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阿燊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但是有的人最好搞搞清楚，说是混街仔，不过就是看门狗一条，不要太高看自己！”
林泓羽哪忍得了这个，手一紧恨不得上前给他一棍。“你他x找死……”奈何童燊却护着这野山鸡，把他狠狠一推，“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有没有规矩！”
“我……”
“不要说了！”童燊打断他，再次向钟亦杰缓和语气，“抱歉，我没管好我的人。阿泓，快跟钟先生道歉！”
钟亦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林泓羽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他要不是看见童燊在车里被这野山鸡欺负，至于这样吗？早知道人家乐意被欺负，自己何必干这好事，反落个里外不是人！
“道个屁！”他扭头就走，路过一个地上打滚的烂仔，不忘踹了几脚撒气。
钟亦杰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阿燊，你老实告诉我，这小子不是普通的马仔吧？”
童燊沉顿一瞬，承认道：“……是。他是我的新管家。”
“新管家？”钟亦杰脸色大变，“你让这样一个男人做你管家，你在想什么？你是找管家还是找床伴？”
“钟亦杰！”童燊难忍愠怒，唇色都有些发白，半晌，却作罢，“……算了，搭线葛译文的事我会另寻他法，今天说的，你只当没听过。”
钟亦杰一把攥住他的小臂，“我没说不帮你。”他低下头，嗓音危险又偏执，“阿燊，你太高贵，我可以跪在地上托捧你，谄媚你，但我不能接受有肮脏的烂狗玷污你，否则，我很难保证会不会杀了那条狗。”
童燊的下巴不自觉绷紧，尽量将神态维持淡漠，“你很闲吗？一个马仔也值得你琢磨？”感觉到对方半信半疑，他抽出手臂道：“打手我有的是，你既然要帮我，干些我需要的吧。”
钟亦杰疑心不解，盯着他看了许久，暂且信了他的说辞。“你交代的事我会去办，等我好消息。”
他最后看了眼远处狼藉，面色不虞地理了西服衣扣，带上自己的人上车离开。
听见车声离去，童燊才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缓缓舒出口气。
没有很久，阿强他们已经成压倒性态势。对方只剩下零星几个在硬撑。
可就在林泓羽意图扫尾，顺便抓了那个领头的拷问一番时，远处忽然炸出一声巨响。就像猛地爆了声鞭炮一般。
那爆响仿佛召回的号角，永胜堂的人纷纷往回逃，连地上残喘的也都拼力爬起来冲回车里，一帮人丢盔弃甲，摔上车门拍拍屁股绝尘而去，。
“什么情况！？”
声音来自远处上头的河岸，林泓羽快速梭巡，捕捉到一个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辆小汽车，车头边靠了个黑衣男人，他身形细高，戴了墨镜，手里还握着把□□，男人正嘴唇聚拢，对着枪口轻轻吹了口气。
又是他！
林泓羽心里一动，抬脚猛追。
对方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不急不缓地扣上西服扣，朝这方行了个免谢的王子礼，又冲他摆摆手道别，极其猖狂。林泓羽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也有车，可再回头也来不及了，他暗骂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开车门坐了进去，带着永胜堂的车队离去。
操。车牌他看不清，就算看清也一定是假的。
这人到底什么意图？为什么又害他又救他？
阿强好不容易追过来，气都喘不上，“你两条腿能跑得过四个轮子？怎么想的你……”
“他们不是永胜堂。”
“……什么？”阿强一头雾水，“……怎么不是，那里面好几个我可都认识哪！哎你等等我……”
——
小王医生就知道，一大帮子人出趟门，还带着童先生，准没好事儿。
唯一的好事就是这回都是轻伤——如果骨裂也算轻伤的话。他一边包扎一边听大伙儿兴奋地讲述方才一战的刺激和英勇，总之打了个爽气的胜仗，骨裂也值了。
“我一看那帮小子就想绝他祖宗，我甩起就是一棍子我哎哟哟——疼疼疼！”正被包扎的家伙疼得直拍床，等忍过了这一阵又继续吹嘘。
小王医生是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听得是忍不住摇头叹气。“阿泓没回来么？没看见呢？”
阿强舒舒服服躺在按摩椅上，只有食指包成了蚕茧举在半空中。“别去找他，忙着呢。”
小王一边包扎一边疑惑地问：“忙什么？不是刚打完架么？”
“反正忙着呢，不用管他，他也就挨了几棍子，死不了。”
“呸！死哪儿那么简单？”小王翻了个白眼，“但凡你们省点儿心，我也不至于天天地上‘急诊’班！”
——他们讨论的主人公正歪着脖子，一动不动地支起手臂，老老实实让面前的人给自己换新纱布。
“以前我的马受伤，都是我包扎的。”童燊的语气还蛮自豪。
林泓羽扯了扯嘴角，“也是，反正我也是你的马仔，没区别。”
童燊的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又继续缠纱布。林泓羽自觉说错了话，悄悄瞧一眼，别说，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用细长的手指循着痕迹慢慢一圈圈地包，缠得还挺规整，比他强。
很快，对方扯断纱布，细细地打了个结。
“好了。”
林泓羽便慢吞吞拿起衣裳套上。
童燊摸索到门口，朝外头的保姆道：“把汤端来。”
——他们别墅总有这个规矩，出去打了架，回来必喝骨头汤。那汤是拿各种好食材吊的，最后只放肉骨，香得很，算是犒劳。
阿姨麻溜地端进来两碗，童燊坐下身，“吃吧。”
搞得像在讨好他一样……
林泓羽有点疑心，又觉得这可能性太无厘头，想想还是端起一碗大口喝了，香喷喷地吞了肉吐了骨头，把碗一搁。
童燊一直听着声儿，知道他吃完了汤，把自己那碗也朝他推，“再吃点。”
林泓羽这下真起疑心了，他看看汤，又看看他，并没从那表情里看出对方的意图。
“不想喝吗？”童燊听不见他的动静，有些奇怪。
“……没有。”林泓羽端起来喝了两口，突然发现这碗是童燊自己专用的碗，勺子也是。他一愣，再想放下已经来不及了。
童燊轻轻支起下巴，琢磨起了别的：“今天的事情不太符合逻辑。据我所知，姚泉的手下只有两成是当年他的旧部下，剩下的，全是攒起来的臭鱼烂虾，怎么会真为了他这样三番两次与我纠缠？”
“而且准备充分，却没有下死手。”林泓羽放下碗补充道，“戴口罩是为了挡脸，怕我们认出里面有些不是永胜堂的人。童老板，看来这兴会是盯上你了。”
童燊思索着，宽松的衣袖滑下去，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臂。林泓羽望着那一小截白色，脑中突然想起钟亦杰在车里攥着它们，混不要脸地往他身上蹭的样子，他忽然反感无比，烦躁地挪开了眼。
“为什么他们不下死手？”
“……可能因为今天有别人在。”毕竟那野山鸡是有背景的，要是被这次斗殴牵连进去，兴会也不一定能轻易脱身。
“对了，”童燊直起身，“今天事出突然，不追究了。以后再碰见钟亦杰，你敛敛脾气。”
林泓羽一愣，万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唰地窜起身：“童老板，你还真看上那野山鸡了？”
童燊抬起头，满脸讶异。
林泓羽气得很，“什么叫不追究了？那野山鸡手脚不干净，我救你也有错！？搞半天原来你对人家也有那意思，早说了我还干那操蛋的事儿？行！这回是我多管闲事，以后童老板再跟那野山鸡约会，我长点眼色躲远点儿！”
这一通火发的，童燊也呆了几秒，“你发的什么火？”
他一问，林泓羽自己也愣了，是啊，他发的什么火？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 他理亏又心虚，挠了挠短茬的头发，躲到阳台边，有些尴尬地撇头看向阳台上的藤椅，那扶手上缠了条丝巾，很好看，末尾被微风吹得摆荡，又像童燊白天系的丝布巾。
“再说我又没错，凭什么给那野山鸡道歉？”
童燊好像叹了口气，跟着起了身。
奇了怪了，林泓羽此时此刻离谱得非常紧张，地毯厚实，听不见童燊摸索的脚步，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扶着床尾栏一点点靠近。
没一会儿，童燊的手探到他的后背，又顺着他胳膊转到他正面来，有些试探地问：“你在生我的气？”
他仰着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浅色的眸子像两波水袋，通亮的光线就在那水袋里晃啊晃，晃得林泓羽脑子一片空白。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他说，“我有求于他，现在还不能得罪。让你道歉是权宜之计，你怎么还当真了？”
童燊……在对他解释？
林泓羽被对方“不正常”的体贴和温柔搞得发懵，潜意识蠢蠢欲动地想要试探是真是假、这温柔有多高的底线，所以即便理解了对方说的意思，却口不择言地怼道：
“童老板向着野山鸡，我没法理解，按你的意思，我活该自讨没趣了？”
他盯着童燊的神态，看他有没有变得冷淡或是不可理喻，可是竟没有。对方凑近了，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裳，林泓羽心里猛地砰动起来，下一秒童燊便以一种隐约相熟的姿态抱住了他。
——也许这一幕在他脑海里重复了太多回，以至于那温热一靠近、柔软的头发丝儿一贴到他的下巴，林泓羽便反应过激地迅速抬起手，扶住那片薄薄的肩胛骨。 ----
第 36 章 36
他想起了小时候。
可能天气也跟此时一样好，有太阳有微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平和的气息。外面并非是花园，而是破楼和随风飘荡的衣服，他被女人抱在右边的臂弯里，手中攥着一块糖，用舌头尝啊尝，甜得忘不了。
林泓羽低下头，手臂收得很紧。他好像又尝到了那块糖。
很奇怪。他很少想起自己老妈，毕竟她留下的记忆实在太少。他来别墅这么久，也从没觉得童燊身上跟他老妈有什么相似的共同点。可是现在他的鼻腔里、怀抱里，充斥的全部都是小时候才有的感觉和味道，甚至连童燊的头发都和他记忆里的相似。
童燊像一只被太阳晒舒服了的猫，在他胸口呢哝，“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抱我的感觉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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