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就是你想得那样,我把他们都叫来了,走吧。” 路行舟就这样被拉到了车上,赵小德、赵小行、吴明皓夫妇、盛懿轩和他的女朋友,加上他和江归,还是八个人,时隔六年,再次踏上了去荥山的路。 这一路上的所有行李装备,吃穿用度行全被江归包了,重逢后的众人话题也不自觉围绕着江归展开,路行舟只在寒暄后,安静的听他们聊天。 好像,他和江归的位置换了,原来,他们或许是冲着路行舟的面子来的荥山,这次,他们一定是冲着江归的面子来的。 而且现在他们都是莞安有头有脸的人,而自己,只是江归的附属品罢了。 到了荥山脚下,刚巧又是下午,这次众人打算一起夜爬,于是稍微整顿一下就出发了。 大家基本上都是爬过一次的人,只除了吴明皓的老婆朱丽,还有盛懿轩的女朋友张艺,她们两个不免有些拖后腿,尤其是张艺,没走多久就说脚疼走不动了。 赵小行看不惯,阴阳怪气道,“你们瞧瞧,是不是还是原班人马好。” 她性子直,喜欢谁不喜欢谁直接放在脸上,说完还对着朱丽补充,“哎哟,我不是说嫂子啊,嫂子这么温柔腼腆,不像有些人……” 张艺也不是省油的灯,没等赵小行说完,便忍不住回击,“呵,你当我愿意来啊。” “不想来倒是别来啊,大家都要等你一个。” “赵小行!”赵小德赶紧制止,替她打圆场,“她这是热的,满嘴胡说,呵呵,我这妹子打小就这样,热得狠了什么话都说,别跟她计较。” “懿轩,你看她……”张艺往盛懿轩身上靠,柔柔地带着哭腔,意图引来他撑腰。 盛懿轩的视线却看向几步外的江归,眼神意味不明。 江归也回看着盛懿轩,嘴角同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盛懿轩拍了拍张艺,安慰,“走吧。” 张艺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跟着继续向上走。 这一切看在路行舟眼底,他无端感到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去年见过一次盛懿轩,自己又说了那样的话,他以为两人见面会尴尬,可盛懿轩却像是完全忘了那次不愉快的重逢。 他只是会拿怪异的眼神流连在他和江归身上,像是要攫取什么东西一样。 一路上,江归毫不避讳、极为体贴地照顾着路行舟,丝毫不在乎外人目光,他走上前来,轻声问,“累不累?” “还好。”路行舟往下望,他们的速度不算慢,这样看来,日出之前肯定赶得到山顶。 突然,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那是何一和方二,江归安排监视他的人。 他们今天也跟来了? 江归这么害怕他逃跑吗? 路行舟心里酸涩,任江归拉着他往上走。 到达山顶后,众人在江归的安排下住进了山顶酒店,这次终于不用随便凑合了。 路行舟屁股刚挨着床坐下,江归又把他拉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路行舟很无奈,这一路上他看到江归的付出,包括时间、精力、体力,很多事情亲力亲为,同行几人也在惊奇称赞,他对路行舟真的不一般。 看着他额角的汗和晒得通红的脸,路行舟压下拒绝的话,点头跟他出去了。 又是夜半的山顶,又是十一假期,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帐篷和成堆拥挤的人群,两侧还有长明的摊贩,泡面、饮料、军大衣、拐杖,这些东西依旧是稀缺的,不少人排队也要买。 江归拉着路行舟走过摊贩,到了一棵姻缘树下,抬头看着树上密密垂下来的姻缘带子和牌子,皱眉沉思。 大意了,江归想。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曾偷偷跑到这个地方挂上了他和路行舟的姻缘牌,以为今天来可以让路行舟看到,可是,这满满当当的牌子里,哪个才是他和路行舟的? “咳咳。”他佯装咳嗽,视线逡巡着寻找树下的算命先生。反正来了,既然找不到,再和路行舟一起挂上一对也好啊。 “在这里。”果然算命先生还在树下,也还和六年前一样,戴着老旧的椭圆镜片的眼镜,留着一嘬小胡子,现在正手支着脑袋打盹。 记得那时他很紧张地来问姻缘。 这个先生回答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江归成绩不好,语文更甚,为了这个,江衍升给他买来了各大名著和诗词歌赋,塞满整个书柜,奈何他总是翻开就开始犯困。 路行舟离开他的那一年,他睡不着的时候,倒是奇异地看了进去。 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这句话出自《越人歌》,这是一首情歌,表达了越人对楚国王子深沉真挚的爱恋,如今这句话已经被广泛用来表达爱慕之情。 江归读到释义之后才惊觉,荥山上的先生,一句话就说中了他的心思。 这次有机会再次来到荥山,他有些激动地拍着先生面前的桌子,“先生,先生?” 算命先生嘟囔了一句,睁开眼睛,“算什么?” “姻缘。”说完这两个字,江归似是害羞一样,不敢看路行舟的脸。 路行舟也惊了,他完全没想到江归特意拉他下来,是为了算姻缘? 这个家伙,从他说“出手心的痣,是前世爱人滴下的眼泪”这样的话时,就该发现,他也太迷信了。 路行舟反正不信这些东西,哪怕是在怪力乱神的下司长大,他和李少男一样,最不喜欢把事物发展归结为天定、命运。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归不乐意了,急得跳脚,这句话他不乐意听,他们才不要和牛郎织女一样一年只能见一次,他就要朝朝暮暮了,为什么不行。 “江归!”路行舟拉住他,防止他在这里丢人现眼。 算命先生又来一句,“拿着姻缘牌,去挂姻缘树上,你就能求得心中所想了。” 这句话江归听过,六年前他也是这样说的,一模一样。 路行舟看了眼姻缘牌,红色牌子一个写着百年好合,一个写着永结同心。 下面预留了位置写名字。 他才明白,这不就是卖姻缘牌的吗。 江归还在跳脚,“你换一个,换一个,我不要这个。” 路行舟扶额,接过姻缘牌,扫码走人。 江归只得在身后追他,“行舟,别走啊,我还有话要问他。” 路行舟停下脚步,站在另一侧摆放着笔墨的桌子旁,“写不写?” 江归郁闷的脸刹那恢复光芒,眼睛一闪一闪的,“写,写!就是……我不喜欢那首诗,想让他换一个好不好?” 这时,那边算命先生又有了新的情侣光顾。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拿着姻缘牌,去挂姻缘树上,你就能求得心中所想了。”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拿着姻缘牌,去挂姻缘树上,你就能求得心中所想了。” 算命先生对着不同的情侣,不同的诗句信手拈来,都不用打草稿。 江归脸都黑了,合着这算命先生嘴里的诗都是随便念的? 他能在这里一待待六年,也是不容易。 路行舟已经开始签名字了,江归才压下不快,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像当初情窦初开时。 路行舟愿意和他一起挂姻缘牌,是不是意味着,他承认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他写好自己名字之后,拉着路行舟的手,在即将挂上树之前,执拗道,“两情既要长长久久,又要朝朝暮暮。” 然后,吻上了路行舟的唇。 好在他没有吻太久,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快得仿若幻觉。 这一刻的江归,才是真的变回了原来的江归。
第六十六章 回到酒店后,彼此有些尴尬,不敢看对方。 那个没有拒绝的吻极大鼓舞了江归。 就算爬了几个小时的山,肩膀和腿都隐隐酸痛,可还是很想在这里和他做,一边看日出一边做。 只是这样想一想,江归就心神荡漾了。 “我洗澡了。”路行舟先去了浴室,留他一个人在外面想入非非。 此时手机响了,江归打开看到几张照片,原本喜悦的脸沉下来。 他不能忘了,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只能压下心底迤逦,暗暗咬牙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心中所想成为现实。 等到江归也洗完澡出来,天边已经泛起红光,他赶紧从包里拿出纸笔递过去。 “喏,再画一张,送给我吧?”江归表面装得小心翼翼,心底其实压抑着怒气。 他气自己不是第一个陪路行舟看日出的人,也不是第一个看路行舟画日出的人。 他生日那晚,喝了一晚的酒,路行舟却和别人待了一晚,看了日出。 他再难受再生气,也要拼死压下去,不让路行舟知道。 他只是执拗地想,将那些遗憾填满,回忆重拾,路行舟和他会不会重新在一起。 路行舟接过纸笔,望着天边的云霞,动作缓慢地涂画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离得很近,江归闻得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味道,和自己身上一样,他的头发半干,湿漉漉地垂在眼下,随着抬头与低头的动作,水渍偶尔掉落在纸上。 江归又开始喉咙干涩,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去看天边的日出,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路行舟不自在地扔了笔,“你看什么?” “没,没啊,我就看看你画得怎么样。”江归睁着眼睛说瞎话,赶紧瞟了眼路行舟的画。 结果,这张画还是只有寥寥的几笔,根本没有好好画下去。 “怎么……不画啊?”江归小心问。 路行舟很想画,但是他画画向来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现在他想画的是江归,是披着白色浴巾、敞开胸膛的江归,可是,他要怎么表达想画他! “不想画了。”他赌气将纸也扔到一边,双手环胸。 “哦。”江归不敢多问,无奈撅嘴,并排和他坐在一起。 气氛有些尴尬地沉默。 “行舟,你……为什么不喜欢拍照?”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习惯。” 确实没有什么为什么,从小家里没有相机,方成佳也没有拍照习惯,他小时候一张照片都没有。 长大后有了手机,他对拍照也不热衷,还是习惯画画记录美好的画面。 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哦,那你就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吗?”江归继续追问,“我是说,除了毕业照那种大合照,还有身份证那种证件照,正常的照片,自拍也好,他拍也好,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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