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刚打开,便听见办公室里,传出费兆兴掷地有声的怒吼。 稍微等了几分钟,动静减小些许,他才轻敲三下门,缓缓推门而入。 办公室除了费兆兴,只有城警总队和政府军首席两人在。 两人年纪不小了,也都身兼要职位高权重,这会儿却被劈头盖脸训得跟孙子似的,铁青的脸色中透露着几分窘迫。 尤其是总队,因为之前遇袭的地点,正巧是城警负责巡逻的行政街上,想不挨训都难。 费慎一出现,办公室霎时静谧,无言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片刻,费兆兴清了清嗓,对总队和首席说:“你俩先出去,剩下的事待会儿再说。” 两位老将各自行了个军礼,退出办公室,场面变得一时间更加沉默。 费兆兴瞥向费慎,绕去桌子后面拉过办公椅坐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费慎毫不拖泥带水,直言道:“费惕刚才来家里了,我听见有人跟他汇报,说您遇到了袭击。” 听见这话,费兆兴没有太多反应,只道:“二叔没什么事,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虽然行凶犯已经抓住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刚来就要被赶走,费慎沉默不语,定定注视费兆兴的方向。 倏地,外面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费惕紧随其后赶了过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 “父亲,您没事吧?我听温回说大楼外有人埋伏,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他神态焦急,脸上关心的表情入木三分,着实不像演出来的。 费兆兴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闹事的,都抓住了,不要紧。” “那怎么行!”费惕看起来比当事人更生气,一脸的凝重,“城区安全是整个科谟的命脉,那些人光天化日就敢公然袭击您,简直是不把您和政府放在眼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绝对不能姑息。” 费兆兴说:“这是自然,后续该有的处置一个也少不了,只不过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说明城防部已经出现了大问题,必须好好整顿一番了。” 费惕立马垂首,斩钉截铁道:“父亲,我身为城防部部长,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这段时间我也反思了很久,今天正式向您说明,由于工作能力不足,无法胜任重要职位,我自愿请辞城防部部长一职,并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话落,费慎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身上,眉峰微挑,表露的神情十分耐人寻味。 意料之中,费兆兴没答应费惕的请辞要求。 “你是部长没错,但这段时间你一直忙着解决安家的烂摊子,今天的事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费兆兴说,“待会儿我们还有个会要开,你留下来一起,部长就该有部长的样子,别随便妄自菲薄,让人看轻了去。” 费惕虚心接受:“父亲教训得是。” 看着眼前父子俩一唱一和的模样,费慎唇角勾起,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第60章 劫持 在他们准备开会之前,费慎就自行离开了。 费兆兴不想让他参与,强行留在那里一方面起不了什么作用,另一方面,还会平白惹人嫌恶。 不过会议虽然没有参与,开会的具体内容,费慎倒是一点没落下。 通过秘密传来的消息,参与这次会议的大部分人,意料之中都被痛批了一顿。 只有费惕,是唯一受到了嘉奖的一个。 前阵子尽管明面上没说,也没出确切的通告,可大家皆是心知肚明,城防部部长费惕,是被秘密停职了一段时间的。 寿宴过后,安向接受调查,他就再没插手过城防部的事务。 后面更是一直在处理投毒事件带来的影响,平息舆论风波,忙得焦头烂额的同时,也是变相避了阵风头。 否则今日遇袭这事,不会是城警总队一个人出来担责。 遭遇袭击的共有五人,都是中央政府里举足轻重的官员,才刚刚开了会从政府楼离开,就在行政街附近遇到了不法分子袭击。 其中副首领和军科院院长各中一弹,当即送医,目前伤势情况未明。 另两人有不同程度的撞伤和擦伤,费兆兴身边跟的人最多,有位下属舍身相护,因此很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而当时发生枪袭那会儿,负责巡逻防卫的一队城警里,出现了几人莫名其妙擅离职守的情况,且无一例外都是重要的站岗点。 这属于极其严重的失职,又因为有官员受伤,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 诚然如今是军火黑市盛行的时代,可堂而皇之拿着枪械在城内杀人的情况,更别说是在政府大楼附近,自然引起了高度重视。 为此,城警总队直接被停职,其他与之相关的人员也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处分。 而费惕却凭借此次事件,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职位上,并且由于总队长的停职,他能行使的权力范围更广了。 其原因之一,当时紧紧跟在费兆兴身边,替他挡下一劫的人,正是被费惕派过去保护费兆兴的温回。 是以费兆兴借着会议当众宣布,即日起,城防部要务以及科谟所有城警的调任权,悉数交到费惕手上。 如此一来,错综复杂的局面在瞬息之间,又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费惕重握实权的消息,并未引起费慎太多的关注。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行政街枪袭案背后的真相与内幕。 安向认罪没几天,费兆兴便遭遇了埋伏,事情发生得如此巧合,想不让人多想都难。 安家前段时间消停了好些日子,而今安向被宣判死刑的噩耗传来,安家人怎么可能还做得到置之不理,就是演戏也演不下去了。 而前后过程联系起来,更是值得耐人寻味。 老丈人被判死刑,女婿反倒升了官。 究竟是真的法律世故过于公平,不牵扯任何无辜的人,还是说,这又是一场设计好的大戏,只等着众人入局呢? 费慎一条一条,将收到的消息全部清空,随后打开与蛇牙的对话框,输入一条指令: 【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距离枪袭事件过去两日,刑事科那边的案件调查却陷入了僵局。 行政街上抓到的几名行凶犯,在追捕的过程当中,三人受伤四人死亡,受伤的那三人在被带去关押所的路上,竟是不约而同选择了自杀。 他们牙齿里藏着剧毒,被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线索也因此中断。 这一事件的发生,直接证实了费慎的猜测——枪袭案背后果然有人密谋指使,开枪的那几个凶手只是被派出来送死的棋子而已。 与此同时,那日中弹受伤的副首领,由于前段时间食物中毒才刚缓过来,未承想又一次遭受重创,身体不堪重负,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家属们伤心欲绝,联名其他官员家属集体上书,要求彻查此案。 在得到费兆兴再三保证后,副首领夫人勉强振作起来,选择先将丈夫的遗体火化,为其举办一场隆重的追悼会。 追悼会当日,费兆兴穿了一身沉重的黑,准备出发前往殡仪馆吊唁。 碰巧费慎也在家,他说:“小慎,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费慎却说:“我还有事,不去了。” 费兆兴也没强求,应下后就要离开。 未料刚迈出大门,费慎又跟过来,说:“车送去修理厂了,二叔捎我一程吧,到广场把我放下就行。” 两人一块儿出门,住宅外停了好几辆车,四周有不少城警,费惕站在最前头,看打扮应该要一同去参加追悼会。 见到跟在后面的费惕,他面上并无异色,还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前者一如既往的冷淡,将对方当成空气无视掉,和费兆兴上了同一辆车。 车内仅有暖气吹拂的声音,今日的费兆兴异常沉默,一路上都没怎么开过口,费慎也同样沉默。 轿车径直往商业中心驶去,一路畅通无阻,快到广场时,费兆兴终于说了句:“今天有什么重要事吗?” 费慎随便找了个借口:“去见朋友。” 费兆兴点头:“见完早点回家吧,在外注意安全。” 平素听见这话,费慎要么不回答,要么嗯两声搪塞过去,今天却破天荒回道:“殡仪馆鱼龙混杂,二叔身边最好别离人,以防万一。” 费兆兴顿了几秒,答应道:“好。” 广场到了,司机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熄火。 费慎推门下去,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炸开一道不寻常的动静。 正欲汇入大道车流的车队,旁边一辆重型机摩风驰电掣驶过,戴头盔的男人手持利刃,将费兆兴所在的轿车侧面划出一条白色长线。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惹完事,转个眼就溜之大吉了。 紧接着,街道尽头窜出来一群戴着帽子口罩的人,令人毫无防备。 他们各个身穿长衣长裤,包裹得密不透风,怀里鼓囊囊的看不清藏了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统一朝着轿车方向冲去。 费慎刚想原路返回,迈开腿的刹那,脚步却倏地一顿。 他眼神忽然凌厉,凭借异于常人的观察力,第一时间发现街上有人在跟踪自己,就在刚刚出现的,至少三个以上。 他刹住动作,换了个方向,垂下眼皮把手放进衣兜里,加快步伐朝着更加偏僻的小道走去。 到了第二个路口,猝不及防,旁边斜伸出来一条结实的胳膊。 只是瞬间的事,冰凉的刀锋抵住了费慎颈动脉。 “父亲,前面路口过不去了,要派人下去解决吗?” 费惕对着通讯器冷静询问。 “不用,”费兆兴在另一辆车上回道,“掉头换路。” 今天是去给副首领吊唁的,太过招摇撞市影响不好,而且这是在城区中心,若随随便便动用武力,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车队依言掉了头,换另一条路走,谁知又遇见了与刚才同样装扮的人群,十分来者不善的样子。 费兆兴再次选择主动退让,只可惜接连几个路口,那帮人就跟甩不掉的鼻涕一样,不管走到哪都会碰见。 情急之下,费惕提议:“要不走地道吧,新干路那边有条刚修好的,还没有正式通行,应该可以避开他们。” 暂时也没别的法子了,费兆兴沉声下令:“去新干路。” 三辆同样型号的黑轿车,平稳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很快到了殡仪馆门口。 门口立着迎宾的家属,个个脸上皆是疲惫哀痛的神色,可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微笑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们。 殡仪馆外被全面封锁,没有记者进来打搅,时辰尚早,应了今日的景,四周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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