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队言重了,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每位城民该尽的义务。”徐常客气了几句,目光扫向旁边,委婉道,“刚才抓走的那几个人,不知……” “徐先生尽管放心,”总队打断他的话,担保道,“后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叨扰到你们一家,严格把控舆论消息,也是我们警方的职责之一。徐先生不妨当我们今天没来过,照顾好自己和家人,以及……” 总队侧目瞥了眼副首领的遗照,沉声道:“节哀。” 徐常点头,接下对方的好意:“那就多谢总队了,辛苦您今天跑一趟,我让人送送您。” “没事,别客气。” 总队笑笑,挥着手走出殡仪馆,低头对衣领边的通讯器说了句:“收队。” 下完令半分钟不到,殡仪馆外的城警如流水一般,整齐划一退去,周遭顿时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总队上了一辆商务型号的警车,屁股刚矮着座椅,背后就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转过头,七座的商务车最后排,坐着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男人样貌狼狈,衣衫凌乱不整搭在身上,脸颊左一块黑灰,右边一块脏污,头发也乱得跟个稻草鸡窝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刚从边境逃难回来。 他双手被拷在一起,嘴巴贴了封条,两个冷漠的城警一左一右守在身边,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珠子铜铃一样瞪着总队。 这模样着实有碍观瞻,总队抽出兜里一本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啪地砸在男人脑袋顶。 “安同坤你小子!真是有够蠢的啊,往哪里逃不好,你他妈往火场里逃,让你逃让你逃!存心跟我这找茬呢?安向一天到晚都教给你什么了?就教你犯蠢是吧!” 连砸好几下,安同坤被打懵圈了。 眼神呆滞半晌,回过神后他急不可耐,嘴里呜呜呜得更厉害了,好像有什么重要话必须在此刻讲出来。 “行了,别在我耳边叽叽歪歪。”总队又转回去,眼不见为净道,“你跟那个纵火犯冒牌货,还有你老子三个人一起,要说什么上法庭跟法官说去,跟我讲没用。” 车顶的警报器拉着长响,一辆接一辆,风风火火朝着大道驶去。 殡仪馆外不远处,一台外观十分低调的私家车,默然停在建筑物遮挡的隐蔽角落。 司机看向车内后视镜,问:“邵先生,我们还下去吗?” “这里用不上我们了,去其他地方。”邵揽余慢条斯理道,“通知那位客人,这一出好戏该她上场了。”
第62章 宿怨 费兆兴被劫持的地点,位于新干路地道附近,一间废弃的小储物室里。 周围提前被清了场,费慎带人赶到时,外面守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城警,全是费惕安排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三支雇佣兵小队没动用热武器,利用地形和人数优势近身作战,从背面悄悄抹了敌人脖子。 费兆兴步行出废弃室,被外间夺目的光刺了下眼,瞄见倒了一地的黑衣城警,瞥了眼费慎的方向,什么也没说。 来时坐的几台轿车就停在不远处,但为保险起见,几人不再乘坐。 正巧蛇牙带了辆越野车来,费慎开车,费兆兴坐副驾,费惕则被几个佣兵押在后排。 其余毒刺公司的佣兵们由蛇牙领队,留下善后,负责清理现场。 费兆兴望向车窗外晦暗的景致,语气淡淡:“让他们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费慎扶方向盘的手微顿,嗯了声:“知道。” 费兆兴调出导航仪,规划了一条路线出来,让费慎跟着导航开,随即不再言语。 好像累极了般,他微微侧过上半身,倚靠着座椅,阖上了双眼。 费慎扫视屏幕上的导航路线,大致在心里预估了下,从此条路出发,终点应该不是刑事科、关押所或检察院那几个地方,看来对方还有别的打算。 费慎一边开车,一边分出心神去留意车内后视镜中,后排费惕的身影。 费惕神情虽阴沉,脸上却不见半点恐慌,有种出乎意料的镇定。 他嘴唇动了动,语气与平常并无二致:“我渴了,想喝水。” 雇佣兵们不懂绅士二字如何写,凶巴巴一推他,蛮横道:“喝什么水!坐着别动!” 似是非常厌恶这种粗鲁的行为,费惕眼神冰冷,漠然扫视推自己的那只手。 他嫌弃的样子被后视镜捕捉,落在费慎眼里,化为了一抹吊儿郎当的哂笑。 “我们这位部长身世金贵,要是哪里磕了碰了,你俩赔不起,都注意点啊。”费慎说,“他要喝水,拿瓶水给他。” 雇佣兵们回了句是,从旁边拿了瓶纯净水,拆开喂到费惕嘴边。 费惕身体却往后仰,将脸偏开,一副宁愿渴死也不愿受人折辱的模样。 “逼事儿真多。”一位雇佣兵不耐烦嘀咕了句。 “算了兄弟,忍忍。”另一人安慰他。 两句话的功夫,无人注意的间隙里,费惕快而轻地碰了碰自己芯片,芯片立即自动发送了一条指令出去。 在原先的计划中,若是殡仪馆起火那一步失败,或者劫持费兆兴这边出了什么意外,就好比现在的情况,那么等他发送完指令,其余提前部署好的城警武装队,会快速追踪到费惕的具体位置前来汇合。 先主动开火引起骚乱,然后在一片混乱中击毙费兆兴,接着嫁祸到解救他的人身上,最后将其一网打尽,这是整出计划的完整过程。 指令发送完,随着时间流逝,费惕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按照之前安排好的,他发出指令,三分钟以内,那边会回一条接应的消息过来。 可现在都过去十分钟了,芯片却毫无动静。 费惕不死心,如法炮制又来了一次,这回险些被车内的人察觉出端倪,但好在指令还是成功发送了。 然而几分钟后,得到的结果却一模一样。 无论是指令失效,还是那边的人没回复,全都表明了一件事——他失败了,彻彻底底失败了,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费惕如坠冰窖,血液在那瞬间停止流动,浑身都开始僵硬起来。 到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近期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专门针对自己精心设置的陷阱。 事情需要追溯到寿宴之前,那时候费兆兴就在密谋布局了。 先是以“聚众闹事、散播谣言、危害社会安定”等罪名,将安向的同党和喜欢搅混水的人一网打尽,再用捧杀的手段,把整个安家推向众矢之的,故意激发矛盾。 接着举办了那场鸿门宴,利用污蔑安向下毒一事,借机打压费惕,削弱他的职权。 并且把他隔绝在政府要务之外,每天尽干些受人白眼、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段时间费惕四处碰壁,整天焦头烂额的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如今想来,费兆兴定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若非离开了一段时间中央政府,消息探查得不够及时,他也不至于对城警总队何时投靠了费兆兴这事,丝毫感到不知情。 而后面行政街上那起枪袭案,他更是直接让人当了枪使。 安向认罪判刑一事,多半是假的,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认罪还有一线生机,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松口了。 可偏偏就是这个假消息,令安家人慌了阵脚,也让他急于求成起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误入了费兆兴的陷阱。 费兆兴根本早就知道枪袭案是个局,是费惕用来拿回职权的障眼法,以及后续劫持事件的铺垫。 然而他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利用枪袭案的发生,假意问责城警总队,从而降低费惕的防备心,设计出了一个局中局。 表面上,费惕手握职权的范围扩大,能任意差遣科谟所有城警,可暗地里一举一动都被无孔不入的监视着,除了自己最心腹那批人,他根本行使不了调任权,费兆兴给出的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对方步步为营,甚至连呼吸面罩这一步都算计进去了,费惕实在不知道,自己现下哪还有半点胜算可言。 思及此,费惕眼底的寒意愈发加深,脸上表情已经无法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恶狠狠盯着副驾驶上的人,不经意间在后视镜中,与前面的费慎对上了目光。 对方的表情好像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眼角眉梢布满了看笑话的戏谑。 而副驾驶的费兆兴,似乎已经陷入熟睡,身体一动也不动。 跟随导航路线,费慎将车开到了一个自己印象中从未来过、却莫名带着淡淡熟悉感的地方。 他充分搜索大脑记忆,全神贯注凝视前方牌匾上那个“费”字,终于从稀薄而遥远的回忆里,翻出了点蛛丝马迹来。 此地是费家祖宅,位于稍偏远的城郊处,很小的时候,费霄带他来过一次。 只是这里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费兆兴来这干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越野车停稳的时候,费兆兴悠悠转醒,就跟掐好了时间点似的。 他招呼费慎一块儿下车,费惕也从座位后排被拖了出来。 “小慎,还记得这里吗?” 费兆兴站在祖宅大门外,仰头望向那块历史悠久的牌匾,平淡开口。 顾及到有外人在场,费慎没明说,简要回答:“记得。” 费兆兴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平稳匀速地敲了三下大门,两重一轻。 顷刻间,整齐的脚步声于四面八方传来,地表一阵咚咚咚的踏步音交替响起,震慑力十足。 宅门向内缓缓开启,厚重的木门声带出一道陈旧古朴的气息。 两队政府军分别从祖宅后方现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左一右,呈半包围式将房屋周围团团圈住。 停下后,他们朝费兆兴敬了个军礼,齐声喊道:“首领好——” 费兆兴略一颔首,示意两个政府军出列,让他们上前接手雇佣兵看守的费惕。 起先雇佣兵们还不太愿意,直到费慎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松开手,自觉退到一旁。 做完这些,费兆兴才道:“进去吧。” 这三个字也不知是对谁说,总之费慎和被扣押的费惕,一起跟着他进了祖宅大门。 偌大的宅院里岑寂寥落,庭院廊道虽有栽种的绿植和盆栽,清雅归清雅,可琢磨不出半分活泼生气,反倒透出一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萧条。 这里没有主人居住,只有事先雇佣好的佣人们,隔三差五过来打扫清洁和定期维护,缺少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因此显得格外冷清。 一行人穿过前院,来到祖宅祠堂。 祠堂外站立着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手臂上配戴了用于固定的护具,显然是刚受伤不久,还没完全恢复。 见到迎面而来的几人,他微微一笑,敛眉冲费兆兴道:“首领,东西已经准备好,可以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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