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驱蚊吗?” “还好,有点效果。”邹天南说。 “明年我也买点。” 古寨里的住宿条件有限,热水是分时段供应的,邹天南一进房间就去了浴室。丁翊整理着画具,十来分钟后就要下去集合。今天他们在寨子里画建筑速写,明天就要去山上画建筑全貌的油画。 时间差不多了,丁翊冲着浴室喊道:“我先下去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邹天南也拿上包和他一同下楼。大学生集体住的宾馆就会吵闹无比,在走廊上仿佛能听见一栋楼里的动静,三层楼的小宾馆都快被包场了。 丁翊拉着推车还要拿画架,下楼不方便,邹天南接过一部分东西,丁翊得了便宜,嘴上还不肯吃亏。“我们班就该多和你们出来,以前大家都有一堆东西,只能靠自己搬。” “也有可能是你太吵,没人愿意帮你。”邹天南说。 “我发现你这人一本正经地憋着坏,特别欠。”丁翊和他身高差不多,现在因为邹天南走在前面下楼梯,就有了难得的高度差。 他看见邹天南高领针织衫边缘,出现若影若现的气味阻隔贴,还贴歪了一点。他没有多问,这毕竟是隐私而敏感的问题。邹天南放下画架,集合去了,丁翊看了他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随即,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回神了,这么深情望什么呢?”秦成狄又浪过来。“听说晚上这里有篝火晚会和烤肉,我给你占座。” “这才几月份就篝火,得有多热,我吃烤肉就行。” “还嫌热,一会交不出画,先把你俩烤了。”宋老师幽灵似的路过他们,收割了一波怨气。 其实作画没有硬性规定必须交出什么水准的来,想要应付的人十来分钟就能拿出一副看得过去的画。但是大家水平都在这摆着的,年级前三十才有机会在大二时进入油画系,丁翊那年运气好,不少人都选择雕塑系,他才捡漏了。这也是他不敢松懈的原因,不然就被落下更远了。 古寨的建筑以石墙为主,高低错落的村屋有着统一的黑瓦顶,寨子里最古老的建筑可以追溯到明清时代。这里的环境更适合画大景,一条古道上散落着学生,或坐或站,支起画架描绘内心。 临近傍晚,西斜的阳光洒在石墙上,让沉闷的古寨焕发生机。宋老师带着大家走在古寨中,观察建筑的光影变化,才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写生。 晚上一起吃烤肉,没有座位安排,两个班的人都各自为营。丁翊本来想招呼邹天南来他们这一桌,结果一看人根本不愁没位置,一路过来有好几桌的同学邀请他。丁翊也就安心吃饭了,明明两位妈妈结婚后,从没说过让他们互相照顾这种话,他却有了责任感。 秦成狄分了几串肉给他,“你怎么操心成这样,真拿自己当便宜哥哥啊?” “古道心肠懂不懂?”丁翊吃了一口肉串,又加了点盐。 “关键是我看人也不怎么领情。”秦成狄嘀咕道,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去打听他怎么不合群,原来人是高冷学霸,小组作业只管分配任务,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完成,这些都是小事。他和Alpha起冲突,还扬言Alpha不过是精虫上脑的物种,这才被排挤了。而且有好心Omega想拉拢他,他也不给好脸色。我看他只适合和Beta相处。” 丁翊问:“和Alpha起什么冲突?” “那人也没说清楚,反正就是打起来了。从那以后他虽然成绩好也和奖学金无缘了,估计是主要过错方。” 他听完没什么反应,塞一把鱿鱼须给秦成狄堵嘴,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经过口口相传事实早就看不清了。 吃过饭要参加篝火晚会的人就去了广场,秦成狄自然是积极分子,丁翊随大流在古寨里闲逛和同学聊天。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是和印象中的Alpha不太一样,不爱出风头也不强势,相处起来没有压力。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Alpha成了奇怪性格的集合体,也怨不得Beta,甚至是Omega都不怎么喜欢。 丁翊回到房间时,毫不意外发现邹天南已经洗过澡,正在床上看书。看来学霸的传言没有水分。丁翊没打扰他,也洗澡去了。继而,他就发现要命的是,背包侧袋浸湿了,污渍看起来是在大巴的行李舱里弄上的。包脏了是小,里面装的阻隔贴全部报废是大。 他给秦成狄发消息没等到回复,料想这人现在在篝火旁成原始人了,也就不抱希望直接洗澡了。他想着实在不行,他还能找邹天南碰碰运气。 而浴室外的邹天南也没那么好过,自从丁翊回来后,他就有点不舒服。后知后觉地,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受到丁翊信息素的影响。大概是一天下来,丁翊用的阻隔贴近乎失效,可他没闻到任何味道,以至于有点怀疑是自己心理作用。 保险起见,邹天南打算另开一间房,他到前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三十出头的模样,可能是旅客,身上酒气冲天,两米开外都能让酒精过敏的人起反应。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前台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和醉汉沟通了多久,都急红了脸,“这样吧,您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打电话帮您问问周边的旅馆。” 那人手撑在前台,勉强站着,大半个身体都挂在柜台上,嘴里念念有词。见此情景,邹天南只好继续站在一旁,反倒是前台朝她窘迫地笑笑,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我想换间房,或者找个Beta同学合住也行,我不急,你先忙。”前台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他点头,“一会我帮你看看。” 这醉汉突然支起身子来,口齿不清地抗议:“怎么我没房,他一问就有房。你们这店什么……”醉汉激动地想要抓着前台理论,这可把小姑娘吓得不轻。 邹天南钳制住醉汉不安分的手,“你冷静点。”他警告道。他又问前台,“你们这有没有保安?” “保安出去买东西了,实在对不住。”电话那边终于接通,前台沟通情况去了。 这醉汉反而觉得被忽视,矛头直指邹天南,“松手,你什么东西。这酒店还有没有人管了。”他大喊起来,酒气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邹天南放弃沟通,顺势把他甩到沙发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被邹天南按了回去。这样的动作势必激怒醉汉,那人的信息素压了过来,“妈的,给我滚开。” 这句话带着Alpha信息素,换做是Omega或者Beta站在这里,肯定会执行命令。可是邹天南直犯恶心,就像一个普通的Alpha排斥同类的信息素。而他不知道怎么用信息素压制回去,甚至连自己有没有信息素都不清楚。 蓦地,他感受到一阵清新而略带凉意的信息素从后背漫过来,比刚才的信息素更具威胁性。 丁翊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容置喙地说:“嘴巴放干净点。”丁翊一把将他推回沙发上,醉汉好似清醒一些,再也没挪动过位置。 现在邹天南被这好闻而强势的信息素包围,即使知道这是同属Alpha的信息素,却莫名平静下来。 “谢谢你们帮忙,我帮他联系到旅馆了,一会有人来接他。”前台说。 “没事,我们把他送走再说,免得一会找你麻烦。”丁翊说。 “那真是太感谢了。”前台朝着邹天南说:“先生,刚才你说的——” 邹天南打断道:“算了,没事。” 前台会意地点点头。 丁翊看他们打哑谜,问:“怎么了,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邹天南还在找借口,篝火晚会的大部队就回来了,秦成狄在门口嘹亮地喊:“丁翊,把你信息素收收,在这里守门干嘛!” 丁翊朝旁边让了一步,大家看到了沙发上的人,也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但是他们仍旧不好受,一个个捂着鼻子回房间了。本来还想八卦的秦成狄,来回看了看他们,也架不住难受走了。 另一家宾馆来了两个人接他,醉汉现在清醒多了,离开前还回头面色不善地看一眼丁翊和邹天南,丁翊对着他笑笑,眼神满是警告的意味。 两人回了房间,丁翊走在后面,刚关上门,玄关的灯很昏暗。“你不反感我的信息素?”他问。 “我是Beta。”邹天南刚踏出玄关,现在满身的光亮,看着隐匿在暗色中的人。 “但你被下面那个陌生人影响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拷问我,还用信息素施压?”邹天南没有退让。 “抱歉,我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丁翊也走进房间,混沌被点亮,“我的阻隔贴在包里被水泡了,秦成狄也没多余的,现在正在外面帮我找人借。明天一早我就去买新的。” 邹天南从包里找出了阻隔贴,给了他三片。 “你怎么有Alpha的阻隔贴?”丁翊果然不依不饶地。 “备着的。” 丁翊进了浴室,却没有关门,不知是不是太着急,他随手扒掉T恤,这样才方便把阻隔贴贴得不偏不倚。邹天南看完一套动作下来,没什么反应,只觉得他身材练得不错,有着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穿上衣服整个人又显得瘦削挺拔。 “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和人换房间也行。”丁翊说。 邹天南坐在床边,直视一床之隔的丁翊,“不用这么麻烦。” “行,那我睡了。” 他们早睡不代表其他同学也这样,总有人还要顶着奔波一天的疲倦闹腾,比如他们隔壁房间。那边一伙人凑一起游戏开黑,欢呼声和痛骂声轮番宣泄,邹天南忍无可忍翻身下床。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丁翊也坐了起来,“你知道你在释放信息素吗,你这样过去能和别人打起来。” 标间的两张床只隔了一个床头柜的距离,他们错身而坐,也快要碰着对方的大腿了。 邹天南再次感受到丁翊的信息素,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一开始他以为清凉的来源是薄荷,现在毫无阻挡地感受到,那是冬夜新雪的味道。身为南方人,他小时候第一次去北方过冬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邹依莱只好带他在露台玩雪。他裹得和粽子似的,只剩眼睛露在外面,雪停了,积雪盈着温润的月光,他闻到了清凉的新雪味道,如同尝到了月光。 “你的信息素很好闻。”邹天南如实说。 “你果然能闻到。”丁翊没放手,攥着手腕处跳动的脉搏,这类部位的肌肤接触能让信息素直抵对方。“你的信息素原来不是药香。” 邹天南哑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之前的检查也因为信息素水平不稳定没有结论。 ---- 好闻你就多闻闻吧
第6章 还魂草 “之前我找过其他推拿师,都没有放松的感觉,当时我就怀疑你的信息素才是根源。直到我今天入住的时候再次闻到才确定。”丁翊讲得很慢,邹天南好似被羽毛拂过。“你现在大概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那是乌龙茶,茶香浓郁以至于有点像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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