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光晕在他鼻尖跳舞 四合院坐落于一座绿山脚下,篱笆墙外簇拥着一树树三角梅,长得疯野,树下拴了一只大黄狗,中华田园犬,毛色光滑锃亮,见到迎面来人,摇着尾巴叫唤。 “别怕,”易知秋护住一张冰块脸的娄牧之,将他往身后一藏:“大黄不咬人。” 狗子汪汪叫,蹬着前爪往易知秋身上扑,他蹲下来,摁着狗脖子揉了揉:“你爸呢?” 狗子被揉得眯起眼睛,尾巴耷拉下来,缩起四肢,趴地上专心享受按摩服务。 “大易,怎么才到。”王煜穿一条大花纹短裤,踢着夹脚人字拖,从小院跑出来,笑眯眯朝娄牧之招手:“小牧,你也来了。” “你好。”娄牧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气质看起来挺乖的。 “公交车晚点,宋小狮呢?”易知秋把零零散散的塑料袋递过去。 “院里吃西瓜,”王煜低头翻找着零食袋,噼里啪啦响一阵热闹。 “找什么?” “不是让你给我买钢笔了么?哪呢?” 易知秋挠挠后脑勺,都忘了这么一茬,嘿嘿笑:“光顾着买零食,我给忘了。” 王煜无语地放下塑料袋,瞥他,什么记性。 “要不用我的,墨水还满着呢,”易知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具盒,画着栩栩如生的汤姆和杰瑞,他捡出一只墨黑色的破钢笔。 王煜嫌弃地看他一眼,勉为其难地抽走他指尖的钢笔,带着两人往小院走:“你英语卷子做完了?” “昨晚就做完了。” 王煜一听,笑得露出小虎牙,打着鬼主意说:“那你借我抄一下,我一张都没写。” 易知秋还没来得及拒绝,老太太从院子的杨梅树下绕过来,千里迢迢给王煜送来一掌:“抄什么抄,自己写。” 王煜捂住脑袋瓜,疼得龇牙咧嘴:“您走路怎么没声儿呀?” 宋小狮坐一矮凳,啃着西瓜,下巴沾满汁 | 水他抬起头:“我也觉得你应该自己写,而且下周就要摸底考试了。婆婆,您劝劝,我说都不顶用。” “摸底考试?”老太太脸色严肃,又拍了王煜一后脑勺:“那更不能抄了,好好复习,这次争取考班级前五。” “你还好意思说我,”王煜转头盯宋小狮,一个眼神杀扫过去:“刚刚是谁让我借他抄数学的。” 那头,宋小狮跟王煜嚷了几句嘴,这一头,易知秋立正站好,甜甜地喊:“婆婆好。” “小秋你好久不来,婆婆都想你了。”老太太顺着少年的身后望过去,眼睛一亮:“这是谁家孩子,这么俊。” “娄牧之,读初一,”易知秋扯了下他的衣摆:“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院里落了一地三角梅花瓣,空气中弥漫着西瓜的清甜,脚底踩着落花,有轻微声响,娄牧之立在夏日庭院中,略微抬眸,朝老太太问好:“婆婆。” 微笑浅淡,但是不浮夸不显假,透出一股子真诚,老太太瞧他年纪小,白白嫩嫩,又俊又可爱,便牵过娄牧之的手:“喝杨梅汤么,婆婆给你盛一碗。” “谢谢,”娄牧之不习惯让别人牵,但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笑脸没忍心抽回手。 宋小狮见老太太差别待遇,凑王煜耳边说:“瞧瞧婆婆多喜欢那小孩,汤都是亲手给舀的。” 王煜给他头顶吃一记爆栗:“闭嘴吧你。” 易知秋抢走宋小狮手里的半牙西瓜,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笑眯眯道:“蛮好的蛮好的。” 天空晕开千丝万缕的蓝,蝉躲在树梢鸣叫,热意攀升,浑身汗涔涔的,四人坐在绿意盎然的葡萄藤下纳凉,三个大男孩,一人手里捧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玩游戏,看谁的西瓜籽吐得远,输的人打手心。 娄牧之拿着蒲扇扇风,还给兼职做裁判。 “怎么又是我输,”宋小狮疼得皱眉,挨过打的手掌心红肿一片,跟毒蚊子狠狠啃了一口似的。 王煜挤兑他:“谁叫你肺活量这么差。” 宋小狮抬起手掌心呼气,自暴自弃的说:“最后一局,再输我就不玩了。” “宋小狮同志,要有体育精神,”易知秋咬下一嘴西瓜肉:“再来,小木头报数。” 三个少年鼓起腮帮子,把西瓜籽嘬在唇边,做好比赛姿态,等小裁判发号施令。 “预备,三、二、一、”娄牧之重复着机械的声音:“开始。” 三粒西瓜籽以高低不一的抛物线飞出去,宋小狮梗着脖子看,还是自己的距离最短,他气恼地“啧”了一声。 易知秋一脸激动:“快快快,手伸出来。” “轻、轻点。”宋小狮生无可恋,不情不愿挪出一小截红红的手掌,咬牙挨了易知秋的打。 “到我到我,”王煜跟着瞎起哄,他甩了甩两只手指,对着宋小狮掌心比划:“手掌摊开,摆好了,你闭眼干嘛,我下手又不重。” 啪地一声,差点没给宋小狮疼得跳起来:“我靠,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也太狠了。”他捧着伤痕累累,劫后余生的手,使劲儿吹气。 易知秋和王煜乐得没边了,缠着宋小狮再来一局,宋小狮死活不干。 “俩兔崽子,焉儿坏,就那椅子都比小宋靠前,”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出来主持公道:“小宋别跟他们玩。” 宋小狮低头一看,还真是。 “太过分了,你们居然作弊。” 还没开始追,王煜和易知秋“蹭”一下起身,撒丫子跑得飞快。 “有你们这么当兄弟的吗?别跑,逮到打死喂大黄。” “来呀,狮子。” 王煜和易知秋坏死了,分边围住宋小狮,一人抬一只腿,当他是小鸡仔那般拎起来,还专门腾出一只手弹他脑蹦:“打谁?有种再说一遍。” “打你妹!草!错了错了,哥,不敢了。” 院中央发出一阵爆笑,夹杂着宋小狮的惨叫,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娄牧之,他看着笑容肆意的易知秋,斑驳的阳光细白如星,撒遍他全身,口齿间的西瓜像加了一勺蜂蜜,甜味萦绕舌尖,送进心坎,小勾子一般,提着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三个少年追累了跑累了,也笑够了,浑身没骨头地躺倒在摇椅上,躺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煜使劲扇扇子,嘴里呢喃:“好热,太热了,我怀疑天上有两个太阳。” 宋小狮口渴,灌下一碗冰镇酸梅汤,抬手抹去满头大汗:“我怀疑你的怀疑很合理,这才四月份,就飙到了31度。” “七八月可怎么过,”易知秋有气无力,样子没形没款,瘫了似的倒在藤椅里,长腿岔开随意抻着,哼起了自编自谱的曲子:“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要热死我.........” 王煜像是想起什么,诈尸似的跳起来:“现在才两点,要不咱们去游泳,后面有条小溪,那水可凉快了。” 宋小狮立即赞同:“你不早说,走走走,回屋收拾装备,”他路过易知秋时踢了他一脚:“易哥,拿泳裤,去游泳了。” “您先走,我再歇会儿。” “合着您躺十分钟还躺累了?” “收你的东西去,待会我裤一脱,直接下水。” “光天化日脱|裤|子,您耍流氓呢?” 易知秋热得没心思跟他掰扯,言简意赅往门口一指:“劳烦您,麻溜地滚!” 娄牧之的额头光洁明亮,衬衣纽扣系到了脖颈,易知秋歪头,看了一眼:“你不热?” “心静自然凉。”娄牧之扬起漂亮精致的小脸,又冷又酷。 “骗人,我不信。” 易知秋瞄了一眼娄牧之,忽然逮住他的手想要试试真伪,刚碰上去,触及清凉,像摸到了一块上好的玉佩,凉意丝丝透入他的肌肤,仿佛清冽冰泉流过。 “咦,还真是,”易知秋忙把娄牧之的手贴在自个儿额头,笑得餍足:“你别动,借我降降温,好舒服啊。” “放开。” “别那么小气。” 娄牧之挣扎两下就不动了,小手被大手覆盖,微凉的掌心紧贴他额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易知秋格外好看。 他今天穿一件薄衬衫,不如以往张扬,白色让他显得清澈干净,他的眉骨很高,眉型较平,挑眉时带着少年感的玩世不恭。 浓眉下是一双明亮的小鹿眼,仿佛浸着一簇湿漉漉的桃花,看多了,给人一种陷进去的错觉。他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光晕在他鼻尖跳了一支舞。薄唇轻轻一勾,又让他显得痞坏痞坏的。 易知秋阖着眼帘,浓密的羽睫一颤一颤,偶尔刮过娄牧之的手指,带来轻微的悸动和痒。 娄牧之从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人,他看着看着,天地仿佛归于寂静,连夏日的风也变得轻柔。 “你在小牧手上蹭来蹭去的干啥,小变态一个,”宋小狮背好包,八百里加急,跑过来送他一脚。 王煜唇边噙着坏笑:“大易只是蹭蹭,又没干嘛。” 这话有歧义,易知秋差点被口水噎到:“王煜同志,注意言辞啊。” 娄牧之没听太懂,却感觉和他紧贴的手掌逐渐升温,他趁易知秋泄力,一把抽回手。 易知秋脸皮比城墙厚,站起身,揉了揉娄牧之发心:“走,游泳去。” “不了,我要帮婆婆做饭。” “不用,你跟他们去玩。” 老太太弯着佝偻的背,抱着一捆柴火。 “您一人忙不过来,”娄牧之跑了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柴:“我帮您生火。” 老太太撩起了珠帘,看着娄牧之,笑了笑:“小牧真乖。” “小木——”易知秋作势要追过去,却被王煜拦住了。 “你个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忘记旧爱?”王煜拽着他的后领:“快点走了。” 宋小狮早等得不耐烦,他和王煜两人合力,各拽易知秋一只胳膊,将人拖出了小院子。 落日沉下绿山,晚霞染上一层玫瑰色的光晕。 易知秋回来时,头发竖起,像个小刺猬,浑身湿淋淋的,裤脚滴答着水。 葡萄藤下,娄牧之拿着笔,认真地埋头作画。 他玩心大起,转头对王煜和宋小狮比了一个‘嘘’,鬼鬼祟祟地朝娄牧之背后走去。 这种鬼头鬼脑的行为,王煜和宋小狮没眼看,不约而同的回房换衣服。 “小木头!”易知秋故意在娄牧之耳旁大吼。 手腕一颤,最后一笔落歪了,一道划痕赫然出现在纸上,看着毁坏的画作,娄牧之一脸无语。 “你还会画画?”他低头一看,入目皆山色,缀满繁花的枝条从山顶延伸出来,山脚小院有三个少年,追逐嬉戏,阳光在朱墙上撒下细碎的光斑:“不错嘛,画得还真不赖。” “怎么不继续画了?” 娄牧之抬首,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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