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我又不瞎。”卢光宇嗤笑,同时抬手用指尖抹掉他额头上流过结痂伤口的汗珠,“是不是你心急,冒犯到组长了?” 驰远抬眼环顾四周,几个狱警围在场地外监工,韩山则在场地内监督犯人安全使用工具,在他视线扫过去的同时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偷懒偷得会不会太明显了?”他问。 “我胳膊使劲容易脱臼,大家都知道。” “是吗?” “是,拜韩山所赐。”卢光宇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驰远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我。”卢光宇凑到驰远耳朵边,“钻过组长被窝。” “……” “摸了他**。” “你他妈放……” “嘘!”卢光宇声音像是在笑,“没骗你,这事儿别人都不知道。” 这话有点疯,驰远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那双不爱对焦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家伙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旧监舍的大通铺,我本来挨着他的。”卢光宇语带怀念:“那天值完五更的班,看到他晨博把被子顶的老高……实在馋人,躺下后心痒难耐,所以我伸手进去,隔着一层布料握住了他。” 驰远注意到他的手在铁锹柄上做了个小幅度的盘磨的动作,大概是在回味。 “可他接着就清醒过来,捏住我的手腕给我拧脱臼了。” “操。”驰远觉得不管真假,这剧情都挺好笑的。 卢光宇也笑起来:“那双手跟钳子一样,特有劲。” “嗯。”驰远深有体会,“后来呢?” “他睡饱了,起床,又帮我把腕子接上了。”卢光宇视线望向另一边的韩山,铁锹装模作样地在地上划拉,“可我一整天都心驰神往,晚上不甘心,又把手伸进他的被窝,” “你还挺执着。”驰远说。 “是,他更执着。”卢光宇大概好久没笑了,摸了摸自己有些僵硬的腮帮子,“他睡得很浅,我还没摸到人,他就直接起来把我整条胳膊卸了。” “啧。” “之后每晚他都会先卸我胳膊再睡觉,第二天再给我正回来,直到我实在受不了,申请换了铺位。” “啧啧。” “别人都以为是他蛮横,睡觉不准人碰他,就没人敢挨着他睡了。他也不解释,也没跟别人说我做了什么。” 卢光宇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驰远竟然能体会到那种又爱又怕的心境。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不怕我告诉别人?” “你不会。”卢光宇又拄着铁锹懒得动了,“你是比我心眼子多点,但是没用,那人他弯不了。” “你脑子里剧情挺丰富的,干活吧。”驰远哼笑一声,弯下腰卖力地搅拌水泥,“龚小宝要是在,你已经被举报了。” “……” 卢光宇的话驰远觉得还是挺可信的,尤其联系到之前,韩山对自己和这人说话时防备的态度…… 呵。 吃醋? 好大的脸啊驰老师! 一天时间场地基本铺好,傍晚,季长青叫了几个个子高的把篮球架抬过去,等过几天水泥干了再安装。 齐越森从驰远手里抢过扛底座的活,说他腿伤刚好,这种吃劲儿的活要少干。 驰远拿着球筐跟在后面,心里还挺感动。 再看看那个把自己膝盖弄伤,好了之后再没过问的某人。 啧,组长就是组长,干活不用上手,走在边上“护送”即可。 没天理。 驰远回想着昨晚自己装作睡相差,扯过韩山的被子把自己晾在外面半天的肩膀盖了进去,抱着对方热烘烘硬邦邦的胳膊取暖。 韩山被吵醒,也只是烦躁的把他胳膊丢出去而已。 没卸。 这说明什么? 说明韩山对他不一样…… 想到这,驰远不禁眉眼舒展,朝韩山快走几步。 这会儿抬架子的几人刚到场地边,齐越森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腿一软整个人朝一边摔倒…… “哎哎……”球架失了重心又被大力拉拽,其余三人没稳住,球架就那么斜着倒了下去,方向正是韩山所在的位置…… “组长!” 韩山转头,就见篮板已经直直朝这边拍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个冲上来的灰影扑倒,与之双双砸进未干的水泥地面。 几乎同时,篮板“哐”地一声拍在地上,荡起一片砂砾尘烟…… “操!” 驰远脸皱成一团,半边脑袋都栽了进去,韩山也没好哪去,后背陷进水泥里,还有一个一百六七的壮汉压在身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有点懵,反应过来驰远做了什么,心底不禁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夹杂这一丝丝无奈与怒意。 “怎么回事!” 季长青在墙根坐着,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这点活都干不明白!都给我起来。” 齐越森面色惊慌,从地上爬起来:“报告管教,是我……不小心绊到了。” 他看向水泥里的两人:“组长,驰远,你们没事吧?” “没事。”韩山有些郁闷,拍了下驰远胳膊,“先起来。” 驰远嘴上哎哼,身体却没动:“腿陷着呢,起不来了……” “……” 最后是几个犯人脱了鞋进去,把两人拉了出来。 季长青看着驰远被糊住的半边脑袋和四肢,以及背面全部裹了浆的韩山,忍不住想乐。 韩组长当年关禁闭都没这么狼狈过。 “去把自己洗干净,待会儿水泥干了都能脱模子了……”季长青皱起眉头维持严肃,冲其余几人交代,“你们几个,把地面抹平了。” “是,管教。” 韩山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回头扫了眼立在一旁的齐越森,就见对方冲他扯扯嘴角,抱歉地哈了下腰。 韩山没应,回身拍拍驰远肩膀:“走吧。”
第17章 断眉与断掌 从后院绕过大楼,两人把鞋子拎在手里,光脚往回走。 皮肤上的水泥被风一吹,加上体温的烘烤,已经有些干了。 驰远乐了一路。 挤眉弄眼间,额角扑簌簌的灰渣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他的笑点。 “……” 韩山不觉得好笑,他瞥了一眼半边脑袋灰突突,还笑的跟个智障一样的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刚谢谢你。” “嗐,客气什么?”驰远不以为意。 韩山沉默几秒,说:“前几天,我跟你说过,这里没有人值得你去冒险。” 驰远微愣,明白了韩山的意思:“没冒险,我心里有数,再说,我就看着那玩意儿冲你去了,怎么可能不管?” “可是……” “好了,我记着呢!”驰远干脆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说监狱里的人不值得,可我觉得你值得啊!在你出狱前,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山不太习惯驰远把这个限定条件说的这么直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保证,以后一定三思而行!”驰远沾满水泥发硬的手掌在韩山发硬的后颈抚了下,发出细碎的“坷垃”声。 两人一怔,对视之下忽然没绷住。 “操。” 驰远看着无奈失笑的韩山,弯下腰又傻乐起来…… 他说的不假,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韩山处在危险境地而无动于衷。但也因为是韩山。 人的潜意识其实都会为他人划出价值等级,而标准,除了情感上的喜欢或厌恶之外,自然也有对方于自己而言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比如他推开张尚,与对方死不死没关系,他只是为了龚小宝不要闯祸出不了狱。 而救韩山,有一半的情感因素,还有一半,也是大脑根据驰远平时对韩山的评估,潜意识做出的价值判断—— 这个人情很重要,值得冒险。 所以无需思考,跟着“条件反射”去做就对了。 沾满水泥的衣服脱在外间的水池子里泡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 单独洗澡他们不是第一次。 之前腿伤,管教允许驰远洗澡额外加五分钟时间。那时每到最后只剩两个人时,驰远多看韩山两眼都会脸热。不知道这短短几周,他的流氓属性怎么就成长的这么迅速。 韩山走到最里面他常用的花洒下,转身见驰远紧跟着在他旁边,身形微顿。 现在又没别人,两人挨着洗多浪费空间资源啊! 驰远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把盆子放在一边,打开水龙头放水:“待会儿我帮你清理头上的水泥。” “谢了,我自己洗就好。” “你也得帮我弄下。”驰远假装没听到,仰起头,“这两天刚结痂的伤口可能又得泡开了……” 韩山视线移到他脸上,这种角度,也没让驰远帅气的脸部线条失真,反而更透出一种与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不同的压迫感。 “好。”他转过身打开自己的花洒。 身后驰远唇角微微扬起,热水出来,他立刻站了过去。 浴室人不多,淋浴喷出的水流比较冲,浇在水泥覆盖下的皮肤上,传来细密的刺痒。 两具年轻健壮的身体并排而立,饱满紧实的肌肤在高处窗孔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驰远用力搓干净小臂,余光里,水汽湿漉漉氤氲着旁边男人擦红了的脖颈,韩山双臂使着劲,饱满硬实的肩臂肌肉越发明显。 他胸背连接处的线条如罗马雕塑般矫健,腹侧斜肌向腰线收拢,消匿在视线之外…… 驰远缓缓呼出口气,心里默背出师表。 “我帮你清理头上的。”韩山忽然转过来,两排块垒分明的腹肌大咧咧的闯进驰远视线。 “咳……好,好。” 驰远呼吸又紧又烫,抓着毛巾的手垂在身前,挡住自己隐隐不安的部位。 又见韩山小腹下端一线青色血管向下方蜿蜒隐入,性感得要命…… 驰远干脆闭上眼睛。 韩山手指肤质偏硬,还有长期干活留下的茧,他一手拖着驰远后脑,一手拇指用力蹭掉粘在他前额鬓角的泥灰。 “没个镜子真不方便,还是外面好。”驰远有点疼,声音低哑的嘟囔了一句。 “嗯。” “组长,如果今年剩下这两个月你生产工分还是第一名的话,减刑是不是能减到夏天之前出去?” “嗯。” “那今天就有点险了,万一不小心伤到头或者胳膊,严重了还得到医院里浪费时间,这第一名不就悬了?” 韩山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他看向驰远被水打湿的浓密睫毛,像朝下绽开的一排太阳花。 这张阳光单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城府,他仿佛永远都是凭着一腔赤诚去对待每个人,即便这里的人都是“坏人”。 “嗯。”韩山小心避开对方眉骨上的伤,先把周围擦干净,“大概会减五个月,过完年就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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