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一整列价值不菲的轿车,准时出现在了基地外。 费慎眉宇间流露出笑意,亲自上前,打开了其中一辆车的后车门。 他微微低头,视线与车内的邵揽余撞了个正着。 邵揽余唇边含笑,少见地穿了身黑西装,·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放大了他温润气质中的那股稳重,整个人都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沉淀感。 费慎却一眼看出对方游刃有余的外表下,隐藏得很深的疲惫。 他半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调笑间多了份郑重珍视的意味。 “请吧,邵老板。” 邵揽余唇边笑容加深,搭住那只手下了车。 一股钻心的冰冷直抵掌心,邵揽余还未来得及好好分辨,费慎不露声色将手抽了回去。 邵揽余目光状若无意划过对方的手,面上半分不显,神情如故道:“来到人家的地盘了,先去拜访一下姚城主吧。” 费慎并无异议:“行,我带路。” 一行人去到姚睿办公室,姚睿受宠若惊,见到邵揽余直问好。 邵揽余还算热情地回应了他,屏退其余人,只留下三人在办公室里,姚睿立刻询问了有关李奉青的情况。 邵揽余说:“青叔一切都好,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喜好清净,多年来深居简出,很早不过问外面的事了。” 姚睿点头,长叹一声:“想当年城主还在北图塔时,兄弟们各个团结一心,只可惜后来……” 没时间陪对方感慨往昔,邵揽余简要说:“虽然青叔不再是城主,但他心里始终牵挂着北图塔,前阵子还托我给姚城主您带一句话。” 姚睿连忙道:“您说。” “不要拘泥于眼前的处境,北图塔的存在靠的不是一个名号,是组织上下同心同德,城主深谋远虑的功劳。取势不求利,知止而有得。姚城主是聪明人,想必会明白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一番简短的交谈,留下陷入深思的姚睿,邵揽余和费慎去了基地医疗大楼。 谢掩风何潭两人,昨天同时进行了手术,术后被推进了双人病房。 万幸他俩身体素质过硬,受了那样重的伤还能坚持住,经过一夜重点观察,目前已渡过最危险的时期,后续只需要慢慢修养,差不多就能完全恢复。 到病房的时候,两人还没清醒,处于半昏迷状态。 病床旁放着心电监护仪和输液架,同样的病号服,同样雪白的床单,以及如出一辙虚弱苍白的脸。 两人这回,倒真算是同生共死一遭了。 倘若何家夫妇知道自己儿子伤成这样,恐怕有的伤心去了。 问清楚医生情况,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邵揽余没在病房待多久,给两人充分安静的休息空间,退了出去。 刚到病房外,便碰上了推着换药车,准备给伤兵们换药的费柯澜。 邵揽余对人脸有着天生的识别和记忆能力,从不会脸盲,一眼就认出这是费家那个小少爷。 只是比起对于费柯澜会出现在此的惊讶,邵揽余更意外的,还是眼下的情况。 换药车停在走廊上,费柯澜握住费慎左腕,眉头紧蹙,脸上神情惊疑不定。 “小慎哥,你是不是最近哪里不舒服?你这……这脉搏不太对啊。” 费慎原本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邵揽余身影,顿了顿,将自己手腕抽出。 “你忙你的,我没问题。” 费柯澜不依不饶:“不对……不对真的不对,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师,他教过我把脉,你这脉象太乱了,肯定有问题,你去做个检查吧,这基地里应该——” 话没说完,费柯澜被人手动闭了嘴。 赶在邵揽余过来之前,费慎拎着他连同换药车一起,统统丢进了病房里。 邵揽余走近几步,开口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还是说有哪里受伤了?” 费慎云淡风轻:“小孩学了点皮毛,喜欢在人面前卖弄,别听他瞎说。” 邵揽余侧目看他一眼,眼神淡淡,瞧不出好坏。 从下车那会儿他就感觉出来了,对方在有意避着自己,不论是肢体接触还是语言交流,都明显比往常少了许多。 就连刚刚看望何潭谢掩风,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的,费慎单独站外面等着。 邵揽余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人,可费慎从来不会在意外界的眼光,也一贯不遮掩自己的性向,现在突然想起要避嫌,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邵揽余收回视线,态度举重若轻:“沉瑱,我希望我们之间,是一直坦诚相待的。” 费慎背靠墙边,侧过头,注视身旁不远不近的人。 “你只需要记得,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但愿如此。”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两人之间的氛围,萦绕着说不上来的怪异。 从不喜欢强求的邵揽余,此刻心底竟有种踩不到实处的患得患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费慎把他送去安排的住处,当看见自己的房间时,邵揽余隐忍不发的怀疑,瞬间达到了一个顶峰。 费慎不打算和他住在一块儿,并且两人房间离得非常远。 如此反常的行径,让邵揽余有了种不太好的猜测,等到费慎离开,他立即拨了通讯给秦一舟。 然而不等他问出自己的问题,对面先扔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秦一舟说:“遥迦偷了通行证,私自跑出柏苏城区,我们的人找了快一天一夜,就在刚刚……他们在郁南镇附近,发现了她的尸体。” …… 经过一夜的大雨洗礼,土壤变得非常松软,泥土里散发着某种奇怪的味道。 像花草的清香,更像鲜血的腥味。 少女躺在浑浊泥地里,身体和雨水一样冰冷,凌乱的发丝,满是脏污的衣服,额头上骇人的血洞,以及那双至死不肯闭合的眼睛。 她就那样躺着,孤零零躺了一夜,身边只有一盏破花灯。 邵揽余伫立在废墟之中,目光久久落在遥迦身上,风平浪静的眼神,不见半点波动。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他没什么感情问。 手下回答:“忏摩的人。” 半晌过去,邵揽余双腿缓缓蹲下,手心盖住遥迦的脸,替她合上了双眼。 “累了这么久,好好睡一觉。” 他弯腰,没有半分嫌弃的表现,臂弯穿过遥迦后背,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一张照片倏然从口袋掉落,有风从眼前吹过,照片摇摆着飘向远方,上面的小女孩似乎正在哭泣。 邵揽余凝望照片吹远的方向,怀里抱着遥迦没有温度的尸体,一步步走出泥地。 那天遥迦向他坦白了一切,最后流着眼泪懊悔问道,如果以后她死了,能不能将她葬在郁南镇里,她想和奶奶阿景待在一起。 少女短暂的一生,悲欢离合的十几年时光,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渴望自由。 她做错过也付出过,得到后又失去了,兜兜转转耗尽一切,到头来求却是倦鸟知返,叶落归根。 就如同世上大部分人一样,每个人都在寻找归宿,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倦鸟。
第132章 狼烟四起 “你去动遥迦了?” 未开灯的房间暗得发灰,一男一女相对而站,男人问话的语气毫无波澜。 “擅自违背了您的命令,苏典甘愿受罚。” 女人的反应则更为平静,不解释不辩驳,嘴上说着认错,可看她的神态,即便再给一次机会,她恐怕依旧会如此。 身影往前挪动几步,没入窗外投射进来的一小束光线里,照亮了席未渊神色不明的脸。 “现在这种时候,贸然动作对我们不利,仅此一次,没有第二回。” 苏典颔首,不卑不亢:“明白,多谢先生。” 席未渊没有再说话,看表情似乎陷入了深思。 苏典静立一旁,等待须臾,提议道:“姚睿忘恩负义,带着北图塔叛出忏摩,此人必须铲除,否则其他人跟着效仿就麻烦了。” 尽管在晋山台诛杀了科谟军几千人,收回了维冈那五座城,但目前的形势对于忏摩来说,并不如先前那般主动,情况变得有些棘手。 北图塔的叛变,直接破除了原先的孤立战术,让边境线有了缺口。 而科谟政府那边,费兆兴玩的一手金蝉脱壳,最终反败为胜更是在意料之外,以致失去了摁死费慎的最佳机会,这对忏摩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 但好在论起双方战力,目前忏摩仍是处于上风。 为今之计,需得立刻拿下九江城,重新建立封闭边境线的同时,也如苏典所说,必须铲除姚睿那个见风使舵的叛徒,以儆效尤。 席未渊的神情在那一刻,突然变得极为狠厉,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饰。 “告诉孔泰和霍之洋,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拖住科谟,传令下去,维冈全军进攻九江城,两天之内,我要看见姚睿人头落地。” 军营帐帘唰地挥开,刚刚历经一场恶战的孔泰,带着满身血腥气风风火火走进来,一把捞过桌上的水,咕咚咕咚灌进喉咙。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霍之洋,戏谑的眼神瞥向他,嘴里直冒风凉话。 “哟孔城主,该不会又被打退了吧?看来白焰这些年风头太盛,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啊。” 听着对方的讥讽,孔泰脸色冷肃,将身上挂着的突击枪一把拍在桌上,不予理睬。 霍之洋也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两人原本在自己的地盘上各自为王,互不干涉,如今迫不得已需要合作,可惜对于战术的理解和想法却大相径庭。 一个喜欢正面突进硬刚,一个尊崇兵不厌诈的道理,还没开打就已吵了好几回,谁也不愿意退让。 争到最后干脆放弃合作,自己忙活自己的。 只是霍之洋这人睚眦必报,碰面少不了要出言讽刺几句。 白焰又一次正面进攻失败,霍之洋想起席未渊的吩咐,发了点善心,准备再劝劝那位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 岂料话刚到嘴边,一个侦察兵匆忙跑进来,面色慌张地向霍之洋报告。 “不好了城主,我们刚派出去的那队人马,中途让科谟军给截了!” 霍之洋唰地站起,震怒的同时还不忘留意了一下旁边的孔泰,毕竟他刚刚才奚落了对方,这么快就打脸,属实有些丢人。 不过孔泰在忙自己的事,并未将注意力分散过来。 霍之洋丢了手里的监听耳机,连忙朝营账外走,沉声吩咐:“叫副城主和指挥官来见我,赶快。” 几场恶战下来,不少人员伤亡,白焰和伏罗党的进攻却并不顺利。 科谟兵力充足,又有着丰富的守城经验,叛乱军几乎刚碰到边就会想方设法被逼退。
155 首页 上一页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