。 忙里偷闲的一个休息日,林枳接了个电话,是秦洲乔约他出去。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那次是林枳大一假期回家,秦洲乔特意从北京赶回晟明,与他匆忙吃了顿饭。 那次见面,林枳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病怏怏的,无心修饰,秦洲乔很担心他,还问他是不是仍然没从韩君泽那里走出来。 因为贺祁的关系,林枳知道秦洲乔和韩君泽偶尔也有联系,这次再见面,他在心态上难免想纠正三年前的颓废失落,表现出春风得意,用专业的艺术素养告诉所有人,他林枳过得很好,一直。 出门前,林枳仔细地整理了发型,挑了件米色毛衣,外面罩长版纯白棉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好像这件毛衣的领口太大了。 林枳摸了摸脖子,又加了条顺眼的围巾。 下午五点,他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里,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边的秦洲乔。 秦洲乔一身西装三件套的商界精英打扮,正在笔记本上敲着键盘,看向林枳时眼睛亮了亮,向他招手:“小枳。” “秦总日理万机,没想到还是让你等。”林枳笑着脱下棉衣搭在椅背上,“我真是罪过大了。” “你这张嘴啊,真厉害不少。”秦洲乔也笑了,正欲收起电脑,被林枳制止。 林枳:“你先忙,我点单。” 秦洲乔:“好。” 林枳:“洲乔哥,你喝什么?” 秦洲乔微笑看他一眼:“和你一样就行。” 林枳在键盘的噼啪声中点了两杯美式,在咖啡端上来时,秦洲乔刚好结束工作:“怎么样?回北京过得还习惯吗?是不是不如国外好玩?” “都一样,对我来说差不多,不过北京的气温有点冷,我最近才刚适应。”林枳耸了耸肩,往咖啡里加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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