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哭完后的陈余南还处在一个比较脆弱的阶段,没有完全像以前那样强大起来。 梁渡又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眼神让陈余南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心跳一声比一声清晰。 直到—— “我喜欢你。” 戛然而止,然后窒息了。 在陈余南失去心跳和呼吸那刹那,灰色天空在无限延伸的尽头悄然升起了一线霞红。 在霖海老掉牙的传说里,随着太阳升起的表白暗示执着于永恒。 其实黎明的降临早有端倪,梁渡是那个传说下虔诚的信徒,将每一丝光线的变化都收进眼底。 还不让陈余南察觉。 来不及生气,甚至来不及回一句梁渡,我喜欢你,便被推倒在地。 “闭眼。”梁渡说。 陈余南颤抖地闭上眼,如落水的猫一样拼命攀住梁渡的肩。 “陈余南,”梁渡的声音轻柔的像一缕风,“我现在已经认识了过去的你,也身处在你的过去。” 陈余南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于是忍着鼻尖的酸意,拼命地咬住牙关:“嗯。” 头顶的声音更温柔了:“那天,我就在你身边,和这个距离一样近,我们肩膀挨着肩膀。” “我练过跆拳道,很厉害,而且你知道的,我也很会打架。”梁渡轻笑,捏了一下陈余南的耳朵。 “所以无论是罗声的妈妈还是你的爸爸都没能欺负你,因为有我在。”他接着无比温柔地抚摸陈余南的侧脸,似乎在借这个动作想带走陈余南曾经受过的伤痛。 陈余南渐渐地不再颤抖,只有呼吸依旧短促而沉重。 “我告诉他们,我相信你。” “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欺负弱小、会向他人施虐的人。” “如果你也相信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拆穿罗声的谎言,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该道歉的是他,不是你。” “绝不是你。” 梁渡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而且……” “够了,”陈余南忽然沙哑地开口,因为闭着眼睛,泪水便顺着眼角淌入发鬓,“我想睁眼。” “抱歉,暂时不能。”梁渡温柔地拒绝。 “而且,我很早喜欢你。” “那时不能这样对你做些什么,我也很遗憾。” 梁渡半撑在沙地上,侧身捏住陈余南的下巴,在日升之时低头,无比虔诚地印下一个吻。 并告诉陈余南:“我真的……” “非常遗憾。”
第三十七章 仙女委屈 梁渡早早订好了酒店,六七点左右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他问陈余南要不要去酒店休息。 陈余南本来想再看一会日出,但心里还记着梁渡一宿未眠,便很快站了起来:“走吧。” 细沙抖落,往事随风而逝。白日下陈余南牵稳梁渡的手。 他觉得自己往后依然会是一个执拗的人,只是不再执着于事。 这一觉,陈余南睡得很舒坦。 他似乎梦到了高中时期的梁渡,那天大雪纷飞,很冷。 南方很少下这么大的雪,城里的飞机都停了,他刚给容雪清打过电话,她说雪太大,没办法回来。 可她都一年多没回来了。 他“哦”了一声,许久不再吭声,等到她不耐烦摁断了电话。 十六岁的陈余南在操场上堆了个雪人,面无表情盯着它,十分违心地说:“你不回来我也没关系。” 突然,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雪球砸过来,雪人的脑袋瞬间缺了一块,陈余南冷眼看过去,凶的快把玩雪仗的女孩子吓哭了。 教室里的暖气很差,陈余南搓了搓被冻的通红的耳朵,心情烦躁地往座位上走。 他没想到会有人不长眼地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新来的么这是? 陈余南微微低头,蹙着眉,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这新来的。 男生侧趴在手臂上,半张脸隐没于白色羽绒服的盖帽里。 那帽子带了点褐色毛领,轻轻搭在男生白净的脸颊上,他安静地阖着眼,嘴唇略苍白,鼻梁很高,轻而慢地呼吸着。 这一眼,他看的未免久了些。 直到男生鼻尖轻微耸动,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眼看着就要睁眼。 陈余南心脏骤然漏跳一拍,有一种偷看即将被抓的惶恐。 哗——啪。 于是他随手扯了一本教科书,在男生睁眼前把书砸在了男生的脸上,掩饰般地踹开椅子、扯开桌子,冷冰冰地叫男生把手挪开。 陈余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男生坐起来,帽子垂落,露出如雪一般清白隽秀的脸,微凉的目光缓缓扫过来。 刹那间,陈余南大脑一片空白。 他当时还只怪太冷了,暖气也差劲,教室里那么冷,才让他心跳变了样,时而快时而慢。 耳朵也冻伤似的又疼又烫。 陈余南心情越来越糟糕,他心想这都要怪新来的,因为他不喜欢有人坐在自己的旁边。 于是他听到自己恶狠狠地说:“你换个位置吧。” “警告你了,别坐我旁边。” 但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像极了那个打电话时,不肯对容雪清说一句我想你了的陈余南。 也像极了,那个指着雪人冷言冷语,却又对砸伤雪人的小女孩面露凶光的陈余南。 他明明十六岁了,有些时候—— 依然像在六岁。 这并不是一个多美好的梦。 陈余南醒来时,嘴角却挂着笑,就仿佛他和梁渡真的在高中便相识了一般。 或许是昨夜太累,此时的梁渡依旧闭着眼,睡得格外的沉,呼吸又格外的轻,眼睫沉静地阖着。 陈余南盯着他的侧脸,有些荒谬地想:可那真不像一个梦。 梦里梁渡的面庞明明那么真实,从眉毛眼睛到嘴唇,和现在比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神情多了几分年少的稚嫩和脆弱。 倒是陈余南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真实,毕竟他不像梦里那般脾气差。 他可不会做出把书砸在心动对象的脸上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谁想梁渡如听到他的心声似的,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 陈余南心里咯噔一下—— 蝶翼般的眼睫半遮住深邃而乌黑的瞳孔,这双眼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看进陈余南的眼里。 仿佛带着他重回大雪纷扬的梦。 陈余南呆了一瞬。 陈余南从床上弹起来。 陈余南随手捡起一个触手可及的事物——他的枕头。 陈余南毫不犹豫砸向梁渡的脸。 哗——啪。 陈余南还恶声恶气地说:“怎么睡觉的你,被子都让你抢了。” 梁渡:“………” 梁渡掀开枕头,边揉着鼻子,目光扫向早被陈余南踢到脚边的被子。 梁渡脾气向来很好,一般没有起床气,除非忍不住。 他一把将陈余南拽进怀里,刚睡醒的声音是嘶哑的:“闹什么。” “耳朵这么红?”捏了捏陈余南发热的耳尖,梁渡舒服地眯起眼睛。 陈余南:“………” 他悲愤到想钻进地缝:“撒手。” 梁渡抱得却愈加紧了。 “我好困,”他意识缓慢下沉,又轻轻闭上眼,“再陪我睡会。” 陈余南怪异地安静下来。 酒店的冷气刚好,梁渡的胸膛滚烫,与自己紧贴在一起,一切都令陈余南觉得舒适极了,以至于身体起了太过诚实的反应。 陈余南努力让心跳也平静下来,一点点、一点点将手抽出来…… 梁渡明明都闭上了眼睛,却仿佛凭借本能将陈余南的一只手捞了回来,紧紧攥着。 寂静了好几秒。 “……梁渡?”陈余南声音沉闷,等了一会,又轻轻地重复,“梁渡。” 喉结上下无声一滚。 唯一自由的手缓缓下移,他压着呼吸,呼吸便愈沉,他感觉到掌心冒汗,喉咙发干。 目光贪婪而大胆地游弋在梁渡的脸上,他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压抑着,紧咬着牙关,连喘息都是低而绵延。 但陈余南渐渐觉得不对劲。 他从梁渡脸上看到一晕不正常的红,嘴唇微张,而且越来越苍白,呼吸声也逐渐加重,像是病了…… ……… 他强忍着难受,停下手中动作,支起上半身,将额头与梁渡轻碰。 ……… 怎么这么烫?! 陈余南不可思议,又用胳膊碰了碰梁渡的脖子,依旧是滚烫的。 梁渡在他这样的折腾下竟也没有睁眼,只是蹙眉,胳膊在旁边摸索。 陈余南手指一伸过去,便被梁渡抓住了,然后他的眉头才重新舒展。 “笨蛋,”陈余南小声骂他,“生病了都不知道。” 酒店里有体温计,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可陈余南的手被抓着,梁渡似乎陷入梦中,要抓着什么才肯安心。 他思索了片刻,狠狠心,抽出手的瞬间把自己的枕头边儿塞进了梁渡手里,有点紧张地盯着。 梁渡仿佛并不在意抓住的是什么东西,睡得依旧很安稳。 陈余南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下床,不太熟悉地翻找起了体温计,大约三分钟后准备回去。 然而只是转身刚迈几步,陈余南瞪大眼,惊的差点没拿稳—— 梁渡起来了。 他屈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陈余南的枕头,表情实在有点冷漠。 但陈余南没观察得那么细致,他只是匆匆一瞥,下意识觉得梁渡不太不对劲。 “梁……”陈余南刚喊了一声,就看见梁渡缓缓举起枕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手臂一甩—— 朝自己扔过来。 ……… 陈余南被枕头砸中的时候表情是全然空白的。 ? 梁渡……拿枕头扔他…… ………开什么玩笑? 陈余南下意识捞住从脸上下滑的枕头,错愕地问:“你干什么?” 梁渡不做声,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不知为何,陈余南从他眼里还看到了一丝期待。 他把枕头扔给我…… 然后……期待什么呢…… 梁渡的心思本就难猜,更何况他们都说发烧的人脑子还缺根筋。 陈余南费劲地想了想,实在没明白他的意思。 梁渡却不耐烦了,摊开一只手,喉咙沙哑地说道:“快点。” 悟了。 陈余南忽然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而又匪夷所思的神色。 所以他这是要玩你扔给我我再扔给你的你扔我扔游戏? 嗯,虽然弱智又离谱,但勉强,嗯,算得上情趣。 不是不能理解。 陈余南正犹豫着要不要配合一下,梁渡又沉声催促:“快点!” 行吧行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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