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点,外面依旧天寒地冻。 梁渡将拉链拉到顶,又把帽子盖的严严实实才出门。 徐文杰哈哈一笑:“你怕冷啊?” 梁渡的声音从帽子里冒出来,闷闷的:“不怕,我只是怕发烧。” “懂了,您老是怕发烧了会影响学习。”徐文杰冲他竖了个拇指。 梁渡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重感冒还没有好全,今早又徒步在寒风中走了十几分钟。 本来在暖气充足的教室里待着只是有点儿头晕,一出门灌上冷风,就开始头疼。 两人来到食堂,饭菜和油烟味道扑面而来,梁渡摁了一下胃部,强压下想呕吐的念头。 同样闻着味,徐文杰眼睛却亮了起来:“今天有糖醋排骨吃。” 趁着排队的时候,他滔滔不绝地跟梁渡科普:“不瞒你说,三中的伙食是这边最好的,我当时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就拿一楼来说,炒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厨师的水平是一流的,你等会尝了就知道了。” “二楼是各种风味菜,虽然贵了点,但是它精致啊,我们聚餐就经常去那吃烧烤。” “至于三楼,价格就飙升了,”徐文杰凑近了补充道,“虽然我很少去,但是咱们班长经常请女生去……” 他正说着,不经意瞥见梁渡的神色,吓了一跳,音量瞬间拔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梁渡往后退了一步,惨白的唇动了动:“……医务室在哪?” 他的声音嘶哑,像烧坏了嗓子。 “我送你去吧。”徐文杰当即道。 “不用,”梁渡虚弱却果断道,“你告诉我在哪就行,我想自己去。” 徐文杰被他不留余地的拒绝搞得有点郁闷:“从刚才那个门右拐,一直往前走就是了……诶,你慢点!” 不知为何,往食堂走的人越来越多,门口挤的梁渡胸闷气短。 好不容易出了门,铺天盖地的寒意追随着纷飞的雪花迎面涌来,他咳嗽两声,然后拉下羽绒服的帽子,大踏步往前走。 不远处有两人正快步走来,像被什么追着似的。 谁也没看见谁。 于是在一个人的惊呼声中,梁渡和另一个人直直地撞上了。 还是头碰头的那种,嘎嘣一声。 很痛快,有点像吸管刚插进奶茶的那种突然清脆的声音。 痛,而快。 “呀!!” “这人怎么不看路的呢?” “陈哥,你没事吧?” “……” 在几串猛的连环炮里,梁渡觉得自己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而他的面前,陈余南单手撑着头,缓了好一会儿,低低地说: “停一下……” 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眨巴两下,脸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她好像喊的太大声了。 梁渡此时也缓过来了,然而耳边的嗡鸣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聒噪。 他摇晃着往前又走了几步,想要甩开那种密密麻麻的声音。 脑袋疼得厉害。 陈余南从身后拉住他,语气有几丝不耐:“我不是都说了停一下吗?” 他身旁的女生啊了一声,小声说:“往后一点,冰雹下过来了呀。” 这个女生细细地一开口,梁渡就觉得耳鸣症状更加明显了,他郁着一口气,尽量收着烦躁: “冰雹吗?你在说……”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狠劲往后一拽,就像吸管里的珍珠被迫地向上逆行。 帽子被湿冷的风吹开,梁渡垂眸,转身望去: “么……” 世界的哗然声在此刻喧嚣到了极点,梁渡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下巴微扬,眼神冷漠,声音像覆着雪一样凉: “梁渡,你是真的有病吧?” “听不见?” “还是连冰雹都不认识?” 那年二月冬末午时,冰雹雪不约而至,轰动了一整个城市。 身侧是冰雪风棱,以天为幕,演绎着一场梁渡从未见过的单调的白色暴力。 “……抱歉。” 粉碎的冰碴子从地面如飞蛾般扑棱着飞至手背,呼一下融了。 梁渡却像被什么蛰了一样缩手,连退了两步。 不一会儿,他听见,那位淡粉色大衣的女生发着抖,可怜兮兮地说: “陈哥,我好冷啊。” 她眼汪汪地看着男生,头发上落了湿漉漉的雪。 冰雹哗哗地下,女生一直在哈着气,哆嗦着往男生那边靠,可又不敢靠的太近。 “先进去。”陈余南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梁渡,刚转过身。 下一秒,咚。 有什么直直砸在了自己的背上。 而且还缓慢地往下滑。 “这傻逼……碰瓷吗?” 陈余南深吸一口气,捞住了身子下沉的梁渡,手背在他额头上一碰,被烫的眉头重重跳了一下。 陈余南忍不住骂道:“神经。” 女生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发烧,烧晕了。” 陈余南把梁渡的两只胳膊架在脖子两边,弯腰背了起来,对女生说:“伞给我。” 女生帮他把伞撑起来,陈余南把梁渡的手掌掰开,把伞柄塞在他手里,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拿稳了。” 梁渡的手却下意识地抓住陈余南的衣领,连衣领和伞柄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陈余南忍着把他扔下去的冲动,扭头跟女生交代:“你先吃饭,我把他送去医务室就来接你。” 女生虽然失落,但看向陈余南的眼睛却更亮了些。 她乖巧地点点头。 不远处,学生们急匆匆如鸟雀般躲进食堂,而陈余南背着梁渡,只撑着一把圆伞,逆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医务室赶。 这一顶伞面撑起的方寸之地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冰幕里面的空间,只留下或炙热或沉重的喘气声。 这是种极其扭曲、异样的安静。 不知是哪一步落下后,梁渡的额头沉沉地贴了过来。 陈余南的后脖被他烫了一下,沉声道:“把头挪开。” 梁渡仍固执地蹭了蹭。 陈余南也被他蹭的发热。 “你是高一,不是初一,能不能坚持一下?”陈余南咬着牙,冷冷地说。 梁渡似乎清醒了点,硬撑着把头抬起来,声音就贴着陈余南耳朵。 “嗯………” 低低的,哑哑的。 那个时候正是上坡,陈余南差点一个激灵把手松开。 梁渡感觉到自己要掉下去了,用手勾住背他那人的脖子,一拉。 靠的更近了。 陈余南好像骂了一声。 温热的身体,敏感的脖子,容易炸毛的性格,真像…… 梁渡手中搂的动作越发紧了,他意识混乱不清,埋在陈余南的颈间,如瘾君子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良久,他眼尾洇红,沙哑而又温柔地笑:“年糕,你好软。” 真像他养过的猫。 陈余南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脚步像扎根原地,目光一寸寸下移,挪至梁渡垂在眼前的手。 那只手腕骨突出,又瘦又清白,修长的手指包裹着伞柄和他的衣领。 陈余南目光含着冰寒刺骨的嘲弄和怒意,冷笑一声。 “我警告过你的。”他张嘴,狠狠地对着那腕骨咬了上去。 下一秒—— 伞面蓦然一颤,碎冰如瀑抖落。 【作者有话说】:现在开始回忆,一条线回忆到底的那种,前面有点慢热,后面有反转,大家看完就知道两个人为什么分开啦,预计第五十章 前都不怎么虐,而且有糖,可放心跟。
第四十章 你脸皮真厚 冰雹只下了一小会,如同过境野马,来势汹汹,离去的也不管不顾。 梁渡赶在下午上课前回来了。 他没打针,拿了点药,贴着退热贴就急匆匆进了教室。 因为午睡才刚刚结束,教室里安静又暖和,很多人都还是趴着的。 可是陈余南没有。 他在看书,坐的不是很直,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 在有人进教室时,他习惯性地抬眼瞟向门口。 梁渡也正好看了过来。 陈余南蹙眉,就仿佛看见什么倒霉东西一样,瞬间挪开了视线。 感觉到旁边的人回来了,徐文杰揉了揉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小声问:“怎么样啊你?” “没事,低烧。” 梁渡正要把药塞进课桌,发现里面已经放了一份饭。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一份,可惜有点冷了。”徐文杰说。 “……谢谢。”梁渡犹豫片刻,并没有拒绝,拿起饭就站了起来。 “诶,你干嘛去?” “我出去吃。” “出去吃干什么,就在这吃啊?” 梁渡本想说在教室吃会有味道,但看样子徐文杰以前就这么干过,自己这么说对方可能会不高兴。 于是他开玩笑似的:“我有点挑食,怕你看见。” 徐文杰嘿嘿一笑,倒也不勉强他:“这有什么。那你快点吧,还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 “嗯。” 不吃不行,吃了胃又难受。 真是不习惯生病啊。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坐实小白脸的名声了,梁渡有些无奈,拿了水杯到茶水间接热水。 两人宽的小隔间排了五六个人,梁渡站在队末中间,刚好有人要出来,就往旁边靠了点。 眼神随意一瞟,又凝住了。 这么巧?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生正好擦肩而过,一只手揣兜里,另一只抓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 梁渡不自觉地盯着那保温杯。 脑海中的记忆依旧鲜明,他中午也撑过一把内衬是粉红色的伞,上面画满了樱花。 “你看什么?”陈余南的声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攻击性。 “中午……”梁渡犹疑着开口。 陈余南目不斜视,肩膀重重地撞下梁渡,真正意义上的“擦”肩而过。 梁渡把道谢的话咽了回去。 再找机会说吧。 陈余南没回3班,而是绕了个方向,去了茶水间对面的4班。 他往后门简单一站,不一会儿,中午那个女生兴冲冲跑了出来,陈余南扶了她一下,低头说了什么,然后把保温杯塞到女生手里。 女生仰脸,笑得很甜。 上课铃响了。 “你不是接水去了吗?”徐文杰诧异地看了一梁渡拿回来的空水瓶。 “人太多了,没接上。”梁渡一边说着一边从课桌里拿出英语书。书是今早老吴给他发的,封皮崭新。 徐文杰嘿了一声:“我忘了跟你说了,今天上课讲卷子。” 梁渡疑惑:“什么卷子?” 还没等到回答,方雪就推开门,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声音像她鞋子后面的高跟一样又高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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