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这些的?”夏秦琛表情一僵。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夏余意瞟了他一眼,“你们都瞒着我,若是我今儿不说,是不是得等到有人往我们家门口贴张大字报我才会知道啊?” “大字报?”夏秦琛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嗯。”夏余意正了正神,小声道:“孟秋文跟我这么说的。” 夏秦琛:“......” 他早知道夏余意有这么一个朋友,虽说他觉得交朋友不能光看家世,可孟秋文那小子一看便不好相处,那双狭长的眼睛一斜过来自带寒意,他担心这人会伤到夏余意。 可两人又着实关系还不错,他这个当哥的并不好做什么,只能随着他们去。 见他愣神不说话,夏余意继续道:“所以我和权子哥一块儿去行不行?还是你们有其他打算都要告诉我,我帮得上忙的。” 夏秦琛回神,眼神示意他吃橘子,才缓缓道:“没什么事儿需要你帮忙,真的,你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好好念书。” “又是这句话......”夏余意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是真的。”夏秦琛揉了揉他的脑袋,“事儿都解决了。” 夏余意一下子仰头,“解决了?” “嗯,所以不用担心,市面上的舆论很快便会消失的。” 可夏余意不信,他皱了皱眉,“怎么解决的?可我早些还看见季叔着急忙慌往家里跑......还是说你是诓我的,只是为了让我不要担心。” 夏秦琛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于是沉默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那通未挂断的固话。 “这样,我让斯年与你说,你总该信了罢?”夏秦琛说着便起身朝固话走去。 “哥哥?”夏余意一听立马将未吃完的半颗橘子搁下,快步绕过沙发。 他夺过夏秦琛捏在手中晃着的话筒,贴着脸喊道:“哥哥。” “......嗯。”对面的穆斯年带着一丝迟疑,丝毫没想过会换夏余意来接。 夏余意:“哥哥,你怎么有空打来,是找我的么?” 这天是礼拜六,他和哥哥昨晚刚通过固话,今儿这通额外的固话纯粹在他预料之外。 “不是。”穆斯年的声音有些失真,“是你哥打来找的我,他刚忘挂了。” “这样啊。”夏余意也没纠结,不论是谁打的,只要有机会和哥哥说上话,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儿,“那我和我哥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穆斯年声音很低,“你哥说的是真的,事儿都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夏余意反倒沉默了。 “衣衣?”穆斯年确认他是否还在听。 “哥哥我在。”夏余意道,“那这件事儿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穆斯年:“......嗯。” 夏余意闷闷道:“哦,原来就只有我不知道。” 他说着又凉凉地瞟了眼正杵在一旁听他讲固话的夏秦琛。夏秦琛一顿,眼神带着歉意轻轻摇了摇头,往门外走去,决定将空间留给两人,让穆斯年去哄。 穆斯年喊了他一声:“衣衣。” “在呢,哥哥。”夏余意声儿还是闷闷的。 “夏伯伯和你哥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这件事儿有些棘手,告诉你只会徒增烦恼,不会让事态有所好转。”穆斯年说得很慢,“并不是因为你不重要,也不是觉得你帮不上忙,正因为你是重要的,所以才瞒着你。” “......”夏余意沉默了。 对话两头都陷入沉寂,穆斯年在给时间让他自己消化。 良久,夏余意率先开口:“那这件事真的解决了么?怎么解决的?” 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穆斯年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实情,免得他乱想,“其实还没有。” 夏余意:“......” 他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了。 可穆斯年却补充道:“不过快了,只需要三个月。” 夏余意愣愣道:“三个月?还要三个月?” “嗯。”穆斯年道,“这还是在理想的情况下,所以你哥不告诉你实情。” “我知道了。”夏余意眼睫翕动两下,末了问:“那你为什么又突然想告诉我了?” 穆斯年抿了抿唇道:“我只想你开心。” “不要乱想,乖。”
第38章 物极必反 玉兰花期很短,五月底基本都凋败完了,昭示春天悄然离去。 夏余意挡着艳阳抬眼望向枝头最后一簇摇摇欲坠的玉兰花时,他才猛地意识到,在今年这个冷风萧瑟的春季,他和穆斯年居然统共只见了一面。 在最后一瓣带了点枯黄的花瓣跌入尘埃时,他捡起跟着花瓣掉落下来的一枚翠绿玉兰叶,突然想起了那枚被他好好收在书架上的玉兰叶书签,于是在那之后,他便天天来玉兰树下捡叶子,挑的都是色泽亮,又宽又厚的树叶。 不知不觉,这株玉兰树陪着他到了六月中旬。 这个夏天并不好受,越来越热的天气让人无端烦躁,跟几个月前那个冷得反常的冬日一样不讨人喜欢。 或许是穆斯年不在身边的缘故,夏余意想,否则他不会过分关注天气,担心太冷哥哥会受寒,太热哥哥会中暑。 所以在和哥哥的每一通固话中,他总会不经意谈起最近的天气,以此来引起穆斯年对自己身体的重视。穆韩川没主动提,他也不敢去拜托他带自己进去见哥哥,毕竟哥哥因为他受罚的事儿,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夏余意体感这段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夏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他下学后便不只是在家,还会软磨硬泡跟着他哥和爹去商行,顺带帮忙整理货单和流水,事情一多,时间便过得快。 不仅如此,师父最近对他的要求也日渐严格,并且突然来询问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上台。 八月份红映会馆会有三场当红名角儿花一里的巡演,陈老曾经也是个名角儿,圈里人脉广,跟花一里关系匪浅。对于夏余意这个关门弟子,他很是得意,若是夏余意愿意,那他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夏余意很是犹豫,拿不定主意,上台对于他这个才学了三年的半吊子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若是上了台被老夫人知道,事情一旦败露,恐怕往后连学唱戏都得搁浅。于是他只能在和穆斯年通话时悄悄询问他的意见。 穆斯年只问:“你想去么?” 夏余意没意识到他看不见,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小声道:“想。” 说这话时,他圈着固话线的手指放慢了动作,就连呼吸都放缓了,将耳朵跟听筒贴得更紧。 他听穆斯年这样道:“想去就去,扮上相不一定会被认出来,其他的我会处理好。” 听到哥哥这么说,他倏然松了口气,在穆斯年这里,他的所有悒闷总会被及时排解。 于是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安排得很满,除了去商行,还要加紧排练,甚至临近放假,他加上要准备学期末的小测,忙起来不比穆斯年好上多少。 可他忙归忙,却仍然不知道他爹想如何应对如今双方僵持的局面。他只知道,自从上回穆斯年让他不要多想之后,那家海丝纱莊火热程度丝毫未减,不仅店前人越来越多,孟秋文还帮他打听到他们家最近接了好几笔大单,不知道哪位老板订的。 反观夏家,虽然关于夏家纺纱厂的舆论确实在日益减少,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生意萧条了不少。 这局势,完全不像穆斯年先前说得那样乐观。 于是他准备在下次和穆斯年通固话时再跟他讨论这件事情。要说也快了,六月一结束,穆斯年参加的封闭式选拔便要结束,他又可以和穆斯年见面了。 想到这,夏余意连翻单子的动作都快了一些。 这会儿他正在商行,他爹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坐于办公桌前,身量并不矮,腰板挺得很直,忽略那张略带童稚的脸,那认真翻阅单子,一手握着钢笔,一手指尖轻轻敲着办公桌的模样,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年轻老板。 正当他对着其中一张采购单拧起眉头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衣衣,是我。”夏秦琛的声音响起。 “哥,进来。”夏余意头也没抬,眉头拧得越来越深,将那张单子抽了出来,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上边的签字。 夏秦琛和穆斯年一进门便看见眼前这副场景。夏余意盯着一张单子发愁,加之他今儿穿着一身小西装,活像个小大人。 穆斯年呆愣片刻,突然不忍上前,怕打破此番景象,更怕惊扰了景象中的人。 “哥!你快看这个,海丝纱莊那几批——”夏余意扬了扬手中的单子,头抬了半截蓦然噤声。 他和穆斯年四目相对,眼底的惊异瞬间转化为欣喜。 “哥哥!”单子被他随意撇到一边,疾步绕过办公桌,走了两步又嫌慢,于是便朝穆斯年跑过去,尽管他们之间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别跑。”穆斯年出声提醒,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这句话时,他双手已经微微抬起,怕人摔着了。 夏余意装作没听见,目无旁人地顺着那双抬起的手抱住穆斯年。 穆斯年愣了一瞬,下意识去看夏秦琛。 可夏秦琛并没有看他们,轻轻摇着头朝办公桌走去,小声嘀咕了句:“小没良心的。” 感受到怀里的人双手环住他的背,甚至曲起指尖抓了下他后背的衣服,穆斯年才犹豫地抬手将人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夏余意将脑袋埋进他的颈侧,压低声儿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他还跟往常一样,毫不吝啬倾诉自己的思念,穆斯年听了很多遍,可每听一遍心尖都会发麻。 “嗯。”穆斯年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却捏他的后颈却又克制地将手停在他的发尾,不敢再往下。 “嗯?就只有嗯么?”夏余意不满道。 穆斯年将他松开,与他拉开距离,在他的不满中往他身后瞟了两眼,用眼神示意他这儿还有别人。 夏余意抿了抿唇,也往身后一瞟,这一瞟便好巧不巧地跟夏秦琛对上视。 他突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他哥抓到的感觉,但他又确实没做坏事,不知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于是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拉过穆斯年的手臂,“哥哥你也来看,这一沓采购单中为何会有孟达百货还有几个批发公司给海丝纱莊定制的成衣,而且还是我爹签的字。” 孟达百货他听说过,不是在北京城,而是上回去上海时和穆夫人去过,可上边那几个批发公司的名儿他听都没听过,应该只是几个很小不起眼的小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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