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走了,不告而别,工资都不要了。 商珉弦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又想到了庄清河,这人好像是有点本事的。他当即又给庄清河打了个电话。 庄清河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号码,脸皱得像个老苦瓜,半天后接起来:“商老板,什么事?” “安安跑了。” “……” 庄清河揉了揉太阳穴,问:“所以呢?” “你把人给我找回来。” 庄清河语气不耐:“人我给你救回来了,你自己没看住,怪不到我头上吧?” 他吐了口气,甚至有点苦口婆心的,劝道:“而且,他既然不愿意在你那,你就放人走呗。” 商珉弦压根听不进去,甚至不跟他废话,直接道:“庄清河,你知道我想找你麻烦有多容易吗?” “……”庄清河诈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狠声道:“商珉弦,你有病吧?” 商珉弦一字一句:“把人给我找回来。” “我不找,就不找!”庄清河也恼了,说:“我天天忙得要死,谁要给你打白工啊。” 说完挂了电话。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商珉弦一边让人去找安安,一边想办法给庄清河使绊子。 连赵言卿都听到了风声,为商珉弦一反常态的行为感到诧异,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庄清河得罪你了?” 商珉弦不想说话。 于是赵言卿又问:“因为什么呀?” 商珉弦:“安安。” 他实在没有心情应对赵言卿好奇的询问,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言卿这个浪批琢磨了两秒钟,嘿嘿一笑,认定这里边是争风吃醋的事。 两天后,庄清河终于给商珉弦回了电话,可能是因为被他的手段弄得着急上火,庄清河声音有些嘶哑:“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珉弦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安安。” 庄清河直接疯了,扯着破锣嗓子骂道:“天天让我干这干那,你给我发工资了嘛你!” “你可以不干。”商珉弦威胁起人来也是毫无情绪,他问:“你投的那几部电影经得起……” “行行行行了。”庄清河打断他,问:“你非得跟我过不去吗?我没得罪过你吧?” “我只是想找回安安。”商珉弦的声音突然丧了起来,听起来很难过的样子,说:“你帮我找到他,我以后绝不找你麻烦。” 庄清河似乎是没料到他这么难缠,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给我几天时间。” 商珉弦用一种对手下员工交代事情的语气说:“那你把效率提上来,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 挂完电话,庄清河听到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邓昆冷哼一声。 庄清河听见了,但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抠指甲,半天后又躺回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团,骂了句操,嘀咕:“这一天天的……”
第14章 叫我卿卿 赵言卿这天回到家,刚一进屋就接到了齐月的电话。 “赵总,那个剧组联系我了,让我明天去试镜。” 齐月在电话里很高兴,语气甜蜜,赵言卿几乎都快要感受到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了。 齐月很聪明,这体现在他讨要东西的时候手段高明,给彼此留有余地。不管赵言卿给不给,都不会造成尴尬的局面。 赵言卿喜欢他这种懂事,所以对他很大方。 挂完电话,赵言卿看着窗外的灯火夜景发呆,心里突然生出可悲的感恩。 他虽然不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他的父母却给了他无尽的可以换取“爱”的资源。 只要送出昂贵的礼物和一些资源,他就能得到一些看起来像“爱”的赝品。 他只要永远这么有钱,就能永远簇拥着无数轰烈华丽的“赝品”,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厌恶这种感觉,又离不开这种感觉。每次送完礼物,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自厌心理。 永远被一种厌腻感包裹着,像置身于一场挣脱不出的噩梦。 胸口的黑洞也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一天天变大。 赵言卿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他,这种别扭的情况是内心的“不配得感”造成的。是压抑自我导致的内在分裂。 因为内心有太多冲突,一方面明明认可某种观念,另一方面却又做着截然相反的选择。 有时候很容易受外界影响,有时候又极其固执。 缺乏自我认同感,内心一直自我批判,隐藏自己的真实需求羞于开口。 赵言卿觉得这个医生分析很透彻,于是对自己好起来这件事也产生了一些期待。他问医生自己该怎么办。 心理医生只说:要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赵言卿当时就哑了,心也凉透了。 这种感觉好比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神医,神医分析出他的病因,又开了药方,说药到病除。 而药方上的那味药,它世间难寻。 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没有人爱他。 赵言卿想,永远都不会有的。 赵言卿对于自己的心理问题甚至是羞于启齿的,他敢说吗?像他这种会投胎的人,连矫情都要藏起来不被人看到。 他家财万贯,又是独子,父母比他还开放。他每天放荡形骸纸迷金醉,还没人管束,情人多得前呼后拥。 而他人生最大的烦恼,居然是缺爱,希望有人爱他。 这话说出去,不是被人骂死,就是被人笑死。 赵言卿浪归浪,但是还有点要脸。 赵言卿在沙发上躺下来,被突如其来的腻烦感包裹,又犯病了。动也不想动,动也不能动,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他就这么像具尸体一样,躺到了第二天早晨。这天是周六,不用去公司,孟书灯自然也不会来接他。 一个黑夜,又一个白天。手机被他扔在脑袋旁边,屏幕明明灭灭,亮了又暗,然后又亮。 而他沉进了一个黑洞,仿佛被逐渐分解。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设置的专属来电铃声响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电量不多的手机屏幕,果然是孟书灯打来的。 赵言卿像挣脱定身术一样,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是手,然后是手臂。终于拿起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喂。”赵言卿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赵总?”孟书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活生生的人间气息。 赵言卿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孟书灯在那头又问:“赵总,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好几个人找到我这,说你不接电话。” 众人皆知,孟书灯是赵言卿的大总管,找不到赵总,找孟助就对了。 “我没事。”赵言卿转了转眼珠,看着天花板,说:“孟书灯,你过来一下。” 听了孟书灯的声音,赵言卿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又回来了。 孟书灯很快赶到,进来后问他:“有什么事吗?” 赵言卿看着他,说:“没什么事。” “……” 休息日把人大老远叫过来,又没什么正经事,孟书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离得近了,赵言卿闻到孟书灯身上有点淡淡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又嗅了两下。 孟书灯见状侧了侧身,往后退了一点。 “你从哪儿过来的?”赵言卿问他,有点奇怪他身上为什么有消毒水的味道。 孟书灯以为他又嫌自己身上有汗味儿,答非所问地回答:“外面太热了,我出了点汗。” 赵言卿也没追问,说:“坐吧。” 孟书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言不发地解皮带。 赵言卿:“……” “你干什么?” 孟书灯闻言,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被他弄得不会说话了。他的皮带解了一半,手还滑稽地放在拉链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你不是要做吗?” “坐下的坐,我让你陪我坐会儿,不是那个做。” 孟书灯尴尬地背过身,又把皮带弄好。 “陪我喝点吧。”赵言卿起身去酒柜拿酒。 酒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酒,他的视线却在经过一瓶淡粉色的酒时顿住了。这瓶酒是别人送他的,特调的,有助兴效果,而且无副作用。 他收了之后就随手放着了,一直没用上。 赵言卿看着那瓶酒,想了一会儿,取了出来,又随手拿了两个玻璃杯,回到沙发前,倒了两杯酒,拿给孟书灯一杯,看他喝下后问:“怎么样?” 孟书灯不懂酒,喝不出好不好,低头看了看杯子里晶莹剔透的酒液,淡淡的粉色,说:“很好看。” 夸得很实在。 赵言卿看着他,轻笑出声。 孟书灯因为这个笑声僵了一下,垂眸看着手里的酒,有些局促地放下杯子。 赵言卿看着他,轻声说:“再喝点。”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孟书灯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个小时后,卧室里。 孟书灯跨坐在赵言卿腰上,浑身皮肤呈现一种雾蒙蒙的粉色。他喘着气,意识有些涣散地问:“赵总,你给我喝了什么?” 赵言卿看着他,没回答,只是问:“孟书灯,你该叫我什么?” 孟书灯张了张嘴:“赵总。” 赵言卿看着孟书灯明显有些不清醒的眼神,心里那点见不得光不敢示人的隐秘期待才敢偷偷冒头,他声音干哑,轻声道:“叫我卿卿。” 时光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 孟书灯看着赵言卿的眼睛,发现里面是有光的,像一条星河,又像一连串燃烧着的野火。 “卿卿……”孟书灯牙牙学语一般开口,这两个字被他叫得软软的,像孩子含在嘴里的糖。 他似乎是被这两个字触动了某些记忆,又叫了一声:“卿卿……” 眼泪随着话音一同落下。 赵言卿被他攥住了心脏,靠近了一点,他的鼻尖抵着孟书灯的鼻尖。 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像两个迷路好久的人,终于又遇见了。 第二天醒来,孟书灯看赵言卿的表情很古怪,眼神里还有明显的戒备和提防。 他张了张嘴,语气生硬地质问:“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赵言卿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来还残存的缱绻温情瞬间消散不见。 那瓶粉红色的酒,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冰天雪地划亮的火柴,带来片刻的温暖,接下来还是无边的黑夜和冰冷。 内心的怯懦让他不可能承认是为了听孟书灯叫一声卿卿,和以前一样,他再次选择用刻薄和嘴贱掩饰内心的渴求,说:“我都说了,你床上技术太差。” “下次我和齐月做的时候,你在旁边学习学习,别每次都跟条死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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