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人在会议室里等了。”他低声说。 邵揽余简单嗯了声,今日天气阴沉,头顶乌云昏暗,瞧着风雨欲来的模样,天台起了阵阵凉风,他接过大衣穿在了身上。 而后吩咐说:“人安排分散点,别弄这么大阵仗。” “行,”秦一舟说,“那就只有我跟您下去。” 费慎自发上前,亲近地冲秦一舟打招呼:“久违啊秦助理,伤好点了吗?” 秦一舟示以微笑:“当然,别来无恙k先生。” 费慎故意说:“天天和你们老板待在一起,肯定无恙了。” 秦一舟噎了两秒,心道都多久了,这小子怎么还是这副鬼德性。 邵揽余笑笑,拍了下秦一舟胳膊,打趣道:“你新同事,认识认识。” 费慎睨了邵揽余一眼,接着十分配合地伸出手,一唱一和说:“要我喊你秦哥吗?” 秦一舟:“……” 邵揽余眼底恶趣味的笑意加重几分,拢了拢外套,越过两人,先一步朝天台铁门走去。 秦一舟的表情明显变成了假笑,无视掉那只故意戏弄的手,回了句:“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 旋即冲黑衣保镖们做了个原地候命的手势,他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走。 费慎游刃有余收回手,最后一个跟上了步伐。 高楼大厦是一家私人酒店,会议室在十层,整栋楼被清了场,万籁俱寂无一丝嘈杂。 三人乘坐电梯,很快下到第十层,门一开,不约而同被眼前景象震了片刻。 电梯外长长的走廊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每隔半米一人,每人手上端着杆黑色步枪,气场摄人,声势浩荡到了有些拥挤的程度,不清楚的还以为误入了哪个阅兵现场。 众士兵们严阵以待,庄重肃穆的姿态,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会议室里来了位大人物。 前一刻邵揽余还吩咐别弄太大阵仗,多少显得小题大做,转眼就有人排场不知道比他高调多少了。 连向来稳重的秦一舟,都表情嫌弃地扭了下眉,低声吐槽:“那位还真是从一而终,永远都是这个风格。” 费慎仔细观察了会儿,从士兵军服上的标志可以识别出,这里都是维冈政府军。 九江城作为叛乱组织盘据地之一,竟然能让维冈政府的人随意出入,倒真是有意思。 邵揽余对此不作评价,迈出电梯后,有位服务员装扮的人迎了上来,带他们去往会议室方向。 会议室位于走廊尽头,两扇高大厚重的金属门紧紧关闭,门边同样有政府军站守。 服务员同其中一人简单交流几句,那位士兵盯着他们仨看了半晌,抬手轻敲会议室大门。 少顷,两扇门缓缓朝内打开,里面辉煌的灯光流泻而出。 从这个视角看去,能观察到中间有张十分显眼的岩板长桌,装饰华丽的会议室空旷静谧,只有主位上坐了一人。 费慎目光远远投出去,那人相貌年轻,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 一身银灰西装端坐于主位,神态高高在上,看人的眼神充满睥睨与傲然。 如此作态,让费慎无端联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位堂哥。 此人与费惕有种如出一辙的蠢态,若是有缘见上一面,说不定能惺惺相 蠢人大多是相似的,具体表现为内里是个草包,但不愿意承认自己草包,于是毕生都在致力于用精致的包装将自己衬得精明点,殊不知,这样只会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凭借优秀的记忆,单单是第一眼,费慎便已认出了对方。 里面坐着的年轻男人,正是如今维冈的首领,段斯昂。 段斯昂上过毒刺的暗杀名单,雇主也曾点名要求kin亲自执行任务,只是由于当时给的佣金太少,费慎不想浪费时间便没接。 未料时隔多日,竟会在此处碰见本尊。 邵揽余进入会议室,秦一舟和费慎准备跟上,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下。 “只能一个人进去。”士兵硬邦邦说。 邵揽余回头看了他俩一眼,脾气很好地说:“没事,去外面等着吧。” 老板都发话了,秦一舟也只能按令行事,自觉后退了几步。 费慎仍不死心,想推开挡路的士兵跟进去,被秦一舟眼疾手快拽住,强行带离了现场。 大门合上,最后一点喧闹被关在外面,邵揽余身后恢复沉寂。 他不急不忙扫视一圈会议室,初步判断,这里面至少埋伏了四五个人。 见人进来,段斯昂仍旧无动于衷坐着,并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打算,甚至连主动开口的问候都没有。 倒是邵揽余礼貌性寒暄了一句:“段首领,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段斯昂尽管是坐着的,眼神却居高临下睨视他,语气里的讥讽一点也不遮掩。 “消失这么久,我还当你死了呢。” 听了这话,邵揽余也不生气,莞尔道:“邵某命硬,托您的福,还能好好多活几年。” “是吗?”段斯昂冷笑,“那可真是让人遗憾,栾河道那回你没死成,乌勒海爆炸也逃过一劫,你本事不小啊邵揽余。” 邵揽余眼神微冷一瞬,又很好地恢复无恙,从善如流说:“段首领过誉了。” 会议室外,秦一舟将费慎拉到了人工楼道的通风窗户边。 他面色不虞的教训:“你想干什么?里面那么多真枪实弹,打算和他们起冲突?” 费慎甩开对方的手,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你也知道外面人多,随便开几枪,邵揽余都能被打成筛子。” 闻言,秦一舟面容霎时古怪了几秒。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我们老板的安危了?” 费慎不拿正眼看他,轻描淡写说:“关心自己的钱,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秦一舟面向窗户,无所谓笑笑,“只是关心之余,也别太低估你的雇主了。” 他指了指窗户外,酒店大楼正对面,屹立着一幢与这边不相上下的恢宏大厦。 “那栋楼里,荷枪实弹的人是这边三倍,每个方位点都安排了狙击手,还有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板,埋了无数纳米追踪弹,”秦一舟拍拍费慎肩膀,暗含告诫,“任何人有异动,都是死路一条,包括你。” 费慎神情依旧,不觉惊讶也毫无忌惮,反倒抬起胳膊搭住对方肩膀,幸灾乐祸地一针见血道—— “秦助理,用不着担心我,你该担心的是,里面那个蠢货会不会把邵揽余气死,然后你们的交易就完蛋了。”
第36章 幕后推手 此话一出,秦一舟目光陡然冷冽几分,脸上没了温度。 费慎极其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情变化,却依旧吊儿郎当:“别这副表情,邵揽余绕这么大弯子,费这么多功夫,要我还猜不出你们想做什么,岂不是跟那个姓段的一样蠢,对吗秦哥?” 秦一舟:“……” “别喊秦哥。”他硬声说。 “难道你比我小?” 费慎奇怪,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不像啊。” “……” 秦一舟努力绷住神情,将话题扯回正处:“不管你知道些什么,管好自己的嘴,别给他惹麻烦。” 费慎将对方肩膀松开,面色有些犯难。 “那你们得给封口费啊,毕竟我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招惹麻烦。” 秦一舟凌厉的眼神刺来,费慎确信,那一刻对方真真切切动了杀心。 费慎神态收放自如,又立即恢复无害:“开个玩笑,别当真。” 秦一舟目光微凝,那股狠辣凌厉浅浅褪去,恍如什么都没发生,背过身专注地留意大楼外的情况。 因此也就没发现,背后人上一秒眼底那些丰富的情绪,下秒化为一团吹散的烟雾,逐渐消失不见。 蓄意的、无辜的、戏弄的统统都没了。 费慎脚步一转,侧身斜靠墙壁,抱胸垂下了眼皮。 面上神情晦暗不明,心头却扬起千丝万缕。 邵揽余制造了那起游轮爆炸,成功从乌勒海脱身后到了陆地边境,他的最终目的地既不是尤州城区,也不是郁南镇,而是与维冈的这场军火交易。 时隔大半个月,费慎不停猜测不断推翻,临到此时此刻,终是将线索全部串联起来,摸清了对方整趟行踪的意义所在。 邵揽余身为三区最大的军火商,任谁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家族掌权人,能让他冒如此大风险,费时费人又费力,绝不可能仅仅是笔生意这么简单。 站在外界的角度来看,他从那场海上爆炸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俨然是切断了一切跟踪监视的可能。 上岸地点选择尤州村落,而不是靠近柏苏更安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为了避开柏苏政府的眼线。 路上他贴身带着自己,并且带进了隐蔽的郁南镇,然后又向他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结合一连串行为,说明邵揽余并非将科谟当作完全的敌人,甚至在尝试将其转化为一个强大的盟友。 避开柏苏眼线、售卖武器给维冈、拉拢科谟费家…… 费慎眼神忽凛,脑海里闪过一个始料未及的猜测。 难道邵揽余想对付柏苏? 不,不可能。 费慎很快否认了这个荒谬的推论,据他所知,邵家主宅就建立于柏苏中心息川城,在息川的地位非常之高。 而如今柏苏的首领,是一个叫施康年的老头子。 论起实力,柏苏政府是三区中最弱的那个,之所以很多人忌惮柏苏,忌惮的其实是邵家,只要他们存在一天,柏苏就能有一席之地。 为此施康年简直将邵家当成尊佛一样在供着哄着,生怕他们脱离柏苏,投奔别人去了。 费慎认为邵揽余不可能对付柏苏的缘由,是因为尽管邵家家大业大,也从未明确表示过归属柏苏。 可事实上,一旦发生内斗施康年溃败,首当其冲遭难的就是邵 维科两区再加上边境线那帮人,必然会趁机火上浇油,想方设法将邵家刮分了。 他们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卧榻之侧,有个如此令人夜寐难安的威胁存在。 因此现下太平洋洲际虽然乱,但其实冥冥之中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三区互相掣肘,无人能一家独大,邵家强归强,却有个柏苏做牵制,极不稳定的边境线又分散了各自的注意力,谁都没心思再去多生事端。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种平衡无法被轻易打破,若是出现了裂口,那么一定会发生前所未有的灾难。 但话又说回来,假设邵揽余仅仅只想对付施康年,准备顶替对方自己去做那个柏苏首领,那他压根就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费慎私下了解过施康年,是个极其喜欢和稀泥的墙头草。 别的没有,装孙子倒是很有一手,懦弱且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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