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坐直身子,使劲摇了摇脑袋,认真思索着什么,只是,他终归是喝了太多酒,脑袋沉甸甸的,这么思索了一会又扛不住了,重重地栽倒下来。 “哎哎哎,哎哟,喝了多少啊这是。”汪岑无奈摇头,看看时间,三点了。 他也懒得折腾,打了个哈欠,躺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睡去了。 王明明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丝光亮,耳边已经是人声鼎沸,他侧头看了一眼驾驶座,路行舟不在。 他赶快清醒过来,下车寻人。 四点光景,山顶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日出,路行舟在偏僻的一角迎风坐着,白衬衣被风吹得鼓了起来,王明明走过去并排坐下,才看到他腿上放着纸和笔。 “你会画画?” “随便画的。” “不错。”王明明没有再说什么,望着还是灰蒙蒙的天空,“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一个完美的日出。” “你是不婚主义吗?”路行舟突然问。 王明明没有惊讶,很快承认,“是。” “你觉得同性恋和不婚主义,是病吗?” “当然不是。”王明明郑重回答,“你去问任何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或者神经科医生,回答都会是,不是。你,和我,都没有病。” 路行舟第一次看到王明明认真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那你从没想过要孩子吗?” “想过啊。”王明明摆手,“想当然能想,只不过,我一想到人类幼崽在我怀里,我就汗毛颤栗,再想到这是我的幼崽,我就恐慌地流汗,算了,算了,还是让别人去生吧。” 路行舟又被他逗笑,“谢谢你,王医生。” “你这是第一次叫我吧。”王明明也笑了,“我的名字虽然不好听,也是能叫出口的吧。” “好了好了。”路行舟轻笑,还是没有叫出王明明的名字。 安静了片刻,眼前灰蒙的天空犹如被金光劈开,太阳在裂口处冉冉而升。 人群沸腾了。 这是一个值得等待的日出。 路行舟也终于画出了日出。 分别前,王明明表现出了不似以往一般的自若闲适,他路行舟耳边唠叨,“同性恋不是病,性洁癖也不是病,失眠是病,抑郁症是病,可别搞反了,你跟我这聊一次两次的不是治病,你的药呢,也不能乱吃,还是要找一个心理医生对症下药,调整睡眠和调整心理,两者一个都不能少。” 如此反反复复的说,让路行舟头都大了,那瞬间他觉得王明明是李少男附身了,皱眉看他,“合着我们山上说那么多,这些才是重点?” 王明明傲娇地撇嘴,“啧啧,让我追在屁股后面说这些的,你还是头一个呢。” 路行舟无奈地笑。 王明明走了。 熬了一整个通宵,路行舟回到公寓,埋头睡过去了。 很罕见的,这次没有做梦,他醒来的时候,屋里还暗着,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白天黑夜了。 头涨涨的,刚翻身起来,就看到江归一脸阴沉坐在床边的榻上看他。 这个床榻是江归定制的,和床齐平,把腿盘上去,整个人可以很慵懒地瘫在上面。 路行舟有时候拒绝太过激烈了,江归就喜欢坐在这个床榻上看他,什么也不做。 床头灯亮了,低沉地声音响起,“饿不饿?” 路行舟有些不自在地点头,下床进了卫生间,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出来。 没有得到路行舟的眼神对视,江归脸黑了一分,还是站起身来去厨房了。 路行舟洗漱干净后,才知道已经晚上八点,看来是日夜颠倒了。 “吃吧。”江归端上饭菜,“王姨做了酿豆腐,还有排骨汤。” 还有一个蒸蛋是他自己做的,却是没提。 “嗯。”路行舟坐下开动,感觉到江归的视线依旧胶着在身上,还是不自在。 他知道江归一定有话要质问,问他昨天为什么不在家,问他为什么不记得他的生日,为什么不对他说生日快乐诸如此类。 可是江归却问,“日出好看吗?” 路行舟停止咀嚼,有丝呆愣,之后恢复平淡,点头,“好看。” “我可以陪你去看日出吗?”江归脸上有了笑意,眼睛仿佛有光在闪,“再一次?” 路行舟继续咀嚼,不在意地回应,“都可以。” “那我们再去一次荥山吧?”江归的眼睛彻底亮起来。 路行舟没想到江归会提到荥山,他轻咳了几声,喝口水,抬眉问,“你不是不喜欢去外面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 路行舟对上江归的眼,看着他眼里的欢喜,听着这样的话,像是看到了以前的江归,只有以前的江归才会说这样的话。 “你工作不忙吗?” “不忙。”江归很快回答,“就算忙,也抽得出时间陪你。” 路行舟垂下眼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我想想吧。”
第六十五章 之后的某一天,路行舟的微信突然被赵小行和赵小德狂轰滥炸。 赵小行:“行舟哥哥,你真的和江归在一起啦?你们,真的,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吗?啊啊啊啊,我当年磕的cp是真的?” “我哥说,江归提议咱原班人马再去一次荥山,哇,我好激动好激动,我可以!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赵小德:“老大,江归都跟我说了,你干吗瞒着我们,我不排斥同性恋,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扛着太不容易了,我们去荥山好好放松吧,找回当年的感觉,提前跟我说,我预留好时间!” 路行舟无语,江归这是什么意思,非要拉着别人一起闹腾,他还没有同意去呢,这边都约上了。 这是要逼着自己去吗。 晚上,质问他的时候,他倒反过来问路行舟,“原来你早就和赵小德兄妹联系上了,怎么没告诉我。” 路行舟尴尬的住嘴,江归却不依不饶,撒娇似的往他身上蹭,“行舟,咱们就一起再去一次嘛,好嘛好嘛。” 最近江归经常这样,说话软着声音来,还要做出嘟嘴、眨眼、轻蹭这种动作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张脸也变了,现在完全剪回了寸头,耳朵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戴上了黑色耳圈,和五年前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看得出他在努力扮演学习着五年前的自己,可是路行舟却总觉得,哪里还不一样。 夜半的时候,轻度睡眠的路行舟被床上的震颤惊醒,他听到身后江归传来窸窣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喘息,离他很近。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几个月里不止听到过一次,每一次即使醒了,也只能装睡,清醒地听着江归的动静,从剧烈到结束。 江归没有碰他。 这一刻,路行舟终于明白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江归,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小狼狗,即使有两年约定,依旧日日在他跟前求欢,没人的时候还爱赖在他身上。 可是现在的江归,在路行舟激烈呕吐几次之后,害怕了,再也不敢碰他了。 那张脸虽然笑着,但是少了明目张胆地觊觎,多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连在这样的夜晚,他也只敢趁他睡着了在背后自己解决。 路行舟咬紧牙关,心口奔涌而来的是巨大的悲伤。 自打明白了什么是性之后,除了正常的生理反应,他心理上却认为性是肮脏的。 尤其在自我纾解之后,随之而来的空虚会让他觉得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23岁之前,他想象不出来以后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他又会在何种情形下进入她的身体。 直到他遇见江归,体验过江归带给他的高潮,他才明白,性会让人上瘾,让人沉沦。 他又不得不承认,让他上瘾和沉沦的不只是性,还有江归。 他无法再想象以后自己和别人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江归不是只有他。 每每想到这,路行舟心里就绞成一团,他明白自己不该在意这些,可又经常控制不住。 去年一年中,他曾努力克服这层障碍。 现在经历了母亲的死亡,他便再没有支撑,也克服不了了。 他知道,就算江归和那个小司机什么也没有,他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接受他了。 路行舟把这一切全部归结为他有性洁癖,所以才会非江归不可,所以才会恶心他和别人做。 那天,王明明又告诉他,这不是病,只是像某种特殊癖好的心理障碍,那么,他的癖好,就是江归吗。 只是这样一想,他就不可自抑地起了战栗。 路行舟羞耻地红了脸,压抑的喘息刚一泄露,赶紧咬住唇。 江归还是听到了,他起身,看见路行舟的脸很红,以为生病了,赶紧上手去摸。 他的手还带着自己的味道,路行舟一把推开,皱眉喘息不止。 江归愣着了,视线向下,才明白他怎么了。 “我…我……对不起。”江归讷讷的,看路行舟不高兴,先低头认错。 然后,他大胆做了一件事。 “江归!”路行舟不可置信地推拒着,可是却推不开。 最后只能在他嘴里交出自己。 路行舟喘息着,一只胳膊搭在脸上,红润的唇翕合,十分诱惑。 江归多么想吻上去啊,他忍得快要爆炸了。 最后却狼狈逃向浴室。 他一面害怕看到路行舟呕吐的样子,一面又有绝对信心等到他再次接受,这一次,他要的是永远。 江归说到做到,他真的联系上了原班人马,并将出行时间再次定为十一。 不过,这一切是瞒着路行舟进行的。 十一之前,路行舟从李少男那里听来一个好消息,年前,他设计了两款西服,命为“No fearing”,意为“不惧世俗,我只想要你”。 不用明说,李少男明白路行舟的意思,这两款是为同性恋群体设计的情侣西服,他们可以通过这个特殊群体吸引流量、换取利益,说他们蹭热度也好,博关注也好,总之,生意人为了生意,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李少男告诉他,这两款西服预备十一上架,不走线下,只走网购平台,提前预付,一个月工期,文案宣发都做好了,只欠东风。 “那行,到时候你直接做吧,我就不干预了。” 李少男问,“需不需要寄给你两套?” 路行舟停顿了,去年设计这两款西服,他确实想象过江归穿上它的样子,当衣服真的出来了,他却不敢想了。 “你先寄来吧。”路行舟沉吟许久,还是同意让李少男先寄过来。 转眼到了十一,路行舟睡得正迷糊,被江归拉起来,喜笑颜开地说去荥山。 他思绪还没回笼,江归又继续说,“他们在楼下等着,就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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