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舟心底一动,突然明白了江归的意思。 相处这么久以来,路行舟和江归别扭虽多,默契却有,江归的表情明显是让路行舟放心的意思。 或许,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路行舟不再说话,看了一眼地上的盛懿轩,这个曾经熟悉的同窗,好似陌生人一般。 “你,江归,你,你让他做了什么?你放开她,你他妈是禽兽,禽兽!”盛懿轩拼力挣扎,脸上激起四溅的灰尘,呛了一口,开始剧烈咳嗽。 赵小行实在忍不住,大喊,“江少爷,你跟他有多大仇多大怨啊,就算他们不是东西,可你这是犯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我要报警!” 说着义愤填膺地拿起手机,预备拨出报警电话。 赵小德赶紧夺她的手机,捂住她的嘴,示意安静。 传说中的北固少爷,恣意妄为,无恶不作,招惹他没有好下场。 原本他还不信,可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的感觉到江归的可怕。 他们已经被迫卷入这场是非里,就不能再节外生枝,引起更大麻烦,还是不插手为妙。 江归完全无视身后的人,路行舟也退后隐没在黑暗里。 “还是不说啊?”江归绕着盛懿轩走了一圈,又打了个响指,“那接下来就是你了。” “不不不!你要做什么?”意识到江归想要做什么,盛懿轩浑身颤抖,他宁愿死都不会让男人碰他。 “你知道的。” 身后的两人抓起盛懿轩,拖着他的后颈向后走,盛懿轩终于控制不住,呜咽着大喊,“不,不!我说,我说,我说……” 江归一拍手,两人停下动作,盛懿轩狼狈坐在地上,脸上是沾满灰尘的泪水。 “说吧?”江归打开手机录音。 盛懿轩颤抖着嘴唇,“是我做的。”
第六十七章 “怎么做的?” “我先发现我爸藏起来的当年项目资料……”盛懿轩谨慎盯了一眼江归,还在犹豫。 江归回视他,“什么资料?” 盛懿轩马上又怕了,“我爸贿赂的资料。我爸都这样了,那块地也没拿下,不用想,你爸肯定也干净不了。” “呵,果然。”江归轻笑,“也就是说,当年我爸和你爸,做了同样的事,你爸死了,我爸却进去了。” 他扯过盛懿轩衣领,质问,“你怎么知道我爸一定贿赂了?” “因为许逸!”盛懿轩老实承认,“许逸说他能找到证据!” “呵呵。”江归松手,心道何必问呢,一切原本就很明白,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盛懿辛还是盛懿轩而已。 原来,竟真的是盛懿轩。 从头到尾,除了路行舟舍友、汪岑表弟这个标签,江归对他没有任何其他印象。 就算六年前北固和亚美因为争夺产权有过不愉快,可是后来他们父辈都不再针锋相对,而盛懿轩却还要在他父亲过世后,在如今北固和亚美毫无交集的情况下,做出对他并无益处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呵呵,哈哈。”盛懿轩笑了起来,灯光照耀下显得那张脸有些狰狞。 “没什么好处,我就是想证明自己。” 江归曾经也问过许逸,他那样做,有什么好处。 许逸回答他,“没什么好处,就是想做而已。” 江归听到几乎一样的回答,怒气更盛,他们一个两个凭什么为了自己的私欲,选择去害他的家人。 “你许诺了许逸什么?”江归咬牙问。 “他只让我帮他找个人,胡津。” “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你没有找到,是因为根本没有帮他找吧?” 被说中,盛懿轩的脸色更难看了。 江归控制不住,一巴掌打上他的脸,“你做事可真够蹩脚的,就你,呵,你他妈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个孬种吗?” “我不是,我不是!”盛懿轩狰狞着嘶喊。 他在家里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他是孬种,他胆小、怯懦,他一事无成,而他的哥哥盛懿辛却事事比他出色,比他优秀。 明明同一对父母,同样的环境长大,为什么就能差别对待他们? 父亲走后,连遗产都不能平均分配,他不服,他不服!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许逸,两个人合力扒出之前的证据,将江衍升送进监狱,他以为他做出这件事,盛懿辛能承认他的厉害。 可盛懿辛却丝毫不领情,说他做的事毫无意义。 呵,怎么可能毫无意义,在那之后,北固的股价暴跌,莞安的经济形势变动,而且,他一直看不顺眼的江归,接手了北固的烂摊子。 也在那之后,他的哥哥盛懿辛才在公司给他安排了职位,表面上和他平起平坐。 虽然盛懿轩清清楚楚知道,他依旧被人看不起,连他那个不成器的表哥也看不起他。 他每天活得就像个笑话。 盛懿轩心里好似有一团火,根本熄不灭,他想要做些什么,想要破坏些什么,来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存在,证明他的能力。 “不是孬种?那你告诉我,你偷偷拍我们做什么?嗯?在背后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不是孬种,是什么?” “是,我是拍你们了!”盛懿轩突然犹如破罐子破摔,“我要把照片卖给媒体,让他们曝光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同性恋,你们才是最见不得人的!” “呵呵。”江归仰头笑了出来,“你可真能故技重施啊,盛懿轩,六年前,我爸被拍那次,是不是也是你偷拍的?是不是也是你卖给媒体的?” “是!是!”盛懿轩大声承认,“是我一直偷偷跟着他们,然后看着他们拥抱,呵呵,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都不信他们两个没有一腿,也不知道你爸是不是为了前途,所以把他的助理推出去,断送了他们的爱情,哈哈,我觉得这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简直非常完美。” “所以,你想用同样的方法曝光我们,看我会怎样做是吗?”江归拍盛懿轩的脸,狠声问,“我们父子怎么招你惹你了,让你这么看不顺眼?嗯?”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同性恋!我恶心!呸!”盛懿轩狠狠吐了口唾沫,“你爸那次虽然是意外,可也狠狠搓了北固,原本北固有望拿下那块地的,我猜正是因为那件事,你爸才不得不贿赂吧,哈哈。啊,真可谓一箭双雕,现在想一想,那还是我做得最完美的一件事。” “操。”江归又一拳打上他的脸,他的脸早已红肿,狼狈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曾经的意气风发。 江归曾怀疑过,江衍升和胡津的照片根本不是路行舟爆出来的,只是当年被愤怒冲昏头脑,才将怨恨放在他身上。 如今,江归每每想起尾凤餐厅的那次见面,就会想起他和盛懿轩的对视,那个眼神让他预感很不好,今日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同性恋怎么了?”路行舟上前,拉过江归的手,不再让他继续打下去。 他问得很轻,不是质问,好像只是好奇。 虽然当年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是他曝光了江衍升,但他当然知道,背后一直另有其人,他或许曾感激过、庆幸过,但是时至今日,他早已不能置身事外。 江归心底隐隐知道一些缘由,汪岑对他说过,他的妈妈和盛懿轩的妈妈出生在基督家庭,她们反对同性恋,更不会认可同性恋的人,所以汪岑到如今,依旧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取向。 “呵呵呵,路行舟,路行舟……”盛懿轩嘴角挂着瘆人的笑容,眼睛直直盯着路行舟。 江归眼神示意何一和方二再次压制住他,拉着路行舟后退几步。 这样处于疯狂边缘的人,还是不让路行舟接触为妙。 路行舟并不害怕,盛懿轩的眼神他见过,那是濒临绝望与试图同归于尽的眼神,以前打架的时候,他在很多人眼里见过这样的疯狂。 可是在盛懿轩的身上,他是第一次见。 他知道,他们已经把盛懿轩逼入了绝境。 “路行舟你知道吗?这里的几个男的,哪一个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孬种废物呢,呵,从他们走入莞安大学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废物了。他们学习不好,靠家里的关系进入这个学校,毕业了一事无成,靠家里的关系才有好的职位,你问问他们自己,哪一个不是这样?” 盛懿轩的这一番话,狠狠打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脸,吴明皓、赵小德,甚至江归,都没有辩解。 “可你不一样,路行舟,你从一开始就不属于那所学校,你甚至也不属于莞安人,可你身上就是有一股劲在,你无惧无畏,野蛮生长,呵,我一直以为你会比我们都强,你会向世人证明,没有背景依旧可以站在顶端,可是最后呢,你和同样是废物的江归在一起了,呵呵,你也不过如此啊,路行舟,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操,你他妈谁啊,用得着你失望吗?”江归听他说自己废物,权当听着玩了,说对路行舟失望,可就听不下去了,他冲动上前,又被路行舟拉了回去。 路行舟只问,“是对我是同性恋失望?还是对我和江归在一起失望?” “我……”盛懿轩被问住了,他当然想说都失望,全部都失望,对你这个人就是失望! 可具体哪里失望,他说不清楚。 路行舟失踪的那几年,盛懿轩每每想起他,心里都是愤恨的,那种愤恨又夹杂了委屈和不甘,不敢相信,路行舟真的就和他们断绝了所有联系,在他心中,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明明一起生活了三年,到最后竟是轻飘飘的什么都没留下。 可在委屈和不甘之后,盛懿轩又有一丝期待和庆幸,他想,路行舟果然还是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要去飞翔的人,他不会和江归那个傻小子在一起,他会披荆斩棘,华丽归来。 事实上,路行舟真的归来了,却依旧是和江归在一起。 他觉得心底愤怒和嫉妒的因子再也控制不住,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还是他? 如果是江归,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曾经荒唐地冒出过这样的念头,之后盛懿轩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不可以,不可以! 可在荥山上,他偷偷观察江归和路行舟,悄悄拍下照片的时候,这个想法突然再次冒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呢。 在姻缘树下,他看到江归吻上路行舟的唇,他几乎控制不住,心猛烈跳动起来。 连拍下的照片都模糊了几分。 回到酒店后,他本可以按照计划,直接将照片发给媒体曝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照片,他迟迟没有发出去。 呵,如果发出去了,他也就不会是这样一副田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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